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的意思是，這九公子贏乾行蹤飄忽不定，說不定……”

趙高心領神會。

“你是覺得贏乾不在咸陽？”

“倘若在的話，為何近日接二連三發生大事都不見他的蹤影？”

閻樂仔細在家琢磨過此事兒，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所以才會匆匆忙忙叫人套了馬車過來。

胡亥這下聽懂了！

“贏乾不在宮中？”

他心中猛的跳了跳，不甚確定的看向閻樂。

“殿下，近日我們都未曾進過宮，你可在宮中聽說過贏乾的消息？”趙高連忙追問。

胡亥搖了搖頭：“上書房乃父王議事專用，平日我都不會過去，更何況如今贏乾在那，去了也是徒增煩惱！”

有鹿盧劍在手，最不能對贏乾不敬的便是胡亥！

身為贏氏子孫，當敬重先祖，不可放肆。

但凡他有幾分理智，也不會去挑釁鹿盧劍的執劍人啊！

所以胡亥干脆選擇眼不見為凈，最近都不曾去過了。

趙高簡直恨鐵不成鋼！

他暫時退出這場紛爭，是為了麻痹對方。

可胡亥身份擺在那，他和贏乾注定了最終要爭個你死我活，他在那兒低調個什么勁？

如今陛下不在，誰能在群臣面前有新的更好，誰就更能得人心。

有他們過去十年的鋪墊，甚至都不需要胡亥做什么，只需不犯錯，不被人記恨便好。

可這個機會活生生被浪費掉了！

胡亥看著趙高的神色好像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說話的聲音都下意識小了些。

“今日回宮，我便去書房看看，確定贏乾的蹤跡！”

趙高嘆了口氣：“殿下所言即是。我們已經吃過一次虧，如今行事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他們再禁不起第二次失敗了。

……

……

咸陽宮。

李斯處理完一批折子，看著空無一人的書房，忍不住唉聲嘆氣。

“不知九公子如今在哪，又何時回來……”

這幾日，已經有好幾名大臣問到贏乾的消息了，不過好在他們也只是隨口一提，并不不是刻意想問到確切消息。

李斯隨便打了個哈哈，把此事帶過了。

可時間長了，難免會真的被發現啊！

而且贏乾走就走，還把人王賁小將軍也給帶走了！

王府來的人前前后后問了不下五次，還以為是被扣在宮中了，差點沒鬧起來。

李斯是有苦說不出，最后只能指天發誓，王賁確實本人無恙，只是有秘密任務需要他執行，他府中的人這才作罷。

李斯都不敢想象，萬一到時候回來王賁個什么三長兩短，王府的人會不會撕了他。

這樣一想，就更想嘆氣了。

李斯發現這九公子一來，自己好像都老了十歲似的。

他抹了把臉，一臉疲憊的收拾桌子，只待最后一摞奏章看完便可回去了。

這么想著，李斯心中終于多了幾分安慰。

然而好似注定了他提早下班，這個想法會落空似的。

李斯這頭干勁十足，就聽著外面忽而起了槽亂。

不由眉頭一皺，微微提高聲音：“章臺宮外是誰放肆？”

這可都屬于嬴政的地盤，如此大聲喧嘩，簡直藐視王權，該當問斬！

內侍匆忙進來，神色還有幾分慌張。

“大人，是胡亥公子到了。”

“咚”的一聲，李斯手一抖，沒拿穩奏章，掉落在桌案上。

“胡亥公子怎么來了？！”

“這……”內侍深色為難的搖頭。

他們得了李斯吩咐，誰來都可以，唯獨胡胡亥公子來之前，定要想辦法攔住，如今這不是怕什么什么就來了！

李斯瞬間覺得頭疼：“行了行了，請他進來吧！”

他之所以不讓胡亥來，怕的還是他發現贏乾的事，可這人都到門口了還不讓進來，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斯思來想去，只能陪著笑站起來。

“殿下今日怎么有空來此？”

胡亥揮退內侍冷哼了一聲進來：“他贏乾都能來，本公子難道來不得？”

說著眼神一轉：“贏乾怎么不在此處？”

丞相李斯深感頭痛。

二位公子從身份上就注定了是對手，他夾在中間位置相當尷尬，但如今九公子這么釜底抽薪，搞得他不得不維護一二，過生日將李斯拉到了他那頭。

這可真是……

李斯悲催得很！

“九公子下令，一應事務由臣和上卿蒙毅共同負責，因此并非每日都會來此。”

李斯小心翼翼斟酌著用詞，生怕自己哪句話沒說對，讓面前這個混世魔王察覺到了不對勁。

然而胡亥心中早就懷疑，此刻更是警鈴大作為的，就是來故意試探！

胡亥歪了歪頭，這書房平日肅穆莊嚴，他本就不愛過來，如今卻突然發現竟有幾分權勢在其中。

“丞相，為何蒙毅將軍也不在這兒？”

胡亥隨手拿起被擱置在地上的卷軸，嗤笑：“看樣子丞相近日頗為辛勞啊。”

邊關戰事這樣的卷軸都送到李斯手中，而不是贏乾那兒，胡亥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李斯咽了咽口水：“……在其位謀其職，臣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

胡亥反問一句，瞇起眼睛：“也包括替贏乾隱瞞行蹤么！”

他砰的一聲將手中卷軸扔下，語氣冷冽，問的李斯下意識一個激靈！

“胡亥公子……這又是哪里的話……”

“怎么，本公子說的不對嗎？”胡亥冷笑。

“你還以為你能瞞天過海！？本公子剛從贏乾行宮過來，行宮的人可是說他在此處！”

如今四處找不著人，胡亥還能猜不到？

李斯心里咯噔一聲，知曉胡亥這是有備而來了。

“胡亥公子……”

他忍不住皺了眉。

雖然不知胡亥從何而知，但他如此在御前放肆，仍是不得李斯贊許。

這樣相比的話——

貌似公子贏乾卻要好上幾分。

不過一想到那位祖宗惹得事兒，李斯又想嘆氣了。

如今倒好，紙包不住火，事情瞞不住了，該如何是好？

九公子啊九公子，你坑人不淺吶！

望著胡亥那森冷的模樣，李斯一顆心緩緩沉入了谷底。

今日……只怕難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