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瑤努力克制著自己。
她輕輕合上紙張,壓在杯盞底下,沒發(fā)一言。
南宮槐撇了一眼南宮瑤,故作輕和,“瑤兒吶,事就是這么個事,想必為父今日不來,你也聽說了。你的妹妹南宮淰要嫁與四皇子為側(cè)室了,這是好事,你也能跟著沾光。你妹妹在勤偣,祖父又疼她,想著不讓她以庶女的身份出閣,給個嫡幼女的名分,與你與我們南宮家,都是好事。”
南宮槐翹腿,再道,“這你母親是我名下唯一的正妻,南宮淰如果以嫡幼女身份出閣,只能記在你母親名下。南宮淰是嫁給四皇子的,將來南宮國府就是皇戚,升府的事都是眼跟前的事。蕭娘子的姑娘成了皇子的側(cè)室,這是何等的榮光,你先看看吧,要是沒別的擔憂,咱們就挑個吉日,開祠堂,你再過去替你母親做個見證,再上宗祠冊,這事就算成了。”
南宮槐說完,心滿意足的飲茶。
在他看來,這事南宮瑤和南宮玥都巴不得要沾光了。
南宮淰如果真的成了嫡幼女,那么蕭娘子,說不定都能上升為二等夫人,靈位都能鑲金邊。
可這些,在南宮瑤眼中,全都一文不值。
南宮瑤連著發(fā)出了幾聲滲人的笑。
南宮槐一臉不解的看著南宮瑤,“你瞧瞧,都高興傻了。”
南宮瑤收回笑聲,她盯著壓在杯盞下的換紙,許久,她一把抽出,將紙張泡在杯盞中,再用蓋子重重蓋上。
南宮槐看傻了,眼珠子都要崩出來了。
他急的一屁股站起來,“你瘋了!”
“你神經(jīng)病是不是,你這是逼得我罵你?”
南宮瑤不慌不忙的打開蓋子,那張紙已經(jīng)被水浸泡的濕透了。
南宮槐只覺得腦子嗡嗡作響,“你是真的瘋了。”
南宮瑤端起杯子,“哐”一聲,杯子摔碎在絨毯上。
南宮瑤眼神篤定的再看向南宮槐,“南宮淰這一輩子,都別癡心妄想了。”
南宮瑤再道,“我母親是什么人,她才不屑從尤氏所生的女兒身上得到什么榮光,她活著時沒想過,死了更不會想。父親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可惜,在我這就是行不通。別拿著什么換紙在這惡心我,祖父拿著圣旨都沒用!”
南宮槐氣的已經(jīng)不知如何應(yīng)對了。
南宮瑤再冷靜的懟回去,“父親,這歷來的規(guī)矩女兒都懂,可父親您別忘了,就算是有規(guī)矩,都大不過尤氏是害死我母親的人。而南宮淰,是尤氏所生。您放眼瞧瞧,梁京哪條律法規(guī)定殺母仇人所生的女兒能記在被害死人的名下?”
南宮瑤有理有據(jù),對這些絲毫不曾害怕。
倒是南宮槐慌了。
他還真沒想到這點,再精細的律法,都大不過南宮淰是尤氏生的。
就算鬧到了御前,南宮瑤也是有理有據(jù)。
南宮槐眼珠子一轉(zhuǎn),打算迂回了,“這點,為父倒是忘了,不過,這我們都活在這世上,你母親已經(jīng)沒了。咱們?yōu)榱俗约海瑸榱烁T的榮光,稍微忍讓下,把陳年舊事放在一邊可好?”
“如今南宮淰是可以讓南宮府為皇戚的,抬了她的身份,與你與玥兒都......”
“送客!”
南宮槐沒說完,南宮墨從院內(nèi)進來了,身后跟著芒山。
這聲“送客”,是南宮墨示意芒山喊的。
南宮瑤眼睛含著淚,已經(jīng)被氣糊涂了。
南宮瑤沒忍住,掩聲:“我這個父親,當真是不要臉。”
南宮玥把南宮瑤拽到床沿下,擦拭著她的淚,“南宮淰這一輩子,都別肖想能和我們比肩。你有什么打算?”
