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厚的血腥味飄散在空中,格外的刺鼻,尸體發出的臭味讓他們就快要吐出來。
蠻荒緊挨著天外天和舊土北部,是荒獸們的地盤。
這里最不缺的就是靈力,濃郁的靈力就像海水一樣壓在他們的身上,讓他們喘不過氣,空中的金、火靈力含量過高,每呼吸一次肺里都像是被赫灼的小刀劃過一般。
對于他們這些沒有靈子的苦力來說,蠻荒就和傳說中的地獄一樣。
“動作快點,不然引來別的荒獸,大家都跑不了!”負責監工的靈師大聲喝著。
苦力們紛紛加快手頭上的動作,把地上死去的荒獸進行肢解,挖出眼球、內丹,剖下鱗片和牙齒指甲,清理內臟,剝皮。
將這些都裝入袋中后,他們再次上路。
云川輕輕咳了咳,他只覺得自己的喉嚨好像著了火,再次灌了一大口水。
這是他們進入蠻荒的第五天,苦力的工作強度遠超他的想象,就連那些比他大一輪的成年人也難承其苦,更何況是體質弱于常人的他呢?
在這里遠比他想象得要艱難,他們隨時都有可能遇到荒獸的襲擊,荒獸不比野獸,它們具有尋常野獸所不具備的超能力,也就是靈師大人們口中說的,上古時期留下的靈力。
由于上古時期的修煉心法大量遺失,而靈力對于人類孱弱的身體來說太過霸道,所以人類如今所修行的靈子,就是將靈力進行上百次的稀釋才得來的。
也因此靈師往往敵不過同級別的荒獸,先前他們就是因為遇到一頭上品的三元星鬼牛,導致13位苦力死去,其中一位帶隊的靈師大人也負傷。
這種荒獸和大象一樣巨大,但卻異常靈敏,最擅長沖陣,單論沖鋒,十個同階的靈師都比不上它。
鬼牛就好像猛虎落入羊群般跳入苦力團,沒有任何能力的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三元星鬼牛的角比玄品兵器還鋒利,每一次的沖刺都會帶走幾道生命。
若非為首的靈師大人迅速將其擊斃,下一個被那尖角洞穿的,就是云川。
那是云川第一次這么接近死亡,也是他第一次看見那么多人在他面前被撞碎,肉塊濺的到處都是。
“后面的,跟緊!”
靈師大人不耐煩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苦力們當即加快腳步,荒獸的尸體會散發出劇烈的血腥味,很容易吸引其他荒獸前來。
云川緊緊跟在隊伍左側,他沒有選擇走在人群當中,經過前四天的經驗,他發現待在隊伍中央只會更容易成為荒獸的攻擊目標,走在隊伍兩側更有利于在遇到危險時做出反應。
“那個……”
后面傳來一道男孩青澀的聲音,云川回頭一看,是個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剛剛,謝謝你救了我。”
不久前,三元星鬼牛來襲時,是云川將他拉開,導致自己差點被鬼牛撞碎。
男生語氣很誠懇,黑曜石般的眼瞳閃爍著這個年紀該有的天真。
云川心里忽然自嘲一笑,明明自己跟他看上去差不多年歲,可自己居然會產生出{還能保持童真真好}的想法。
他從懂事起就開始接觸匠人的圈子,思考和行為的模式要異于同齡人,所以給人一種早熟的感覺。
“不必。”
“那個……我叫木誐,你叫什么名字?”男孩走到云川身邊,怯生生地問道。
“云川。”云川重新把精力放在周圍的氣味上。
“你也是被家人賣過來的嗎?”
“家人死完了,沒地方能去。”
“那你比我可憐多了,我是因為家里孩子太多,沒錢養我了,哥哥能掙錢,爸媽就把我賣來當苦力。”
木誐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他完全沉浸在能找到同齡人的喜悅當中,全然不知身邊的云川眼里滿滿的無奈。
也難怪,三千多個苦力,除了他倆之外,九成九以上都超過20歲,大家又都忙著干活,時不時還要面臨荒獸襲擊的風險,哪有空和他交朋友?
