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落盡漫天，兜滿了一窩雪白。

一節手指厚的雪將整個京都覆蓋住，馬車在上面碾過，壓出了兩道車痕。

嘈雜的聲音在這冰天雪地里格外突兀，街上人影不見，只在街的那頭，暖鍋食肆里，放了好幾輛馬車。

聲音就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蘇豆豆與安念懷進去，才覺得身子暖和了些，還沒開始打量這大堂，頭頂上方就有人呼喊他們。

“蘇姐姐，蘇姐夫！”

他們抬頭望去，就見程楠楠抱著粉花的裘衣朝他們招手。

“楠楠。”蘇豆豆喚了聲，與安念懷走了上去。

先前走過來的伙計默默站到了一旁，他剛還想說沒位置來著。

二樓沒有雅間，只有用屏風隔了好些個位置，程楠楠在的那個位置就在樓梯口左轉的方向。

蘇豆豆一上來，就愣了愣。

那個位置上不僅有程家兩姐妹，還有施無妄與一個小姑娘。

安念懷在她耳旁介紹：“無妄旁邊的是他義妹施予花，無妄是施家的義子。”

“喔。”蘇豆豆恍然大悟，邁著步伐過去坐到了程媛媛的旁邊。

安念懷見蘇豆豆旁邊沒有位置，就站到了施予花的背后：“換一下。”

施予花：“......”

她能拒絕么？不能。

于是施予花起身后，安念懷十分好意思地坐了下去。

蘇豆豆抿成了一條線，無奈看向他。

他權當不知道蘇豆豆的意思，把手中的暖爐放在懷里，伸手去捧著她的臉。

“有點涼。”話落，他揉了揉。

其他人：“......”

請注意場合好不好？他們都是孤家寡人！

程楠楠磕著從施予花那拿來的瓜子，見狀，眼睛頓時一亮：“容時哥哥會不會也像蘇姐夫一樣揉我的臉？”

除卻知情人，剩下幾個一臉奇怪看向她。

施予花是個自來熟，在蘇豆豆沒來之前就已經與程楠楠打好關系，與程媛媛就只是點頭交好。

聞言，她磕著瓜子望向程楠楠：“容時哥哥？大理寺寺卿嗎？”

程楠楠剛想說不要跟她喊一樣的，聽到后面那句就點著頭：“對啊，容時哥哥超厲害的，他把壞人都抓了起來，讓他們沒有反抗之力。”

“你不要喊容時哥哥。”

“哦~”施予花打量著她：“聽說容時弱冠了啊，等你這個豆芽丁長大，容時都娶了媳婦了。”

程楠楠忽覺瓜子不香了，噘著嘴幽怨地看著施予花。

程媛媛輕笑一聲，把剝好的果仁放在程楠楠的手里：“諾，你最愛吃的堅果。”

“謝謝姐姐。”看見吃的，還是自己最愛的，程楠楠頓時喜笑顏開。

也沒去在意施予花說的那話。

有兩個伙計捧著暖鍋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伙計把他們桌上的堅果盤給挪到一邊，在桌子底下摸了摸，桌子瞬時從中間分開。

中間那道痕跡是個圓，伙計按了按，圓就往下了幾分，把地上的爐放上去后，將爐子里面的銀絲碳點著，捧著暖鍋的伙計就把暖鍋放了上去。

“請各位稍后一下，菜馬上就上來。”

兩個伙計走后，蘇豆豆把安念懷的手撥開，伸了脖子去瞧。

一道是滋補的紅棗枸杞參雞湯，一道是紅油麻辣湯。

她嗅了嗅，一股子麻辣串入鼻里，嗆得她咳了幾聲。

安念懷連忙給她順著背，接過程媛媛倒的茶喂著她喝。

不過一會，她臉色有了好轉，好奇地盯著那道紅油的鍋底。

“里面有辣椒嗎？”這個時候的古代，好像還沒有吧。

其他人聽見，一臉訝異看向她，還是好奇寶寶程楠楠問她：“什么是辣椒？”

“啊。”原來不是的啊。

她尷尬一笑：“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崩出來的，我剛剛是想說花椒，花椒。”

眾人哦了聲，程楠楠點著頭：“是啊，里面有花椒。”

等到暖鍋漸漸冒了泡泡，就有兩三個伙計捧著菜過來，直將整個桌子圍得滿滿當當。

湯汁開始滾動的時候，眾人先放了幾道肉菜，又放了兩道青菜。

蘇豆豆等了一會，她剛想拿公筷，就被安念懷拿了：“坐好，我來。”

她只好聽話坐著，眼睛卻時時盯著鍋里的菜。

施予花咬著筷子看他們倆的互動，心里羨慕得要死，戳了戳身旁一直沉默的施無妄：“哥，給我夾。”

施無妄瞪了她一眼，想說自己夾就瞧見了程媛媛給程楠楠夾菜，眼眸暗了暗，幫她夾了菜。

“吃！”

“略~”施予花朝他吐了吐舌頭：“謝謝哥~哥~”

施無妄夾著菜的手一抖，就被安念懷給夾走了，他回頭瞟了眼施予花，警告她正常說話。

“切。”這一聲極小，可施無妄是誰，自然聽見，坐下來后腳踢了踢施予花。

死丫頭。

施予花不甘示弱，回踢過去，兩人在底下交起腳來。

鐺！施無妄因為大力而踢到了鐵板上，忍著痛朝看向他的幾人賠著笑：“抱歉抱歉。”

“哥，沒事吧。”施予花擔憂道。

施無妄哼了她一聲，余光瞄向程媛媛：“沒事。”

程媛媛顧著給程楠楠夾菜，沒注意到施無妄的眼神，他不免失落。

施予花哪不知道她這義哥的心思，挑了挑眉半起身給他夾著菜。

“多吃點啊哥。”

“......”

蘇豆豆雖然沉迷美食，但余光卻一直留意著施無妄與程媛媛，瞧見他剛剛的神色，她嚼著肉慢了下來。

施無妄沒有再找她，她還以為他意識到自己并沒有那么喜歡程媛媛而放棄，可剛剛他怎么一臉受傷的模樣？

他不打算放棄嗎？

安念懷又往她的碗里夾了菜，見她思緒不知飄到了那，湊近她柔聲道：“好吃嗎？”

“啊。”蘇豆豆回神，輕微嗆到，咳了兩聲：“好吃。”

“那你在想什么？”

他們倆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看見對方撲閃著的睫毛，又加上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其他人倒沒聽見。

就是這動作吧，另外的四人不想看見都不行。

蘇豆豆意識到，小手推了推：“坐好。”

她想了想，又低著聲音道：“回去再與你說。”

“好。”

這頓暖鍋吃得眾人心滿意足，申時剛到，歇了好一會的幾人各自歸家去。

若不是天氣太冷，他們還會逛逛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