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相信二爺的為人

監獄里余展元走后沒任何消息，杜青黛一夜未眠，她不止一次的回想起兩人初見時的情景。

許凌遠為顧婧雯求醫的事情傳遍兩廣，借由陸家引薦，杜青黛的大哥杜青茸在德運樓見了許凌遠，并成為了顧婧雯的大夫。

當日一行人在包廂里推杯換盞相談甚歡，許凌遠雖然是個大老粗，但為了自己的病妻，整頓飯對杜家人十分禮貌。

只是下樓時角落里的一桌客人引起許凌遠的注意，他跑過去將對方一頓嘲諷。當時杜青黛走在最后面，只依稀聽意見一些“廢物”“拿不住槍”等字眼。

一直到她走近，都不知道那桌人叫什么，又因為什么惹了許凌遠生氣。只是覺得中間的那個年輕人，雖然帶著病色，渾身的氣勁與許凌遠相差無幾，甚至還壓過他一頭。

“六年過去，你也不過如此，在顧家沒少受氣吧？”

許凌遠在軍隊混了大半輩子，如今已是團長，放到外面誰不懼怕他的一身軍服，落到余展元口中，也只是“不過如此”。

何況他早年因為得罪大人物一直被打壓，等后來成了顧家女婿，情況才有所好轉，所以他最忌諱有人在他面前說這件事。

“余展元你憑什么敢這么和我說話？你不過是余晏飛身邊的一條狗，當初你講義氣，幫余晏飛擋子彈，被俘虜后槍都不敢開，結果呢？你被趕出軍隊，余晏飛踩著你的血平步青云，現在還認了師長做干爹，我告訴你，就你現在這個衰樣子，我今天把你打死，也不會有人幫你出頭！”

說著，許凌遠直接從腰間拔出配槍指著余展元。

余展元身后的李九和鵬仔也反應迅速，就算知道許凌遠的身份，還是沒有絲毫懼意，紛紛拿槍指著許凌遠。

周圍食客駭得紛紛逃走，不敢再看這熱鬧，酒店老板也躲在柜臺后面不敢出來。

場面一觸即發，周遭安靜落針可聞。

一直飲酒的余展元卻放下酒杯，輕輕一笑。

他示意李九和鵬仔收槍，然后握住許凌遠的槍口，抵上自己的額頭。

杜青黛臉都被嚇白了，就怕下一刻槍聲響起，血濺當場。

她甚至開始想，子彈打在腦袋上，能不能救。

“許凌遠，既然我是被人趕出來的喪家之犬，那你不妨在這開槍打死我，保險我幫你開，直接扣扳機就行。”

說著余展元當真伸手，要去幫許凌遠打開保險。

全然不顧手槍一旦走火，他會當場喪命。

許凌遠再瘋也沒想到還有比他更瘋的，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

“看起來許團長是沒那膽子，既然如此就別拿槍嚇人了，傳出去丟人的可是你自己，我還有事先走了，許團長得空，可以來我那喝茶。”

余展元就那么走了，留給杜青黛的印象卻十分深刻。以至于再次見面只一眼，杜青黛就確定他是全城唯一能救杜家的人。

果不其然天才剛亮，就有獄警打開了牢房的門讓杜青黛離開。出了監獄，大哥大嫂和小侄子都出來了，卻唯獨不見父親杜仰止。

這幾天被關在牢里，吹了杜軒，杜家人都被盤問了好幾輪，身上還都掛著深淺不一的傷痕。但見大家還能站在這里，應該沒什么大礙。

“大哥大嫂，你們見到爹爹了嗎？他怎么還沒出來。”

杜青茸此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事情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和家人怎么就被放出來了。

“不知道，爹是永春堂的老板，可能有些程序會慢一點吧。”

杜青黛聽完點了點頭，雖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也只能這么寬慰自己，畢竟這次出事是大人物，余展元能用一天時間就把杜家人救出來已經很不容易了，有些事情需要走下流程也很正常。

“嗯，我們在這等一會，等爹出來了一起回去。”

杜青黛剛想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李九和鵬仔迎面走了過來。

“杜小姐，我叫李九，二哥吩咐我接您過去。”

杜青茸和李九雖然在德運樓也有過一面之緣，但時間過去半個多月他已經毫無印象，此時見他過來要帶杜青黛離開，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第一反應仍然是要保護妹妹。

