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龍涎香也壓不住薄荷腦油的味道，皇帝聽了楚晏和驍云湛的匯報，按著自己一直隱隱作痛的腦仁兒，許久沒有說話。

“這事兒還有其他人知曉嗎？”

“回陛下，此事事關重大，除了臣二人只有鎮北軍小將顧趙蕓和軍醫知道，臣已經交代他們不許聲張了，陛下放心。”

楚晏將在場人一一說來，卻瞞下了洛南書，這也是他和驍云湛事先說好的。

皇上點點頭：“很好，事涉軍情要務，不能外泄。要查，但也不能大張旗鼓的查，免得打草驚蛇。年底才是各級官員考核政績的時候，若是拖到那時......”

“陛下，臣愿為陛下分憂。”驍云湛跪了下來。

皇帝有些意外，他這個外甥可從來都是個閑散人員，平日里也沒少被人嘲笑，怎么突然就想著辦事兒了。

“陛下，臣不日即將及冠，若是以歷練為由將臣打發出去做欽差，定不會讓他人懷疑。何況，”驍云湛看了一眼皇帝，露出一個微笑：“阿湛及冠就可以娶妻了，若有功勛在身，也有些體面。”

皇帝了然，原來是為了娶媳婦兒風光些，這就說的過去了。

“朕也有心歷練你，只是這事兒恐怕不是你一個人做得來的。”

驍云湛知道皇帝這么說是心中動搖了，連忙找臺階給皇帝：“阿湛一個人定然是不行的，縣官府上尚有師爺，舅舅可找幾個信得過的大人跟隨阿湛一同前往，一來可以監督，而來也是幫襯。”

“那就從戶部和大理寺各挑些人跟著你吧，畢竟算賬查案他們都幫得上忙。”皇帝這么說算是同意了。

“阿晏，那個顧趙蕓是？”

“回陛下，是鎮北軍先鋒官顧趙京的妹妹。”

皇帝覺得顧趙京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是不是那個救了書兒的顧趙京？”

“正是。”

皇帝點頭：“顧將軍的妹妹想來也是妥帖的，就讓顧趙蕓也跟著阿湛去吧，這路途遙遠，也要有個會功夫的跟著才安全。”

驍云湛和楚晏兩人得了圣意，也不再多留，一個要出宮，一個轉道去了棲梧宮。

剛邁進棲梧宮的宮門，就看見洛南書已經站在廊下等他了。

“消息這么快！”

洛南書讓人都下去，拉著驍云湛就坐在門檻上：“你把云一給我，我總要讓他有事兒做才是。”

“事情都辦妥了？”

驍云湛點頭：“皇帝讓我到戶部和大理寺挑些幫手，還讓位帶著蕓將軍。”

“小蕓倒沒什么，其他人會不會礙事？”洛南書不太放心這些來路各異的官員。

“放心，我有數。”

驍云湛這么說，洛南書也是知道他的本事，岔開話題：“何時動身？”

“及冠之后，到時皇帝會以歷練為由將我派出去。”

洛南書起身跑進里屋一會兒又跑了出來，遞給驍云湛一只木匣：“你及冠那天肯定很忙，我也未必能去，就先把禮物送上吧。”

“竟然還給我備了禮物，我好感動啊！”驍云湛嘴上這樣打著花腔，當看見木匣中躺著一支流云花樣的木簪時還是有些意外的。

“這是你自己做的？”

洛南書背著手，有些不太好意思：“啊，我手藝不好，你要是嫌棄，也別告訴我，出門丟掉就是。”

驍云湛沒說話，卻將自己頭上的玉簪拿了下來，換上了這支木簪：“好看嗎？”

洛南書盯了一會兒，說實話要不是驍云湛的顏值在這兒撐著，這只木簪真的挺毀的。

“哎還是別戴了，愁死了。”

洛南書說著就要把木簪拿下來，卻被驍云湛捉住了手，驍云湛摸著那些細碎的傷口，心中漾起陣陣漣漪。

所謂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這禮物雖然粗陋，但是對方的一片赤誠之心，才最是難得的。

一向都是他主動纏著洛南書，洛南書雖然答應和他交往卻和從前也沒什么大變化，所以，驍云湛心里總是患得患失。

如今，有了這支簪子，他多少也知道自己在洛南書心里是有分量的。

“別摸了，肉麻死了。”洛南書將手抽了回來：“你既然收了它，我可記著了，要是以后你把它弄丟了，你就完了。”

洛南書捏拳，做出一副狠樣，驍云湛卻只想把她揉進懷里。

臨走的時候，洛南書從冰窖里抱出來一個大西瓜，說什么都要驍云湛帶走：“這可是我最后一個了，你不要，以后可再沒有了。”

沒法，驍云湛捧著大西瓜走出了棲梧宮。

途徑長春宮的時候，從里面走出來一個人，差點沒把驍云湛的西瓜撞到地上，還好驍云湛眼疾手快躲開了。

“小郡王。”

驍云湛留神看他，原來是六皇子洛聿岐。

“六皇子，好巧，來給容嬪娘娘請安。”

洛聿岐淡淡一笑：“是了，我身子不好，也干不了什么大事，只能在母妃面前多敬敬孝道了。”

驍云湛捧著西瓜也是手酸，晃了一下，早知道就把蘆葦帶進來了：“六皇子，你還年輕，好好保養，身體總會好的，不必自怨自艾。”

“小郡王說的是，這是從棲梧宮來？”

驍云湛瞥他：“你怎么知道。”

洛聿岐指著他懷里的西瓜：“這可是最近新進的翠玉西瓜，宮里能有這么大一個又出手大方的可沒幾個。”

“六皇子如此聰明，陛下知道了定然歡喜，我就先走了，宮門也該落鎖了。”驍云湛不欲與之多聊，跨步走了。

“殿下，這小郡王未免有些無禮。”洛聿岐身后的小廝有些不太樂意了，這個小郡王也不受皇家人待見，對自家主子竟也有些居高臨下。

“人家馬上就是駙馬了，和我們不一樣。”洛聿岐看了一眼已經走進夜色中的驍云湛，轉身回育華殿。

宮外，楚晏沒有直接回家，因著侯爺夫人最近一直念叨著烤鴨，而烤鴨又以東大街上的東風樓最佳，所以，楚晏拐了個彎就過來了。

從東風樓出來，楚晏看見一個賣木偶人的小販，他想起洛聿懷書案上也擺了一個，很是有趣，便停下來，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將軍，別回頭。”楚晏看中了一個大福娃娃的木偶，剛想問問價錢，身后的紅狐突然出聲提醒。

楚晏將木偶又放了回去，又是一番挑選。

“你嫡母最近沒有為難你吧。”是大皇子的聲音。

“前些天小弟鬧了些事兒，母親忙著料理，倒沒怎么為難我了。”

德妃這些天不是在給大皇子選妃嗎，洛聿磯竟然身邊跟著個姑娘，而且言談間甚為相熟，這事情可就好玩了。

待身后人走遠些，楚晏微微偏頭看去，不認得。

雖然他常年在外，但京中貴女數量也不多，他還是認識的，這個他沒印象，只能說明，不是貴女，沒想到德妃眼高于頂，大皇子竟然如此接地氣。

楚晏沒有看不起平民人家女兒的意思，相反，他覺得成親的話，兩心相悅最要緊，和其他的榮耀權勢都沒關系，若是不得，寧可不要。否則也是怨偶，沒得互相耽誤。

“紅狐給錢。”

楚晏將大福娃娃拿走，紅狐掏出幾枚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