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早了，八殿下是不是不來了？”碧青蹲在地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看著空蕩蕩的墻頭，她不免勸道。

張冉冉也有些困了，她猶豫了片刻：“再等等吧。”

就在這時，墻那邊傳來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張冉冉頓時清醒了。她從椅子上起身，卻沒走向那堵墻。

一只修長的手突然出現在墻頭，覆在積雪上。

張冉冉皺眉，也不知道戴個手套或是拿衣服墊著，這么摸上冰涼的積雪，可不得凍出凍瘡來。

顧明磊倒不覺得，他翻身上了墻頭，身上的禮服還沒換，衣角繡著精致的祥云。

他呼出一口熱氣，在空氣里化為一片白霧。

“冉冉！”

張冉冉不自覺地揚起笑來，走到墻根：“殿下。”

顧明磊看向碧青：“阿青，你快去拿個梯子給你家小姐。”

碧青了然地輕笑：“殿下放心，小姐早就準備好了。”她從不知名的角落里搬出一架木梯，架在墻頭。

張冉冉拎起自己的衣裙，踩上木梯。

她有些緊張，畢竟從小到大的教導都讓她對翻墻這事兒好奇又害怕。

若不是有和顧明磊去看煙花這樣天大的誘惑，她才不敢在這大晚上翻自家的府墻，去跟未來的夫君私會。

“來，小心點。”顧明磊伸手接住她。

張冉冉手腳并用的爬上墻頭，腳下是厚厚的積雪，手上立馬凍的通紅。低頭一看，地面如此之遠，她害怕地趴在墻上：“殿，殿下……”

顧明磊扶住她的肩：“你別怕，我扶著你呢。一會兒我先下去，然后你再往下跳，我在下面接著你。”

張冉冉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眼睛一閉：“好。”

顧明磊讓她先趴在墻頭，然后自己一個翻身跳了下去。底下隨行的禁軍及時地張開了手臂，但都沒有派上用場，顧明磊自己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成功落地后，顧明磊朝張冉冉張開了懷抱。

“冉冉。”

張冉冉在墻頭向下看，顧明磊的目光堅定，他篤信著自己一定能接住她。

身旁的禁軍更是隨時待命。

她心一橫，踩上了瓦片，縱身一躍。

然后落進了顧明磊寬闊的懷抱里。顧明磊穩穩地接住了她，兩個人在侯府的府墻下抱了個滿懷。

張冉冉緊張地喘氣，手都還有些發麻。

“怎么樣？沒事吧。”顧明磊沖張冉冉笑了笑，“你看，我接住你啦。”

張冉冉緩了一會兒，隨即笑了起來：“是，殿下你好厲害，你接住我啦。”

顧明磊得意地揚起了眉毛：“走，我帶你去看煙花。”

趙德海臨時做了車夫，張冉冉被顧明磊牽進馬車里。馬車朝著京城城墻的方向疾馳而去。

除夕的煙火盛宴是京城歷年來的傳統，煙花繞著整座皇城，在午夜時分綻放出炫麗奪目的光彩，以此迎接新年。

因此顧明磊帶著張冉冉趕到東城門最高的塔樓時，城墻下已經圍滿了來看煙花的百姓。他們上不了城墻，但卻在底下放起了孔明燈。

一盞又一盞的昏黃燈火在黑暗的天穹上亮起。煙花還未開始，張冉冉就看迷了進去。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這漫天微光。

孔明燈擦著她的指尖飛向看不見盡頭的天空。

“想放嗎？”顧明磊噙著笑看向她。

張冉冉點了點頭。

馬上，趙德海就送上了孔明燈。燈上畫著金龍，還留出了一片空白。顧明磊接過趙德海遞來的毛筆，抬頭問張冉冉：“你想許個什么愿望？”

張冉冉一時之間還想不起來。

“可是愿望已經向佛祖許過了啊……”

“沒關系。寺廟離著天上太遠，放燈能讓佛祖看見的快些。”顧明磊輕笑。

張冉冉也忍俊不禁，她和顧明磊肩膀貼著肩膀：“那我還是求天下太平，也求殿下能平安順遂。新的一年，我們都要好好的。”

“好。”

顧明磊提筆在燈罩上落下墨跡。寫完了愿望，就是點燈。他取出火折子，點燃孔明燈下的油燈。明亮的火光亮起，孔明燈也漸漸漂浮了起來。

張冉冉還聽到城樓下，有金甲衛在喊，準備點火。

要放煙花了。

孔明燈升空之際，煙花也同時竄上了夜空。

砰的一聲，燦爛的煙花在黑暗里炸散，五顏六色的火光從高空落下，又消散無蹤影。

底下傳來了百姓們的歡呼聲。

顧明磊側目看向身邊的張冉冉，燦爛風景映在張冉冉的瞳孔里。

她才是風景本身。

“殿下！你快看！那個煙花還能炸兩次！”張冉冉興奮地指著天上炸散開來后又炸散了一次的煙花。

她在臨安不曾見過這樣的盛景。

臨安的人，不似京城的人熱情，他們大多溫婉矜持，就是新年，也少有一起過的。

這是京城的新年。

亦是大靖的新年。

顧明磊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喜歡嗎？”

張冉冉用力點頭，她喜歡的不得了。

“等明年，明年我帶你在宮里的塔樓上看，在那兒，能看到整個京城的煙花呢。”說話間，顧明磊的目光又落回張冉冉的身上。

“真的？”張冉冉此時已經是顧不得大家閨秀的做派了。她眼里，只有那接連不斷炸開的美麗煙火，就是不知道這煙火是炸在天空上，還是炸在她心間了。

“真的。”

“那我就等著明年殿下……”張冉冉的話沒能說完。

顧明磊溫熱的唇就覆了上來。

他捧著心上人的臉，在她唇上烙下第一個名為喜歡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