他上前一步，將杜青黛拉到自己身后，瞪著李九說道：“你們是什么人？憑什么帶我妹妹走？”

杜青黛牢記自己和余展元的約定，只是沒想到他會這么快就派人來接自己，連和家人團聚的時間都不給。

杜仰止到現在都還沒出來，全家人都還在監獄門口，杜青黛很怕大哥惹惱了余展元的人，他又反悔把他們送回監獄，連忙拉住了杜青茸。

“大哥，你別激動，這次我們能沒事，全靠余二爺幫忙。李哥，可不可以稍等一會，等我爹出來了，我再和你們走。”

“杜小姐，杜老先生已經認罪，按規定要坐五年牢，暫時可能出不來。永春堂按照規定也會繼續被封，不過二哥已經為大公子安排了住處，稍后鵬仔會帶大公子一家過去。您只管和我去見二哥就行。”

李九的一番話宛如一盆涼水澆落，杜青黛被淋了個透心涼。

“不會的、不會的！二爺答應過我，要救杜家的，我爹還在牢里，永春堂也沒有沉冤得雪，這算什么救？這算什么救！”

說到最后杜青黛已經有些聲嘶力竭，甚至是帶了幾分顛，全然不顧自己曾經的千金小姐形象，拽著李九的衣領，勢必要問出一個答案來。

幸好余展元已經打過招呼，李九也早有準備，并沒有被杜青黛的失態給嚇到。

“杜小姐有什么疑問等見了二哥，自然會有一個說法，又何苦在這里讓人看杜家的笑話？”

杜青黛看了看四周果然已經有人開始對他們指指點點，她無奈的松開李九的衣領，看了看還一臉迷惑的兄嫂，嘆了口氣。

“大哥，你帶著大嫂小軒和他們走吧，今天的事我晚點和你解釋。”

“青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別跟他們走，我們去找有杰，陸家一定可以救爹爹出來，幫永春堂平反的。”

陸家要解除婚約，只是差人來把退婚書送進監獄來，陸有杰甚至都沒來見杜青黛一眼，杜青茸更是還不知道這件事。而他此時問起這件事，無疑是在杜青黛的心口上插了一把刀。

杜青黛只能強忍著淚水，正思考應該怎樣開口和杜青茸說這件事的時候，李九已經自作主張替她開口了。

“大公子有所不知，杜家前腳出事陸家就宣布了解除婚約，昨天一早杜小姐已經收到了退婚書。您還有什么想知道的，鵬仔會和您解釋，但是現在杜小姐得先和我走了，不然二哥等急了怪罪下來，恐怕不是鬧著玩的。”

“你撒謊！陸家和杜家向來較好，不會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的！有杰那么愛我妹妹，又怎么會因為一點誤會就拋棄她！”

李九的衣領今早被杜家這兩兄妹輪流揪住，已經有些變形，他本人更是有些不耐煩。如果說看在余展元的面子上，他勉強還可以對杜青黛以禮相待，那杜青茸這個落魄的大少爺，又憑什么敢對他這樣說話？

幸好杜青黛及時覺察到了李九臉上的那隱忍的怒意，連忙拽開了杜青茸。繼續鬧下去，丟人事小，得罪了余展元的心腹，帶來的未知后果才是最可怕的。

“大哥，是真的，退婚書在這里。你先和嫂子小軒離開好不好，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去見二爺。”

杜青黛從小是被父兄寵大的，杜青茸從沒見過她用這么凄涼又卑微的語氣和自己說話，頓時心疼不已，縱然有再多疑惑和牢騷，此時也不忍在她面前表現出來。

“好好好，大哥聽話，等你回來了，慢慢把事情解釋給我聽。不……我陪你一起去見二爺，放心，我一定不會再鬧事了。”

他轉過頭剛想求李九讓自己一起去，李九已經提前開口拒絕了。

“對不起，二哥只想見杜小姐一人。不過大公子您放心，我二哥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會為難女人的。”

余展元在廣州雖然名聲響亮，但真說起來手底下的那些生意和杜家并沒有往來，是以不管是杜青茸還是杜青黛，甚至是杜仰止之前都和他不曾有過接觸，對他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外界的傳說。

讓杜青茸感到欣慰的是雖然外面對余展元的評價褒貶不一，但至少沒聽聞過他有欺負女人的事件。此刻他勉強能夠相信余展元的人品。

“好，我相信二爺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