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時分,白日的喧華已被黑夜的寧靜取代。周圍黑漆漆的,隱隱約約只有一絲微弱的光亮,不時有風吹過,吹得野草飄搖。
辛棄疾就在這樣的環境下走著,腰間還別著個酒葫蘆,手里拿著一把精巧的利劍。他搖搖晃晃地走著,臉上的紅暈在黑夜中也能看清。
突然他被石頭絆了一下,摔倒在地,疼得他不由得呻吟幾聲。他摸摸腰間,發覺有些潮濕,用鼻子嗅嗅,一股酒味撲鼻。原來是酒葫蘆碎了,酒撒在他的身上,他手中的劍也滾落一旁。
辛棄疾不由得低聲暗罵一句,伸手撐地想要站起身來。待他站起來后,發現原本潔白的衣服已變得灰黑。他于是用雙手拍打衣服,想要把灰塵去掉,可到頭來手也污濁不堪,只剩下那把劍明晃晃的。
他彎腰拾起劍來,繼續向那光亮處走去。經過這一摔酒氣也消散了幾分,走起路來倒也不那么搖晃了,只是他的心情還是那么沉重。他的心里仿佛憋著一團火,想要把這世上的一切都燃燒殆盡。可他卻不能,因為這世上還有他所留戀的東西。
近了,越來越近了,辛棄疾已能看見那光亮處。那光亮處不是別的,正是他在山間的草屋。準確的說,是草屋房梁上的燈籠所照射出來,為夜行的他提供一絲光明。
他多么希望這一絲光明能驅散他內心的黑暗,但這一絲光明僅僅是一絲微弱的光明。他快步走到草屋前,推開門來,徑直走了進去。
屋里有些散亂,東西大多堆在地上,床上則都是關于兵法一類的書籍,只有書桌上充滿一些文人色彩。他把那柄劍放在書桌上,自己則充滿疲憊的坐在地上,眼神中充滿了憂傷。
自己不被任用的愁苦洶涌都涌上心頭,到頭來陪伴自己的只有自己,還有手中的那把劍。辛棄疾習慣性的往腰間摸尋,想要找些酒來慰藉自己的心靈,可翻找半天也沒見著酒葫蘆在哪里。
忽然他轉念一想,原來那酒葫蘆早已碎了,他不由得苦笑幾聲。雖說借酒消愁愁更愁,可總也比什么都不干強。如今的自己到底還能干些什么?他突然沒有了目標,自己的未來如這黑夜一般沒有光明。
他輕輕敲打著地面,發出一陣陣旋律,如他的心境一般憂傷。突然他看到屋外那一絲光亮,心中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沸騰起來。對了,他明白了——即使在這黑夜中都仍有一絲光明,又何況自己呢?
想到此處,他急忙站了起來,拿著那把利劍輕輕地揮舞起來。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竟舞起了劍舞,那一瞬間他仿佛回到沙場上。他仿佛又在奮勇殺敵,在與敵人較量,舞的劍舞也有了幾分鋒利,似乎飽含殺機,可又蘊含著自己的深情。
不一會兒,他停止了揮舞,身體被汗水浸濕。可他的神情卻是舒暢,仿佛往日的憂愁頓時消失殆盡,剩下的是數不盡的美好。
他把劍放好后,又來到了書桌旁,拉起椅子坐了下去。在這種時辰下,何不大顯文風?他把紙小心地鋪平,用鎮紙鎮好,用筆敲打著腦袋,用力思考該寫些什么。
他抬頭忽然看了看星星,一瞬間才思泉涌,抬起筆來寫岀了流傳千古的《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生!
他低頭看著自己寫的詞,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隨后,他又用手拱出酒杯狀對準月亮,說了一聲“干杯”一飲而盡。他臉上仿佛真有了紅暈,我想那是幸福的紅暈。
劍也舞過了,詞也寫罷了,接下來又該干些什么呢?直接睡覺倒有些辜負著良辰美景,一個想法岀現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再一次直起身來,在屋里翻找著什么。終于在一陣塵灰中,他找出了不知何時放在這里的古琴。他費力地把古琴身上的灰塵擦拭掉,自己也被嗆得咳嗽了幾聲。
他盤腿坐了下去,把古琴放在自己的腿上,搜尋腦海的記憶嘗試著撥弄它。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嘗試幾次之后他彈的有了些起色,也能完整地彈上一曲。
在撥弄琴弦的過程中,太陽漸漸從東方升起,在太陽完全暴露在人們的視野中時,辛棄疾抱著古琴沉沉的睡了下去。
嘴里還時哼著自己昨晚寫下的詞,他的身旁正是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