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說秦軍扎營，暫時今晚不會攻城么！”

田儋一把揪過最初來報信的一人，神情近乎可怖。

那人也被這一番變故嚇的臉色煞白，被揪住領子也不敢反抗，只能白著臉連連求饒！

“陛下饒命……這明明是探子親眼所見絕對不會有錯……”

田儋手下愈發用力，差點將人的脖頸折斷似的。

好在身旁有人及時拉了他一把。

周市面色沉穩：“陛下，大敵當前，此刻不宜追究到底是何人之責，應速速應敵才是！”

他乃魏人，是早先追隨陳勝吳廣起義中的一批將領之一，因僥幸大澤鄉而未被贏乾擊殺。

后來又連夜遁逃，投奔田儋。

田儋知道此人有幾分真才實干，于是欣然接受，甚至頗為信任。

被周市這么一提醒，田儋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推開手中揪住的人，啞聲道：“說的對，來人，披甲！迎戰！”

說罷，又轉頭對周市囑咐：“我前去拖延一陣，務必將渭水盡快引入！”

頓了頓又道：“可稍偏幾寸。”

周市一愣。

“陛下，倘若偏了，東阿城說不定也會……”

田儋陰惻惻笑了：“只要能讓未嘗一敗的贏乾喪命于此，區區一個東阿，我還不放在眼里！”

話音落，田儋一掀衣擺，披甲出門！

一眾幕僚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皆不知該如何是好。

半晌，還是周市出聲打破了沉默。

“按陛下吩咐的去做。”

“可東阿城尚有數萬百姓，若引渭水至此，那……”

有人于心不忍。

周市厲聲道：“只要能贏，這些都值得！”

他回過頭環視四周：“爾等不要忘了，我們為何聚集在此？是為復國！為推翻強秦！”

“如今有九公子贏乾在前，秦國氣數未盡，若我等節節敗退未能取勝，最終也只會一敗涂地！”

他們需要一場酣暢淋漓的勝利來鼓舞士氣，振奮軍心！

周市咬牙，目光狠厲：“便用贏乾之血祭棋，叫嬴政嘗嘗痛失愛子的滋味！”

……

……

贏乾揉了揉鼻子，張嘴——·

“阿嚏——”

章邯驚駭的盯著他：“公子……”

贏乾挑眉：“我只是打了個打了個噴嚏，又不是受了重傷將死，你這是什么眼神？”

“不…原來公子也會打噴嚏……”

章邯驚駭的點在這兒。

他一直就以為，贏乾和他們這些凡人不一樣，如今贏乾露出了幾分俗世之姿態，他才是真的不習慣。

贏乾盡力優雅的翻了翻白眼。

“你們未免將我想的太過不切實際了些。”

這章邯好歹也是當大將的，未成想也有這么多稀奇古怪的看法。

章邯心中一萬個冤枉。

什么叫他稀奇古怪，明明是這位祖宗，擺明了就不是俗世中人，又怎么會理解他們這些凡人的想法？

“先說正事！”蒙毅恨鐵不成鋼的看了他一眼，怎么章邯也開始同王賁似的不沉穩？

“是！”

章邯一個激靈回神：“公子，全軍上下準備就緒，隨時可攻城！”

他們此番遠征，帶了戰車百架，又從陳縣推了百架，一共兩百戰車皆已準備完畢，只待贏乾一聲令下便即刻出發攻城！

贏乾下巴微抬：“攻城！”

“是！”

又是一聲簡單的回應，章邯總算恢復了平日的模樣，面色嚴峻的掀開大帳門簾，三兩下翻身上馬。

“傳公子令，我等務必在天亮之前拿下東阿！隨本將軍上！”

章邯打頭陣，蒙毅為主將，幾乎不可能會輸。

贏乾放心了，口中一聲輕嘯，喚來平日已經習慣自己遛自己的踏炎烏騅，隨大軍出發！

不過百來里的路程，就算帶著笨重戰車他們也同樣沒花多久就已至城下！

東阿城中。

田儋站在城樓上盯著遠處那黑壓壓的一片，額頭已是冷汗連連，只能強顏歡笑鼓舞人心。

“都不準怕！弓箭手準備——”

攻城戰，弓箭手乃是守城方的利器。

而周朝時遠距離攻擊的弩騎兵如今已然被淘汰，戰車逐漸成為攻城戰中的主流作戰。

雖然這些在贏乾眼中看來實在小兒科，但也不得不承認古人的智慧確實無窮盡。

戰車緩緩往前推進，田儋瞳孔猛的一縮：“放箭！”

滿天箭雨幾乎迷了人視線，此戰在每車駕2匹或4匹馬，馬匹同樣全副武裝，用的皆是目前大秦能拿出的最好的甲胄。

4匹駕馬中間的2匹稱“兩服”，用縛在衡上的軛駕在車轅兩側。

左右的2匹稱“兩驂”，以皮條系在車前。

合稱為“駟”。

馬具有銅制的馬銜和馬籠嘴，這是御馬的關鍵用具，贏乾遠遠觀之，只見負責架馬之人十分機靈的立起盾牌抵擋，同時還能控制馬匹走向。

蒙毅見狀頗有幾分自豪：“自我大秦立國，所用戰車便是各國最好，如今士卒騎射更遠勝于叛賊！”

見贏乾好似有興趣，蒙毅特別多說了兩句，指著最前方的戰車解釋。

“馬體亦有銅飾，馬鑣、當廬、馬冠、月題、馬脊背飾、馬鞍飾、環、鈴，皆是陛下英明，下令命工匠改造，這還是初次使用！”

蒙毅話語中不無得意：“九公子且看好！”

贏乾每次都快準狠解決戰斗，以至于他們帶了一路的戰車竟安全沒有派上用場。

蒙毅砸了咂嘴：“要不您先休息片刻，此戰便交給我等？”

少也給他們一點參與感，否則一直到最后打了勝仗，他還未能親自動過幾回手，總覺得好似有幾分不盡興！

贏乾一直聽他說完才緩緩點頭：“那便有勞將軍了。”

光他一人，想要將已經走到盡頭的王朝拉回來未免太過辛勞，難得還有這么一批人想要奉獻，贏乾甘之如飴。

只不過……

贏乾目力驚人，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也已經鎖定了城墻上的人。

雖然不曾見過本尊，但光從打扮邊能猜的出城墻上站著的那氣急敗壞的是誰。

如此緊張，好似并未有必勝的把握。

常人道見面不如聞名，贏乾深以為然。

蒙毅順著贏乾的視線望過去，除了火把燃起的火光和兵刃相接聲外什么都看不見。

贏乾忽而策馬往前一步，同蒙毅并列。

又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伸手——

“齊王田儋么……”

贏乾一聲輕笑，當著蒙毅的面動作利索的抽出了蒙毅的戰馬旁備著的弓箭，再毫不拖泥帶水的搭箭、拉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