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里，紛爭不斷，每每都是以趙夢晞的歇斯底里、以淚洗面告終。

先是回到郊區(qū)的家中，趙夢晞發(fā)現(xiàn)自己孕期通過薛寧讓王娟給孩子準(zhǔn)備些鋪的蓋的，王娟竟一樣都沒準(zhǔn)備，也沒同趙夢晞?wù)f。以至于孩子回到家里，都沒有能鋪在小床上用的床單。

趙夢晞便氣鼓鼓地問薛寧和王娟：“不是說郊區(qū)這邊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讓我不用擔(dān)心嗎？怎么什么都沒準(zhǔn)備？而且怎么連新生兒衣服都沒洗？！除了珩珩身上穿的這一件是我生他之前一個禮拜親手洗的，剩下的幾件不是說讓你們抽空洗了嗎？怎么一件都沒洗？”

王娟看趙夢晞生氣了，便笑著搓著兩只手，說道：“你嬸子說我就是買了，村里的東西你們也瞧不上，所以我就沒買。小衣服沒洗，是怕用錯洗衣液，你的東西，我都不敢動。”

趙夢晞道：“你不買也該和我說一聲吧？我好自己去買！弄得現(xiàn)在出了院，孩子都沒床單可用！我的東西，你不敢動？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這家里還有你不敢動的東西呢？”

薛寧立馬維護(hù)王娟說道：“你的東西她就是不敢動啊！生怕弄錯了，惹你不高興。不就是衣服沒洗嗎？現(xiàn)在洗也來得及，大夏天的，一會兒就干了。有什么問題就去解決，別扯別的。你說孩子沒床單可用，這不是剛好有個小褥子嗎？也沒直接睡在床墊上啊。你要是覺得必須得鋪床單，我們等把衣服洗了就出去買。”

趙夢晞冷笑道：“這小褥子還是我們家不常走動的親戚，聽說我要生孩子，特意從外地寄過來的呢。要是沒有這小褥子，孩子更沒得用了！親奶奶連個小床單都不給孩子準(zhǔn)備，說出去不讓人笑話啊？”

薛寧見王娟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便說道：“行了，我媽也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怕你不滿意嗎？我們把衣服洗了就出去買，你別著急了。”

薛寧迅速把小衣服洗完了晾上，拉著王娟就出去給孩子買小床單、小薄被了，待回來洗完晾干后，在小床上鋪好，這件事才算過去。沒想到?jīng)]過幾天，兩個人又吵了一架。

薛寧回城里的派出所給孩子報戶口，籍貫一欄填的是自己老家，引起了趙夢晞一家的強(qiáng)烈不滿。趙家的初衷，是為孩子好——避免他將來受地域歧視的影響，被人看低，所以和薛寧強(qiáng)調(diào)了很多次，如果上戶口的時候，籍貫?zāi)軐懗錾兀M量寫出生地。而薛家的初衷，則是要將老薛家的“根”刻到孩子骨子里去，作為一個印記，一輩子伴隨著他——無論這印記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影響。趙夢晞尤記得，當(dāng)初在G市讀研時，就有同學(xué)因?yàn)榈赜蚱缫暎艿搅瞬还拇觯汉啔v上籍貫一欄被人事部門畫了個大大的圈，最終連面試機(jī)會都沒拿到。沒想到，她自己的孩子未來可能也要面臨同樣的遭遇。是以一拿到戶口本，趙夢晞便質(zhì)問薛寧為何不讓孩子的籍貫隨她，還賭氣說等她傷口好些了，就是爬，也要爬回城里，到派出所給孩子改籍貫。

薛寧聽后，惡狠狠地說道：“他是我的種！當(dāng)然是跟我的籍貫！你要是敢改，咱們就離婚！”

趙夢晞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道：“薛寧，你終于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薛寧皺著眉頭道：“本來按規(guī)定，孩子的籍貫就是隨父親的。”

趙夢晞將眼淚一抹，道：“現(xiàn)在早就沒有那么嚴(yán)格了！我問過周圍的人，孩子的籍貫是可以寫出生地的！你知不知道孩子跟著你的籍貫走，將來可能會被人歧視？”

薛寧冷笑道：“你歧視我就直說，不用這么拐彎抹角。”

趙夢晞道：“我要是歧視你，都不會和你結(jié)這個婚！”

薛寧道：“我從沒覺得我的籍貫、我的出身讓我受到了歧視。就算將來別人真因?yàn)檫@一點(diǎn)歧視珩珩，那也是他的命！”

