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馬芳玲正色道

“我說”他頓了下，道“路小佳最后一次任務，殺掉萬馬堂馬芳玲”傅紅雪冷冷道

馬芳玲愣住，瞳孔微縮，片刻后她道“何懼？”

傅紅雪看著她握緊的雙手冷冷道“跟我走”

“為何要走？他第一殺手若真的想殺我，我又何嘗能走？”隨后她走到桌前，端起已經涼的茶，輕抿一口，輕笑道“你走吧，傅紅雪，我的事你已經沒有資格插手了”

傅紅雪聽到最后這一句，想要拉住她的手頓住，僵硬著脊背，抿著唇不說話，站了片刻，轉過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馬芳玲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此刻的月亮照著她窗前的梧桐樹，落下細細碎碎的影，風吹過來，撫著她消瘦的臉頰，她喃喃道“馬芳玲啊馬芳玲，為什么還要心存念想呢，他已經不是那個路小佳了........不是了”馬芳玲獨自在窗前苦笑“明日夜晚大約就能見到他了，呵......他從不違約，看來是看不到他與別人白首了，這樣也好.......”茶水空盡，冷風吹過，頓覺微涼，她伸手把窗戶合上，繼續坐在桌前

梧桐樹后的白色身影這才出現，他手中提著無鞘劍，月光照在劍柄處，閃出光來，他眼眸黯淡，望著亮著的窗戶，低著眼眸

／／／／／／／／／／／／／

第二日，馬芳玲睜開眼睛，未動心緒，整理好著裝后走了出去

邊城的風沙吹不盡心事，她輾轉的來到離谷中，這里和她上一次來的時候一樣，一樣的幽靜，一樣的美，不一樣的是這次是獨自一人

馬芳玲步子很慢很慢，裙角仍然沾了沙土，一襲紅衣似血，她神情自若，緩緩走向離谷的涯岸邊

涯谷深千尺，下方有河流，不知其所流向

馬芳玲坐在涯邊，這涯谷的風倒是吹得她心怡，她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下這沒有風沙的空氣，隨后輕笑，她這一輩子倒是一直在嗅那大漠的風沙，倒也未曾如這涯谷內的風來得清，她拔出腰間的朝露劍，和一壺酒，她凝著眉看著劍想起了路小佳第一次拔開朝露劍時的模樣，不禁搖頭，隨后她又想到什么似的，站起身來，把朝露劍往涯谷內一拋

馬芳玲看著落下去的朝露劍，如釋重負，隨后笑了起來，將地上的酒拿起來往嘴里灌，幾口酒下肚，她臉色微醺，衣襟已經沾濕，她卻毫不在意，隨后又朝涯谷望去，馬芳玲這一生不勝如意，邊城的日子里，多少日月更替，馬空群教了多少遍的武功，她都不感興趣，她唯一在意的是馬空群，是萬馬堂，她苦笑，隨后淚濕滿襟，可是，到最后，萬馬堂沒了，馬空群也葬身火海，她再也不是萬馬堂叱咤風云的大小姐了，今日也要喪命于他人之手，呵........

風打過她微紅的臉頰，吹干了淚，她把酒往下拋去，隨后勾起嘴角，笑的肆意張狂，明眸皓齒，這一秒，仿佛又如三年前揚名大漠的武林第一美人，她跟著酒壺，輕掂腳尖往涯底墜去，嘴角帶著笑

“馬芳玲！！！”

嗯，有人在叫她，胸口好疼......

／／／／／／／／／／／／／／／／

“馬芳玲！”

好像他，馬芳玲感覺到胸口都要被打碎了似的，她被拍得睜開眼睛，是路小佳

馬芳玲用力伸出手，衣衫全是濕的，她用勁推開抱著她的白衣人，隨后搖晃著站起身來，她往周圍一看，是谷底的河邊，本想淹死算了，哪曾想路小佳又過來了，怕是剛剛他就一直跟著自己了

“怎么？舍不得我死？”她慘白著臉問

“馬大小姐，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劍下”路小佳神色凝重，束起的發也滴著水珠，他沉著臉

馬芳玲諷刺的笑道“路小佳，我怎么死的你不用管，反正最后的結果也正是你要的，還有你離我遠一點，嗜血門我馬芳玲招惹不起”

路小佳淡笑道“好啊”隨后轉身離開河岸

馬芳玲心情更堵了，她不想說這些氣話的，她不想讓路小佳走的，可是話每一次到了嘴邊都說不出來，她苦笑著看著路小佳越來越遠的背影沉默著往另一邊走去，紅色衣裳被水浸過顯得更加奪目了，她往客棧走去，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她都仔細觀察了，涯谷內的花草，出谷后邊城的風沙，大漠里的無名居，她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走到夕陽西下時，她走入客棧

馬芳玲走到柜臺前道“小二，給我準備熱水”

“得嘞”

隨后往房間內走去，坐在桌前，待小二將熱水備好，她把門合上，脫掉身上濕掉的衣物，將自己泡進水中

好一會兒，馬芳玲起身，拿起盒子中路小佳給她買的衣物，她摸著衣物笑了笑，隨后穿上，她又來到銅鏡前，涂了點胭脂，將一半發髻高高束起，鏡子里的她笑了笑，隨后起身推開窗戶，月色正濃

這時門被推開了，白衣男子走了進來，隨后將門合上，馬芳玲回頭看他

路小佳望著窗前的女子愣了下，這衣物......還有她.......

