Y國。

跡寒主動掛斷電話，呼吸有些慌亂，忽然感覺海邊的溫度降低。

過了好一會兒，他把手機扔給等在一邊的下屬，“你現在回去吧，千萬別讓人發現我已經離開酒店了。”

“可跡少，您的手……”

灼燒感現在慢慢能被感知，鮮血從紫紅的傷口處冒出來，屬下不放心就這樣讓跡寒離開。

他收回手，語氣不容置喙，“回去。”

“是。”屬下只得領命離開。

末了，屬下又補充道:“跡少，根據我了解到的，您之后只能和所有的難民擠在貨船最底下的艙里，切忌不能人發生沖突，不然就會被扔進海里。”

難民的命，誰會重視呢？

他本來想要塞點錢讓那邊的人照顧一下跡少，但轉念一想，這樣可能會更危險，都是亡命之徒，誰會在乎承諾？

況且跡寒的身份特殊，要是出了一點意外，殺了他也于事無補，他擔不起這個責任。

即便不會出意外，屬下也還是憂心忡忡，他擔心船上的人演技不到位，到時候過海關的時候直接被攔住，所有的計劃就都泡湯了。

況且從Y國到Z國，中間會經過許多關卡，跡寒可能要吃不少苦頭。

“好，我知道了。”跡寒點頭，眼色微沉。

他又把手腕上貴重的手表取下來丟給下屬。

他現在作為一個難民，身上不能有任何不符合難民身份的東西。

再三檢查之后，跡寒確定沒有什么不合適的東西之后，毅然轉身沖著那一群烏泱泱地難民走去。

他模仿著他們的樣子，佝僂起腰背，走得踉蹌，低頭混入其。

屬下看著，心里十分心酸，高高在上的跡少居然有一天會做到這個地步。

杭明遠和晏修封掉了所有明面上跡寒能夠回國的方法，但是他們永遠也猜不到跡寒會為了江泊煙裝作一個難民混入其中，佝僂著背，變得低微渺小，只為了能回國。

……

Z國，司南局。

“打完了？”

杭明遠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低聲問道，他有些疑惑，撓了撓腦袋，“剛才的那些話，你是為了不讓跡寒對你留有念想，還是真這么想的？”

江泊煙剛才的反應也太真實了，如果不是知道跡寒對她那么好，可能一般人都信了吧。

晏修本來心里就澀澀的，結果杭明遠還說這樣的話，他整個人直接暴走，不顧杭明遠的身份直接懟回去，“你是八婆嗎？要不要我買包瓜子給你，讓你坐在這兒慢慢嗑啊？”

“……”

杭明遠一陣無語，但是卻沒法反駁。

“他還是想回來。”

江泊煙卸掉剛才的假裝，為了在他面前裝出輕松，實在是耗費了太多力氣，現在整個人都虛脫了，癱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望向杭明遠，“要殺要剮，你還是抓緊點吧。”

只有她死了，一切才能暫時結束。

“他不可能回得來。”

杭明遠篤定道，現在，從Y國到Z國的所有線路都被徹底封閉，他又不會瞬移，根本回不來。

突然，他皺起眉，“跡寒不會去找其他國家的總統聯合起來向我施壓吧。”

跡寒的能力他是清楚的，這樣的事，他完全有能力能夠做到。

可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就不免有一些叛國的嫌疑了。

不。

他應該不會這么做。

但他要是真的瘋到不計后果了呢？

“我先回總統府，有些事要處理。”杭明遠想到這一層之后，頗有些頭疼，然后提醒晏修，“你也應該回去了吧。”

“……”

晏修不愿意離開，倔強的坐在原地。

杭明遠嘆氣，看了一眼嘴角滲血、氣息微弱江泊煙，搖搖頭道：“既然如此，就把這只貓留下來吧。”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了，讓她走的時候不至于那么孤單。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拽上晏修的胳膊，生硬地把他拉走。

在他們離開不久之后，止痛藥的藥效已經過了，YJ520帶來的疼痛又開始席卷全身。

司南局的人見到她又開始顫栗，立馬收緊四角的鐵鏈，生怕她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

江泊煙就這樣像一個破碎的洋娃娃，機械的被拉扯起身。

原本在她懷里的小鹿滑了下來，看到自己主人的這個樣子它焦急地在江泊煙周圍轉來轉去，情緒越來越激動。

它張嘴就咬向束縛住江泊煙的鎖鏈，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咬，可是它到底是一只小貓，怎么可能抵抗得過這專門研制出來對抗犯人的鐵鏈呢？

小鹿疼得在地上翻滾，忍不住嗚咽，聽起來十分可憐。

“小鹿，我沒事的。”

江泊煙安慰它，不想讓小鹿傷害自己。

但是很快，江泊煙就說不出話了。

她感覺有熊熊烈火包圍著自己，一點點燃燒著她的皮膚。

之前的冷意還沒有消散，一冷一熱接踵而來，痛苦得讓江泊煙恨不得就這樣死掉。

小鹿，她在說謊。

她好痛啊。

太痛了。

她想要吃甜的東西。

想要吃跡寒喂她的糖，這種想念牽扯著她，快要把她撕碎了。

……

“快進去！”

貨船上負責偷渡的那個人說著Y國的語言，對著這群難民們暴力推搡著，甚至用腳去踹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女。

“你們都老實點，自己找地方乖乖坐好，做不了的給我擠著也要坐進去，不準出聲，不準鬧事，要是被發現了，都給你們丟進海里喂魚！”

跡寒也被當做難民，被一把推進底倉，狹小的空間里面被人塞滿，大家像是貨品一般被隨意堆積在這兒。

原本空氣就很稀薄，再混上難民們身上的惡臭和海水的腥咸味，簡直是味覺災難。

底下的空間很矮，正常人根本站不直腰。

負責人走后，把頂部的蓋子重重合上，隔絕了最后一絲光亮，只剩下令人絕望的黑暗，還有那幾個供空氣流入的孔。

漆黑的空間里，不安、焦躁、急切慢慢在空氣中醞釀。

跡寒被擠到最角落的地方，就算以前在芙蓉園里被傭人們虐待，他也從來沒有待過這樣惡心糟糕的環境。

這里的每一寸都讓他感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