兩個人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驚動了正在做飯的王娟和正在隔壁房間給珩珩換紙尿褲的趙夢晞媽媽。趙夢晞媽媽輕輕將珩珩在小床上放好，便過來了。王娟也立馬在圍裙上抹了抹手，將薛寧拉了出去，也不管兩個人因?yàn)槭裁闯臣埽还芎浅鈨鹤樱屭w夢晞和趙夢晞媽媽在里屋也能聽得到。

趙夢晞媽媽探出頭去，向外說了一句：“親家，說話小點(diǎn)聲，別嚇到孩子。”而后將門一關(guān)，低聲問趙夢晞兩個人因?yàn)槭裁闯臣堋?

趙夢晞將戶口本遞給媽媽，說道：“他說我要是敢給珩珩改籍貫，就和我離婚。”

趙夢晞媽媽接過戶口本一瞧，又聽趙夢晞這么說，盡量克制住火氣，壓低了聲音說道：“所以我就說，你找他這種人干嘛？現(xiàn)如今誰不是籍貫?zāi)軐態(tài)市就寫B(tài)市，哪個像他一樣？一點(diǎn)兒都不為孩子著想！你也別哭了，他想離，咱們還想離呢！咱們又不是養(yǎng)不起孩子，只要他敢提離婚，你就敢答應(yīng)！他在B市沒車沒房的，一直觍著臉住在咱們家，你還怕他跟你離婚？”

趙夢晞媽媽又安慰了她幾句，方走出房間，瞪了薛寧和王娟一眼，便回隔壁房間照看珩珩了。沒過多會兒，薛寧便低著頭走進(jìn)來了，向趙夢晞求和道：“寶貝，剛才是我把話說重了。我怎么會和你離婚呢？我怎么舍得你和孩子呢？”

趙夢晞也不看他，道：“薛寧，就算你不提離婚，我也要提的。”

薛寧便上來拉她，道：“別啊寶貝，我們才有了這么可愛的寶寶，我們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好不好？”

趙夢晞冷冷說道：“行啦，你我之間根本就沒有愛情，你也別再裝了。你不累，我都累了。”

薛寧道：“寶貝！天地良心！我怎么會不愛你和孩子呢？你是不是還介意我和秦勉的事？我和她真的就只是普通同學(xué)！”

趙夢晞道：“真是普通同學(xué)的話，你干嘛重裝微信啊？你知不知道這樣一來，你刪除的不僅僅是你和她的聊天記錄，連我和你的聊天記錄也一并刪除了！”

薛寧道：“我這不是怕你多心嗎？你總愛瞎想……”

趙夢晞道：“到底是我多心還是你心虛，你心里清楚。”

薛寧道：“寶貝，我心里真沒別人！我怎么做你才能放心呢？不行我把我的工資卡交給你保管吧。”說著，便轉(zhuǎn)身去拿錢包，摸出一張卡來交到趙夢晞手上，又道：“這張卡還是我在兄弟單位工作的時候辦的呢，里面可都是美金。”

趙夢晞拿著薛寧的工資卡，心下忖道：他要是真想把錢交給我保管，早就用手機(jī)給我轉(zhuǎn)錢了。又何必等到今天，交給我一張連密碼都沒告訴我的銀行卡？況且郊區(qū)不比城里，附近幾公里內(nèi)都沒有銀行，我又得每隔兩小時就給孩子喂一次奶，根本連門都出不去。我就算拿著這張卡，又和沒有有什么分別呢？再者說，要是夫妻兩個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建立信任，不也挺可悲的嗎？

這樣想著，便同薛寧說道：“你自己拿著吧，我不要。”

薛寧早就料到趙夢晞不會真的要他的錢的，也正因?yàn)橼w夢晞不是一個只看重物質(zhì)的人，他才打定主意和她結(jié)了婚。他笑著將卡接了回來，又拿到趙夢晞眼前晃了晃，強(qiáng)調(diào)了一遍：“這可是你不要，可不是我不給啊。”

趙夢晞看著薛寧那一臉燦爛的笑容，只覺得惡心，不耐煩地說道：“不要。”說著便到隔壁房間看珩珩了。

月子里就沒有一件順心的事，趙夢晞的奶水又如何多得起來？偏偏趙夢晞又看了許多育兒書，每天堅(jiān)持母乳喂養(yǎng)，沒添一點(diǎn)奶粉，因此珩珩總是吃不飽，一吃就吃很長時間，睡覺時間也總是很短，鬧得趙夢晞也睡不成覺。