“江湖第一殺手果然準時”馬芳玲關上窗戶輕笑道

“馬大小姐為何不跑呢？”路小佳勾著嘴角問

“我去哪里你不是都知道嗎？跑，沒意思”馬芳玲走到桌前，正想倒一杯茶喝，隨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又站起身來，她看著路小佳問“怎么樣？這是你送的”

路小佳凝著眸子道隨后道“不是來敘舊的我是來殺你的”

馬芳玲又坐下，她輕捻茶杯將眸子看向路小佳道“悉聽尊便”

“你想怎么死？”他冷冷道“眾人皆說我與你有一段過往，可嗜血門的人卻說你與我毫無瓜葛，柳嫣救了我的性命，即是她要殺你，我自是前來，不過，最后一次.....”

“好，最后一個問題，為何今天要救我？”馬芳玲看著他道

路小佳看著坐在桌前的人，很美很美，他笑道“因為你只能死在我手里”

馬芳玲笑得邪魅“好，那就死的干凈一點吧”

路小佳看著她閉上的眼睛，手中的無鞘劍卻怎么也動不了了，她答應的太快了，沒有柳嫣口中所要的求饒姿態，沒有痛哭流涕，沒有絲毫畏懼，這就是萬馬堂的大小姐嗎？

他沒有說話，這幾天他一直跟著馬芳玲，她的一舉一動都映入了他的腦海里，不論是今日的一襲紅衣涯在涯谷的一笑，還是此刻的姿態，他開始懷疑嗜血門的人所說的了，他，路小佳真的和眼前的女子沒有任何關系嗎？那為何今日她一掉下涯，他就不受控制似的跟著跳下去？他愣住，無鞘劍泛著冷光

馬芳玲半天也不見路小佳有動靜，她睜開眼睛，眼前的男人已經愣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不由自主的站起來，走到路小佳的身前，隨后往他唇上親，淺嘗輒止，她臉色微紅，心跳得很快

路小佳徹底僵住，手中的無鞘劍早已在朱唇覆上來的一瞬掉落在地，他僵硬的低下眸子，看到的是馬芳玲微紅的臉頰和如胭脂般紅的唇，她眼睛不避諱路小佳的目光，水靈靈的眸光盯著路小佳看

路小佳頓時傻住，窗外的月光清冷，他伸出手推開了懷中的人，把無鞘劍撿起，隨即冷笑“馬大小姐這是唱的哪出戲？美人計可對我這種人沒用”

馬芳玲眼眶濕潤，嘴角彎彎“沒關系”隨即又道“現在......”

路小佳看向她，只見她還在笑

“動手吧”

路小佳拿著劍，伸出手來擦拭著劍身，冷冷道“閉上眼睛”

馬芳玲照做

路小佳扶著劍柄，劍正準備動，只聽窗外樹影搖動，隨即一把黑刀飛了進來，直朝路小佳的喉嚨，他眼眸微瞇起，向后傾，刀插在房間的柱子上

隨即窗外飛進來一個黑色衣衫的男人，房間的燭光照亮了他的臉

路小佳抱著手，勾著唇角輕笑“傅紅雪，你怎么這么多事”

傅紅雪抿著蒼白的唇，神色僵硬，緩緩開口“路小佳，你知道你要殺的是誰嗎？”

“知道，那又如何？”路小佳淡淡的說，神色略顯不耐煩“好了，你想救她得先打過我”

傅紅雪抬眼看馬芳玲，她神色清冷道“路小佳你要殺就殺，干他人何事？”

路小佳淡淡道“沒關系，鴛鴦死一對正好”

傅紅雪正準備拔刀，門外傳來一陣煙霧，房間里瞬間濃煙密布，視線瞬間模糊，傅紅雪見狀連忙拉起桌邊的馬芳玲往窗外跳去，路小佳也往馬芳玲的方向摸去，只可惜慢了一步，他暗自罵了一聲，隨即從窗外跳了出去

“傅紅雪你自己走吧，他要殺的是我，你這樣帶著我運輕功遲早被他追上”馬芳玲苦笑道

傅紅雪皺著眉頭道“葉開會拖住他”

————

路小佳提著無鞘劍在房房頂上往下看，就在這時，一個笑聲響起

路小佳往笑聲的方向看

“路兄，又見面了”葉開淡淡道

“路哥！”旁邊的丁靈琳激動得差點撲過去

“你們怎么來了？”

葉開丁靈琳二人互相看了一眼，葉開道“路小佳，真正救你的是馬芳玲，根本不是嗜血門的柳嫣，那個女人騙你給她爹報仇”

路小佳冷了眼，隨后道“你怎么知道的？”

丁靈琳嘴快道“路哥，這次我們去昆侖山取給翠濃治傷的藥，恰好碰到閉關了兩年的昆侖老頭，交談的時候，他提到了兩年前一名來取璇璣膽的女子........”

丁靈琳嘰嘰喳喳半天，隨后道“路哥，馬芳玲為了給你取璇璣膽，在昆侖山中日日替昆侖老頭嘗毒藥，每日還得提糞水澆藥草，她以前那么傲慢的一個大小姐......”

“好了，靈琳，別說了”葉開拉住越說越激動都丁靈琳

丁靈琳閉上嘴，看著蒼白了臉色的路小佳，她也意識到自己說了太多，信息量太大了

“路小佳，你記得所有人，唯獨忘記了馬芳玲，究竟答案是什么，怕是你要自己去查了，最后，不要做讓自己后悔的事，她已經夠可憐了”葉開凝著眉，握住丁靈琳的腰，往后走去

“小葉小葉，你說路哥還會殺馬芳玲嗎？”

“不會，剛剛就算傅紅雪和我們不來，他也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