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衍也上了一輛警車，直奔萬態(tài)匯。

開車的是之前跟杜蕁一起去鹽村的男警員，途中，蘇衍對他說了幾句，便見其點頭，一轉(zhuǎn)方向盤，脫離大部隊，不知駛向何處。

……

漆黑的大廳里，杜蕁雙眸半睜，大汗淋漓，盤坐的身體已經(jīng)僵硬。

她整個人都被妖氣包裹，遠(yuǎn)看就像一只巨型蠶蛹，看不清身形。

“撐不住了?！?

“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可惜了……”

她心中嘆息。

盤算時間，離天亮還早，可惜自己已經(jīng)油盡燈枯。

這鏡中妖屠戮無數(shù)，實力增強了太多，杜蕁竭盡全力，也就撐了一個多鐘頭。

漫漫長夜，個把鐘頭，微不足道。

為此，杜蕁遺憾，卻又無力。

沖動了么？

沖動了！

莽撞了么？

莽撞了！

后悔么？

不后悔！

能救到人，一切便值。

“我們是當(dāng)世修行者，于末法崛起，肩負(fù)庇護民眾的責(zé)任?！?

她記得，加入杜氏警務(wù)機構(gòu)的第一天，總隊長說過這句話。

很多人暗中嗤之以鼻。

杜蕁卻以此為座右銘。

無怨無悔！

體表的光華暗淡得微不可見，肌膚透著蒼白，血色盡失。

“再見了…我的城市…”

“能做的…只有…這些…”

“好歹…也少死了…不少人…”

“希望…大家…都能安好…”

杜蕁慘笑。

半開的眸子幾番掙扎，最后閉合，身子一定，徹底歸于死寂。

“啪！”

如玻璃破碎一般，最后的護體光華散盡，上方巨大的鏡面垂下無數(shù)妖氣，淹沒杜蕁。

“砰！”

這時，大門被踹開，大批警員沖了進來，望到跪坐在地的杜蕁，目光一顫。

“呵……好你個小丫頭，還真自個兒跑這逞英雄來了，也不喊叔一起?！?

“起來，叔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哪輪得到你逞英雄。”

一個年紀(jì)偏大的老警員顫聲道。

毫無回應(yīng)。

不少警員面露羞愧。

可笑他們還以為詭物收斂，可以回去喘歇口氣，未曾想是同胞在拿命拖延。

這么多大老爺們兒，還沒個姑娘家有覺悟。

憤怒！

羞愧！

悔恨！

眾人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嚓！”

那老警員抽出一把鋼刀，斜指上方玻璃鏡。

“咳……杜丫頭，你先走著，叔隨后就到，咱們這隊人，沒慫包?！?

“你來逞強，居然不叫上咱，黃泉路上叔非得追上你好生質(zhì)問?！?

“陬元警局，詭案調(diào)查科李茂，來此降妖?！?

“啪！”

其余人也紛紛掏槍，對準(zhǔn)鏡面大吼。

“陬元警局，詭案調(diào)查科阮凱，來此降妖！”

“陬元警局，詭案調(diào)查科木蘭，來此降妖！”

“陬元警局，詭案調(diào)查科大元，來此降妖！”

……

他們有的甚至是普通人，半點修為都沒。

這又何妨？

頂上去，一個接一個，拖，也要拖到天亮！

難不成，咱大老爺們兒一個，還不如個丫頭片子？

眾人紅著眼，滿腔怒火欲拔刀！

“咯咯咯！”

前方，妖氣沒入杜蕁身體，她發(fā)出詭異輕笑，一直不動的身子舒展開來，緩緩站起。

“呼呼！”

陰風(fēng)吹過，霧氣四起。

杜蕁雙眸漆黑，像是被兩團黑霧塞滿眼窩，模樣嚇人。

“不錯的身子，上了妝，一定好看?！彼p聲呢喃，對著鏡子扭啊扭。

眾人看得目眥欲裂。

“嘩……”

杜蕁手一抬，滾滾妖氣構(gòu)了個古老戲臺。

她朱唇輕啟，又低吟起那首詭異老戲。

其漆黑視線，掃向誰，誰就眼前一黑，當(dāng)場斃命。

“聯(lián)合起來！”

有人大吼，一個個警員站到一起，懂后世修行術(shù)的，紛紛光華涌動，連成一片。

他們修為有高有低，聯(lián)起手來，氣息浩蕩，再結(jié)合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竟是迫得那上了杜蕁身的鏡中妖后退半步。

卻也僅此而已。

“你們看……我美么？”

她淺笑，眸中霧氣旋轉(zhuǎn)。

不少修為低的和普通人紛紛腿軟倒地，有光華隔絕都承受不住這迷魂攝魄之力。

“刷！”

杜蕁手一揮，道道妖氣形成尖銳之刺從地上突起，挑向眾人。

“啪啪啪！”

一群人開槍，氣血彈密密麻麻，也有人雙手捏印，肌體鼓脹，打出重拳，掀起浩蕩風(fēng)。

“??！”

整個大廳一陣搖晃，妖氣蓬勃，凝為巨掌，將所有攻擊一把握住，捏爆！

接著一壓！

“砰！”

東拼西湊聯(lián)合起來的光華盡數(shù)崩滅，整個防御土崩瓦解。

局勢一面倒，完全不是一個量級！

警局里的高手都在護衛(wèi)重要人員和鎮(zhèn)守重地穩(wěn)定局面，來此的皆是杜蕁手底下的警員，修為還不如她，如何是這鏡中妖的對手。

似是覺得無趣，她幽幽一嘆，要結(jié)束一切。

“若！”

忽然，一聲輕喚從門外傳來！

蘇衍到了，快馬加鞭，油門到底，引擎差點干爆，總算到了。

這一聲“若”，叫得鏡中妖是渾身一顫。

她抬頭，深邃眸中黑霧彌漫，盯向大門。

蘇衍走了進來。

白衣勝雪，手執(zhí)竹簫，談笑自若，意氣風(fēng)發(fā)！

他居然換上了一身古裝。

像，太像了，像極了那個書生。

蘇衍拖這么久，便是在折騰這造型。

他用封妖書窺探鏡中妖時，見過這書生模樣，記憶猶新。

雖說臉不太一樣，但影響不大。

他偽裝成轉(zhuǎn)世后的書生，氣派風(fēng)度足夠像，能裝出那種氣質(zhì)，便夠了。

再者，蘇衍覺得自己一樣劍眉星目，帥氣十足，就更夠了！

現(xiàn)在一看，果真如此！

“甄！是你么？”附體杜蕁的鏡中妖呢喃，聲音居然在發(fā)顫。

蘇衍不答，開玩笑，亂答話，露餡怎么辦？

他將竹簫放嘴邊，吹起故事里，那書生最愛吹的曲子。

蘇衍會吹么？

吹個棒槌。

在白袍下，放著個播放器，擱這兒放音頻假吹呢！

這玩意糊弄人是不行，糊弄妖沒問題??！

果不其然，一聽此曲，鏡中妖情緒劇烈波動。

至此，蘇衍可以肯定，這就是若！

暗暗運轉(zhuǎn)聞氣之術(shù)！

還好，杜蕁陽氣尚在，還有救！

“甄，我恨你，你害死我爹爹，害我淪為娼婦，我要殺了你！”震驚之后，若凄厲尖叫，直接撲了上來。

那恨意，幾乎化為實質(zhì)！

門外的男警員直接懵了，摸不準(zhǔn)蘇衍的心思。

花那么多功夫打扮成這樣，就是為了引爆詭物仇恨？

咋的，嫌普通死法太簡單？

想多遭受折磨？

連死都這么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