趙夢晞媽媽便想盡辦法幫她下奶，不是熬鯽魚湯就是熬豬蹄湯，聽說小米粥下奶，便早上四點(diǎn)起來給趙夢晞熬小米粥，等她早上起床之后喝。這邊趙夢晞還沒起，那邊薛寧和王娟見鍋里有粥，母子兩個把粥喝了個精光，一滴都沒給趙夢晞留。趙夢晞媽媽買完菜回來才發(fā)現(xiàn)粥沒了，便略帶幾分埋怨地向薛寧說道：“這是我給晞晞熬的小米粥，她還沒起，你們怎么就全喝了？也沒給她留點(diǎn)兒？”

薛寧對趙家的態(tài)度早就沒有先前那般恭敬了，此時聽趙夢晞媽媽埋怨他，立馬擺出一副大爺?shù)呐深^，用對老媽子說話的口吻說道：“粥熬少了，下次多熬點(diǎn)兒。”

趙夢晞媽媽從小在部隊(duì)大院長大，活了大半輩子何曾被人用這樣的語氣支使過？要是換作平時，準(zhǔn)要與薛寧大吵一架，教教他一個寄人籬下的晚輩該如何同長輩說話。可如今再給趙夢晞做上一鍋粥才是最要緊的事，因此便強(qiáng)壓住心頭怒火，自去熬粥了。

偏偏王娟還湊到趙夢晞媽媽跟前去問，周圍哪有能打工的地方。趙夢晞媽媽一邊將粥熬上，一邊冷笑道：“親家，你來這邊，到底是來帶孫子的，還是來打工的？”

王娟道：“當(dāng)然是來帶孫子的。”

趙夢晞媽媽道：“那就專心好好帶孫子吧，目前可沒工夫出去打工。”

王娟又道：“等孩子上了幼兒園是不是要住回城里哇？”

趙夢晞媽媽心里想道：B市的房子沒有一套是你們薛家出錢買的，等孩子上了幼兒園，你還不回老家？難道還想一直占著我們的房子嗎？

趙夢晞媽媽還沒說話，只聽趙夢晞在她們身后說道：“之前我已經(jīng)和薛寧說過這個問題了，您要是想打工，大可以回老家去打。”

王娟轉(zhuǎn)身見趙夢晞不知什么時候來了廚房，忙笑道：“在老家打工能掙幾個錢啊，哪有在B市掙錢多呦。”

趙夢晞媽媽怕趙夢晞聽了生氣，便向她說道：“先別說這些了，你先趕緊吃飯，別餓著了。”轉(zhuǎn)身從蒸鍋里拿了一個雞蛋遞給趙夢晞。

趙夢晞接過雞蛋，轉(zhuǎn)身問道：“你們早上都吃的什么啊？”

王娟道：“我們吃的雞蛋、饅頭、小米粥。”

趙夢晞便道：“有小米粥啊？我也喝一碗。”

王娟道：“都喝完了。早上親家熬得太少了。”

趙夢晞一聽便來了氣，道：“都喝完了？都沒給我留？”

趙夢晞媽媽忙安慰她道：“已經(jīng)做上了。等會兒就能喝了。”

趙夢晞氣鼓鼓地走出廚房，來到薛寧房間，將門一甩，就勢鎖上，說道：“薛寧，前幾天我媽回了趟城里，恰好趕上你那天加班，回來得晚，你媽非讓我等你回來再一塊吃晚飯。怎么今天你們倒不等我起了再吃早飯，還把小米粥都喝光了？”

彼時薛寧正戴著耳機(jī)在打游戲，見趙夢晞猛地進(jìn)來，忙摘下耳機(jī)，將電腦一合，轉(zhuǎn)身站了起來。見趙夢晞是來興師問罪的，忙找借口說道：“她這不是在村里生活慣了，一時改不過來嗎？那天她見你說什么都不肯等我，自己先吃了，就以為按你們家的規(guī)矩，用不著等人到齊了一塊吃，這才跟我先吃了早飯。”

趙夢晞冷笑道：“別什么都拿村里習(xí)慣當(dāng)借口！你們吃就吃了，怎么連留都不給我留？而且，你們怎么能和我比？我得喂奶，你們用喂奶嗎？我吃不上飯，孩子就吃不上！你媽天天嫌我奶水少，讓我喝什么蒲公英泡水，結(jié)果她又是怎么做的呢？前幾天不讓我吃飯，今天又不給我留粥，你們想干什么啊？”

