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辦法，確定可行？”冷靜下來的魏云聲掙脫了余空的束縛，站在人類之環面前，面色復雜地看著那個在震蕩中已經隱約變得模糊不清的少年。

她一進來就發現了在痛苦中開始被烏云吞噬的陳束，一些不好的回憶涌上心頭，她發了瘋一樣哭喊著朝他跑去，但是被身后的余空和羅阿肯緊緊地抓住。

“不確定，但是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羅阿肯在廢墟里不停翻找著，終于找到了那塊介紹欄，一塊普通的科普欄，上面詳細地介紹了當初人類之環引發的那場讓自身停止運轉的爆炸，羅阿肯顧不上其他，仔細地閱讀了起來，“根據陳束的推測，那些烏云來自榮格游戲，我們卻下意識地只在構筑工具和武器，可是我們忽視了，整個戰場本身也是被構筑出來的事件，如果事件也可以構筑的話……”

“那現實世界的事件也可以被構筑。”余空恍然大悟。

“發動車子吧余哥，隨時準備接應然后逃跑，”羅阿肯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魏云聲的身上，“我只能盡我全力，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行，陳束的神賦力是剝奪，以在自己身上支付同等代價使目標失去活性，這是他殺死那只巨獸的唯一可能性。”

魏云聲轉身有些激動地揪住他的領子。

“所以你是說，他已經死了？”她眼眶紅腫，語氣冰冷又悲傷。

“我是說，剝奪巨獸生命的代價，是一條生命，而他為了增強他的神賦力覆蓋已經跳進了人類之環，成為了烏云的一部分，烏云是不分你我，不分一條兩條的，”羅阿肯仍然無比平靜，“如果，如果有人帶著意識沖上去，主動進入烏云和抱著他，和他融為一體，在被烏云同化前將他拽出，那一條命的代價，會不會由兩個人分攤承擔呢？”

魏云聲愣了一下，隨即神情變得堅定。

“我知道了。”

她朝著人類之環走去，羅阿肯又瞥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搖了搖頭。

“都說了只是我的假設啊，我高中數理化考不及格的。”羅阿肯來到了烏云密布的人類之環邊緣把手了伸進去，閉上眼睛開始構筑。

魏云聲離人類之環越來越近，她的頭漸漸昏沉，很多記憶都開始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就會被吸走，她頂著無法反抗的風壓抬起頭想要尋找周邊烏云運行的規律，找到最佳時機，那個渾身是傷的少年在高速翻滾的烏云里不停地晃蕩，魏云聲瞇了瞇眼睛，看到了他眼角掛著的淚珠，轉瞬即逝。

魏云聲呆在了原地，下一秒，余空和羅阿肯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縱身一躍沖向了懸停在人類之環中央的陳束。

“我你媽！”羅阿肯暗罵一聲，只得流著冷汗開始加速那個倉促的計劃。

“下次你再在我面前像條流浪狗那樣哭的時候，我們就繼續接吻吧。”

“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吧小混蛋，”劇烈的痛苦瞬間灌入魏云聲的腦海，可是她已經不在意了，她開心地笑著，流著淚，閉眼吻了上去，跳躍帶來的慣性沖撞著陳束的身體，烏云撕扯著兩人，想要把他們拉回來，魏云聲動用最后的一點意識打開了小腿上還沒有卸下的神行太保，火光讓兩人周圍的烏云開始退卻，巨大的推進力讓兩個失去意識的人彈離了人類之環，“我們，回家。”

地面開始震動，人類之環發出了震天的梟叫，像是一只發怒的神鳥。

“余空！”幾乎是同時，羅阿肯睜開了眼睛，他在震動中踉蹌地奔跑了起來，扛起那兩個失去意識的人跑向了余空的皮卡，他將兩人扔進了斗里，自己也狼狽地翻滾上車，“還有7秒半！我們要跑贏當年那場爆炸！”

“收到，”早已準備好的余空深吸了一口煙，用力將油門踩到底，皮卡的輪胎開始急速旋轉，在地板上打出了刺耳的抓地聲，下一秒，這輛破舊的舊世代皮卡開出了不屬于它的速度。

“來賽跑吧，過去的幽靈。”他的眼神在被烏云遮蓋的朦朧月光下閃爍著狠厲的光。

……

夜晚，陸行板塊的邊緣，一個簡陋的自搭碼頭上，只停泊著一輛船，陳束坐在晃蕩的船檐上看著羅阿肯一箱又一箱地搬著東西。

“準備好了嗎？”樸候站在他的身邊，兩人一起吹著海風。

“嗯，東西都在這兒了，”陳束點了點頭，“你不用來送我的。”

“無所謂了，都做通緝犯了，還不去違背規則送送自己的朋友，就太慫了。”

“云聲姐和徐乾，就拜托你了。”

“余空已經把人帶走了，放心吧，分部的內鬼找不到他們。”樸候說著，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笑什么？”

“依照徐乾的性格，醒來了要是知道你又一次撇下他了，不知道會有多生氣。”

“那就讓他生氣吧，好歹還能活著。”陳束沉默了一下，他抬頭看著渾濁的天色，那里已經沒有烏云漂浮了。

一陣靜默中，羅阿肯已經把所有的貨物都裝填完畢，坐在駕駛艙里羅小麥喋喋不休地催促起來。

“走了，大師兄，”陳束站起身來和樸候輕輕地擁抱了一下，“謝謝你幫我們找到的船。”

“謝他們吧。”樸候沖堤壩上揚了揚下巴，陳束順著他指出的方向望去，四個坐在陰翳里的男人沖他揮了揮手，為首的是餐車的王界。

“他果然什么都可以搞來啊。”陳束有些感慨地也沖他們揮手。

“下次再見我，要么是我的墳前，要么是監獄里探監了。”

“那你堅持住吧，等我們鏟除黑蒂斯后，回來救你。”

樸候走上碼頭，看著遠去的舊船，輕輕地揮手。

“等著你，英雄。”

幾乎是在船駛進夜幕的一瞬間，身后的堤壩上方強烈的照燈就打在了樸候的身上。

“說完了？”樸亞拿著大聲公詢問他，樸候微微點了點頭。

“說完了就好，”樸亞有些疲憊地看向遠處消失不見的船，“接受審判吧，樸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