南宮瑤:“剩下的嫁妝,一分都不能少。”
“好。”
南宮玥一不做二不休,速速讓家臣和侍衛(wèi)跟著小暑去了南宮府。
南宮槐剛送走宮里來的人,小暑就進去了,扔給南宮槐一本賬薄,“大人,大姑娘說了,尤氏既是害死了蕭娘子,這府中有關(guān)蕭娘子的,就得趕在貴府三姑娘回來之前清點完畢。”
南宮槐憤怒摔下賬薄,“她敢!”
小暑一臉冷漠的招招手,身后的帶刀侍衛(wèi)圍住了方元廳。
之后,南宮府一半被侍衛(wèi)包圍了。
如果尤氏身上沒有背人命,南宮瑤這種趕盡殺絕的事做出來就不對,是要被傳回宮中問話的。在內(nèi)宅中名聲也不好。
可尤氏身上有蕭娘子的一條命。
南宮瑤清算也好,砸了與蕭娘子有關(guān)的物件也好,都不算觸及梁京律法。
相反的,內(nèi)宅還都會說南宮瑤孝順、不畏強權(quán)、不被誘惑。
嫁妝一事之前清算了一半,南宮瑤留給南宮槐三年時間去處理剩下的一半。若是沒有南宮槐今日惡心南宮瑤,她斷不會撕破情面的。
這可憐的僅剩的一點顏面,都被南宮槐惡心壞了。
她看到換紙的那一刻,已經(jīng)預(yù)想到南宮淰在勤偣都做了什么。
她不惜一切代價回京,南宮瑤很清楚南宮淰的目的。
現(xiàn)在的南宮瑤,已經(jīng)做好準備與南宮淰相見了,她什么都不怕,也沒什么好怕的。
梁京宮中,中宮殿內(nèi)。
鈺皇后坐在高位,手扶著頭,瞪著下方的四皇子蕭騏。
她長嘆:“母后為你操勞了太多,如今朝中有一半大臣都是我們的人了,高位有三品,還有輔相大人。你可倒好,母后給你鋪路,你游山玩水,如今還要南宮家姑娘。一不在高位,二不能幫襯你,你要她作甚?”
蕭騏很擅長先斬后奏,“母后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如今父皇賜婚詔書已下,淰兒也快回京了,母后還是想想,我們大婚的寢殿吧。”
鈺皇后:“蕭騏,她為側(cè),你得尋個正。”
蕭騏搖頭:“不要。”
鈺皇后也很會拿捏蕭騏,“那母后不能保證她進宮后會得到善待,這后宮死的女人太多了。”
蕭騏一臉的緊張,“母后!”
鈺皇后起身,欲離去。
蕭騏跪下,喊住她,“母后想讓兒臣娶誰?”
鈺皇后回頭,“輔相大人的獨女。”
蕭騏:“陳靈娘?”
鈺皇后點頭,“靈娘這孩子母后見過,樣貌俊俏,寫得一手好字。”
蕭騏小聲嘀咕,“靈娘是輔相大人的女兒,就算她是個啞巴,母后為了長遠考慮也會讓兒臣娶她為正的。”
“可她不是啞巴,”鈺皇后厲聲道,“你父皇最近龍體欠佳,他急召你回京,又給了你這么多差事,就連御前伺候的差事都給了你,這么多皇子中,哪個得到過這份恩寵。輔相大人是我們的人,他也有意提過靈娘這姑娘,母后覺得,與其讓那個南宮家的占先機,不如先與靈娘完婚,昭告天下。正室入門,再抬側(cè)室入門。將來你若是真的被立嗣為儲君,靈娘就是將來的皇后,有了輔相幫襯,母后還有什么好怕的。”
蕭騏倒是不排斥這些。
南宮淰的身份只能為側(cè),這都是他父皇開恩了。
遲早得有正室,如果是能利于他,陳靈娘他倒也不怕娶。
這姑娘他見過幾次。
等到他繼位時,封南宮淰為貴妃,也不為過。
蕭騏的婚事越來越近,鈺皇后提點陳靈娘一事,梁帝也很歡喜的答應(yīng)了。梁帝巴不得四皇子越爬越高呢。
四皇子爬的高,摔下來的時候他的如意算盤才能撥出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