薛寧皺眉道：“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氣了？你先去吃飯吧，這都快九點(diǎn)了。”

外面趙夢晞媽媽也敲門道：“晞晞，別和他吵了，先出來吃飯吧。”王娟聽見他們小兩口吵架，知道趙夢晞這次是沖自己來的，早躲回自己房間去了。

趙夢晞越想越氣，道：“你媽還老提打工的事？！是全心全意來帶孫子的嗎？我周圍的人生了孩子都是請?jiān)律覟榱私o你省錢，沒請人，同意讓你媽過來帶，結(jié)果呢？人家覺得自己就是來B市打工的？！哪是來帶孫子的！”

薛寧道：“她這不是在家里幫不上什么忙嗎？還不讓人出去打打工？”

趙夢晞冷笑道：“活都被我媽搶著干完了，她是沒什么活干，還閑得發(fā)慌！一會兒要給孩子擠**，一會兒要給孩子揪臍痂！我看她是不把孩子折騰感染了，她渾身上下就不舒服！虧我孕期下載了那么多新生兒護(hù)理資料，讓你們沒事的時候多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你們呢？懶到家了！直到我生完孩子，也沒看一眼！要不是我日日夜夜盯著珩珩，守著珩珩，他早晚得被你們折騰進(jìn)醫(yī)院！薛寧，今天我這話就擺在這兒了，這個家，有我沒她！要么她回老家，要么孩子你們自己帶！是死是活你們自己負(fù)責(zé)！”

薛寧也急了，道：“有你這么說話的嗎？人家大老遠(yuǎn)過來幫著帶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哪是你說讓人來就讓人來，說讓人走就讓人走的？再說了，我和我弟也都是被我媽一手帶大的，這不也都好好的！還進(jìn)醫(yī)院？我看你這就是杞人憂天！”

趙夢晞冷笑道：“我杞人憂天？你平時不看新聞啊？給新生兒擠**，有多可怕你自己可以去網(wǎng)上搜搜！還有，薛寧，這兒是我家！我不讓你們住，你們就得走！”

薛寧見趙夢晞?wù)f的是“你們”兩個字，顯然是包括自己的，便道：“大清早的干什么啊？你不讓我住，我就不能住了？講不講道理啊？”

趙夢晞媽媽在外面聽著里屋的動靜，見兩個人的爭吵不但沒停息下來，反而愈演愈烈，便說道：“你們別吵了，珩珩還沒醒呢，別吵著孩子！”

趙夢晞這才將聲音壓低，道：“薛寧，我就給你一天時間，你媽不走，我走！你自己看著辦！”說完，便將門打開，自顧自去吃飯了。

薛寧也走了出來，徑直走到王娟房里，將門一關(guān)，兩個人商計(jì)對策去了。

這一頭，趙夢晞媽媽也坐到趙夢晞身邊，小聲道：“今天這事，是他們做得不對。當(dāng)然也怪我，沒提前想到，給你把粥留出來。”

趙夢晞一邊吃著饅頭，一邊道：“和你沒關(guān)系。”

趙夢晞媽媽又說：“她在這兒，多多少少能幫著干點(diǎn)事。倒也不用急著讓她回村里。”

趙夢晞道：“她回去了，該請人請人，讓薛寧掏這個錢就完了。”

趙夢晞媽媽道：“我可不想請人。一來將來孩子用錢的地方多了，這筆錢能省則省；二來家里這么多東西，你爸又不在這邊，萬一請的人手腳不干凈，我一個人看家都看不過來。你和薛寧結(jié)婚之前，怎么就沒想過和他媽相處不來？如今有了孩子，你們倆工資又算不上有多高，拿出一個人的工資來請?jiān)律┮膊恢诞?dāng)，為了將來手頭上能寬裕些，你就忍忍吧。小不忍則亂大謀。我這不是也一直在忍薛寧嗎？”

趙夢晞這次是鐵了心地要把王娟趕走，不管誰說什么，都不退讓半分。不得已，薛寧只好給王娟買了第二天中午一點(diǎn)回老家的車票，但心里一直對趙夢晞回心轉(zhuǎn)意抱有一絲希望，到了晚上又為王娟說了不少好話。奈何趙夢晞依舊沒有改變心意，執(zhí)意讓王娟回去。王娟見無望留下來，第二天便起了個大早，七點(diǎn)就來到了薛寧房間。見薛寧房間沒人，便猜到肯定又是半夜被趙夢晞叫去她房間，幫著一起哄孩子了。于是便來敲趙夢晞房間的門，從門口探出頭來，叫薛寧趕快起床送她去車站。