云川對于他來說,就像是夜空中閃耀著的一顆明星。
木誐的話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幾聲輕咳,這是說太多話喉嚨干燥,他剛想打開水囊喝點水,卻發現水囊里一滴水都不剩了。
“拿去。”云川把自己的水囊遞給他,輕輕搖頭,這家伙一直說話,渴了就喝水,完全沒有好好計劃每天的攝水量。
木誐欣喜地接過水囊,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說道:“謝謝!”
“……”
云川掂了掂手里的水囊,少了近一半,雖然早有覺悟,但這人是水牛嗎……
“少說話,不然水又不夠喝了,不是每一次休息都能等來補給團或是雨天的。”
“噢……噢,知道了。”木誐連連點頭。
隊伍緩緩沿著蠻荒外圍前進,很快便夜幕便來到,獵荒團迅速來到一面湖邊扎營休息。靈師們讓部分水囊清空的苦力補充完后,便派部分人去放哨。
篝火冽冽,苦力們全都癱倒在篝火周圍,身為普通人的他們想在蠻荒生存下去實在太過勉強,每時每刻都在壓榨自己的潛能,要不是有靈師大人們在,只怕他們的傷亡得翻上好幾倍。
云川沒有坐過去,而是悄然坐在距離篝火約五十米遠的一顆大樹底下。
夜晚野外的篝火,是最醒目的目標,太容易招來野獸,雖然有部分靈師大人們和苦力放哨,但還是不能放松警惕。
小刀在木塊上劃著,他在路上撿了些沒用的材料,折了些樹枝,拿來做把新的傘。
身為匠人,身邊不帶些家什始終是沒有安全感。
“你在做什么?”
木誐坐到云川身側,滿臉的好奇。
“傘。”
“為什么要做傘?你怕太陽嗎?”
“休息一會兒吧,很快就到我們放哨了。”云川擔心他又喋喋不休地講下去,找個理由讓他睡著。
顯然這個方法對木誐很適用,只見他點點頭“噢”的一聲,倒頭就睡。
午夜四更,靈師大人的聲音傳來:“1003,1004,到你們負責南一區了!”
云川搖了搖左邊正在熟睡的木誐,“到我們了。”
“噢……”睡眼惺忪的木誐揉了揉眼睛,有氣無力地回答。
云川揮了揮剛做好的油傘,比預想地要重。由于沒有之前做傘的油,他用了野獸和些許荒獸的血,再在血上抹上些許樹脂遮去味道。
兩人來到大人指定的區域,一位30來歲的大叔正等著他們。
得知他們的身份后,大叔下來簡單給他們講解了放哨的注意事項后,繼續回到位置放哨。
一開始還好,但隨著時間漸漸流逝,云川愈發覺得難受。
風不斷地吹著,待在樹上的他們感覺自己身下的樹枝隨時都會斷裂,沙沙的聲音在耳中越加清晰,這十分影響他們的偵查。
而且只是放哨,別無他事,相當考驗他們的意志力,云川畢竟有戲子的底子,還不至于發呆走神,木誐就不同了,他只是個普通的14歲少年,這種枯燥乏味的工作顯然不適合他。
無奈之余,云川也只能幫他盯緊那一部分的區域,讓他先睡著,畢竟這可事關自己的性命,云川可不會大意到把自己的后背交給一個不可靠的家伙。
漆黑如墨的夜里,只有輕風拂過微草的聲音與他們作伴,時不時還會傳來幾聲野獸的低吼。
蠻荒的夜很冷,躺在樹上熟睡的木誐止不住地哆嗦,他忘了帶毯子,云川卻出了一身汗,用眼過度加上精神和肌肉一直處于緊繃的狀態讓他異常疲憊,但離結束時間還有半個時辰。
話說回來要不是木誐一直跟著自己,云川也不會像現在這么辛苦。
“真是便宜這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