薛寧被王娟這么一吵，便翻身看了眼手機(jī)，見不過才七點(diǎn)，便向門口說道：“媽，這也太早了，中午一點(diǎn)的票呢。”

趙夢晞待房門關(guān)上后，便推薛寧道：“別睡了，你趕快起來把你媽送走吧。”

薛寧緊閉著雙眼，道：“著什么急，從這兒走，兩個小時怎么也到車站了。”

王娟在外面是既無事可做，又看不著兒子、孫子，于是便一趟趟來催，終于把趙夢晞惹惱了，將薛寧趕了出去。

薛寧便回到自己房間，一直睡到九點(diǎn)，才起來吃飯、洗漱，九點(diǎn)半方拎著大包小包，領(lǐng)著王娟去了車站。

趙夢晞媽媽見他們走了，便同趙夢晞?wù)f道：“等你上了班，我能再把她叫回來幫我一塊帶孩子嗎？這要是換作五年前，我一個人帶孩子也沒什么，可這兩年越來越覺得老了，干不動了，稍微干點(diǎn)活就累得直喘，是腰也疼，腿也疼。”

趙夢晞知道以媽媽的脾氣秉性，向來是自己能干的、不能干的，全都攬?jiān)诩缟希瑥牟皇救跚笕耍缃衤犓@樣說，深感自己不孝，找了薛寧這樣的人，整日里雞飛狗跳，不能讓母親安度晚年。于是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等我上了班，要是你還想讓她來，就讓她來吧。”

趙夢晞媽媽又嘆了口氣，道：“哎，早就讓你想好了再結(jié)婚，也和你說了，他不像心里有你的。現(xiàn)在到底是孩子小，沒出月子，你說的話，他不敢不依，只怕以后你說的話，他連聽都不聽，會有更多矛盾啊。”

王娟走后沒幾天，薛寧假期也用盡了，便回單位上了班，日日往返于單位和郊區(qū)，早出晚歸。趙夢晞和媽媽兩個人忙著帶孩子，整天都不得閑，到了晚上，便想吃得簡單一些，用給趙夢晞下奶的魚湯、豬蹄湯下面條吃。

偏偏薛寧又一點(diǎn)葷腥都沾不得，接連兩天都用抱怨的口吻質(zhì)問趙夢晞母女怎么也沒給他單做飯。趙夢晞媽媽本就累了一天，又聽他這么說，便向他甩出一句：“以后晚上我們都不會再單做，你想吃就自己做著吃吧。”

薛寧是聽在耳里，氣在心里，漸漸展開了他的反擊——下了班，能在單位耗到多晚就耗到多晚。回到家，看都不看孩子一眼，直接就往自己房里一鉆，關(guān)燈、鎖門，閉目站樁。站完樁便洗澡，洗完再做飯、吃飯、刷鍋刷碗。一整套做完，最早也是晚上九點(diǎn)半，十點(diǎn)半便以第二天要早起為由，準(zhǔn)時上床睡覺了，想讓他幫著多帶會兒孩子，簡直比登天還難。

趙夢晞媽媽見他接連幾天都是這樣，終于忍不住了。一日薛寧剛一到家，趙夢晞媽媽便朝他說道：“薛寧，來帶孩子來。這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啊？”

薛寧不情不愿地走了過來，道：“本來我媽來幫著帶孩子，這不是被趙夢晞趕走了嗎？我工作忙，這邊離單位又遠(yuǎn)，我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呢，哪有力氣帶孩子？”

趙夢晞媽媽壓不住火氣，反駁道：“你要是實(shí)在不想住這邊，大可以拿出錢來在城里租房請人帶孩子，我也不用受這個累。再說了，你一直說你要買房，我也想問問你那點(diǎn)兒錢買得起哪兒的房子？恐怕連我們這個地段的都買不起吧？你哪兒來的底氣嫌我們這兒遠(yuǎn)？晞晞姑姑跟著她姑夫去了國外，在那邊生了孩子，月子里不都是晞晞姑夫下班回來給她做飯吃嗎？你可好，一個大男人，一整天都不用你帶孩子，回來還嫌沒人給你做飯吃！”

薛寧見趙夢晞媽媽生氣了，便沒再往下說，這才從趙夢晞手里接過孩子，抱在懷里逗弄著，直到孩子睡著，才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