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從回憶里出來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把頭抬得高高的,努力著不讓眼淚滑落。
羅旭遠遠地看著她,與白天的她完全不一個風格,女人都是善變的吧!從他坐的角度正好能看清她的臉,他看見她用手指輕輕地抹了抹眼淚,完全沒有了投標會上那干練和自信的樣子。他想她得有多悲傷,才會讓自己喝那么多酒。
“不過去打個招呼嗎?”朱海明看見他們那關心的表情問道。
羅旭繼續不理他,胡振華說:“不用了,她不喜歡我們去打招呼,我們喝我們的。”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有個男人過去了,像是在跟她搭訕?!敝旌C髡f。
安然喝了不少酒,臉上泛起紅暈,有個男人過來搭訕:“美女一個人嗎?我和我的朋友想請你喝一杯?!闭f話的同時順手摸了安然的肩膀一下。安然最討厭別人碰自己,尤其是男人,所以毫不客氣地潑了男人一臉酒,說道:“再碰我剁了你的手?!蹦腥松靥蛄艘豢谀樕系木?,嬉皮笑臉地說道:“好家伙,有個性,我就喜歡你這種既漂亮又有個性的女人,第一次來吧,怎么從來沒見過你呢?”
安然不屑看他,拿著酒瓶走到舞臺的對面坐下來,對服務生說道:“麻煩你告訴臺上的歌手再唱一遍,剛才有人擾了我,沒聽完整?!?
那個男人感到自己受了冷落,在朋友這兒失了面子,所以又死皮賴臉地跟了過來,自顧自地坐在她跟前,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韓利,我爸是韓氏集團的董事長,我跟我哥們兒打了賭,你賞個面子陪我們喝一杯,錢隨便你提?!?
安然邊聽歌邊搖晃著酒杯醒酒,無視他的存在。
那個叫韓利的男人見她絲毫不為所動,恨得咬牙切齒,他的朋友們瞎起哄:“利哥,魅力不夠啊,美女高冷得很,就是不給面子啊,走走走,我們喝我們的酒去,小姑娘還不有的是嗎?”
這時胡振華三人已坐到安然的后面,僅隔著一個桌子。羅旭不說話,看了胡振華一眼,示意他再看看。韓利狠狠地瞪了安然一眼,罵了句“不知好歹的東西”,然后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夜已深,安然感覺渾身燥熱,腳底下輕飄飄的,起身上了個洗手間。洗手間旁邊有個應急安全通道,安然無意再逗留,順著安全通道走出酒吧。她感覺自己走了好久,不知怎么地竟走到了地下停車場。她靠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彎腰放下酒瓶子翻包找車鑰匙:“車鑰匙呢?明明放包里了?”正找著腳下一晃把酒瓶子碰倒在地,滾到了旁邊的車底下。
胡振華眼看著她進了洗手間,卻遲遲不見她出來,又等了幾分鐘還不見人,他有點擔心她。他麻煩一位女服務生到廁所找了找,沒找到,給安然打電話也沒人接聽,趕忙叫上羅旭和朱海明去找人。羅旭考慮到胡振華人生地不熟,所以讓朱海明和胡振華一組,他自己一組,三人分頭去找。
人往往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會塞牙,看來注定今天就是安然的倒霉日,好巧不巧地又碰上那個叫韓利的男人——酒瓶子滾到了他的車底下。
韓利和兩個朋友走過來的時候,安然正蹲在他的車底下撿酒瓶。額,這也是一個習慣,每次在酒吧喝完酒安然都會把酒瓶拿回來,一是酒還有不能浪費,二是酒瓶可以用來防身,這是金石川要求她養成的習慣。
“干嘛呢,美女?”韓利站到安然跟前問道,待安然抬起頭,吆喝一聲,“這不是潑我酒的美女嗎?這是準備偷東西還是碰瓷兒???”
安然眼神迷離,看了他一眼,撿起酒瓶,準備走。
“哎,你別走啊把話說清楚?!表n利一把拉住她。
“放開我?!卑踩换厥纸o了他一個大嘴巴子,揮起酒瓶子指著他說道:“我說了別碰我,最討厭別人碰我了。”
“媽的,”韓利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揉了揉自己的臉,“真他媽的不知好歹?!?
“利哥,跟她廢什么話呀,直接扔車上,隨便你收拾。”其中一個紋身男說道。
“他說我自己,一個人出來玩的時候不能喝太多酒,最多最多喝半瓶,要是喝多了,腦子不清醒萬一碰上壞人怎么辦,我,我這是第一次喝多了,”安然邊說著邊舉起酒瓶子晃了晃,看了看里面還有點兒繼續說道,“第一次,就碰上壞人了,呵呵,你們三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女人,我今天心情不好,偏偏你們都是那不長眼的?!闭f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準韓利把酒瓶砸了過去,隨即一個側踢腿將另外一人直接撂倒,緊跟一個背摔順勢將剛要出手的第三個男人也放倒在地。
“干嘛呢?”正打得起勁,羅旭找了過來,遠遠地吼道。
他一個箭步擋在安然前面,說道:“想打架啊,沖我來,欺負女人算什么本事?!?
韓利被酒瓶砸中頭部,腦袋嗡嗡的,眼里有無數個小星星閃動,他扶著頭,斜眼瞧著他倆。他也不傻,一看這架勢,擺明今天是吃虧的局了,咧了咧嘴說道:“誰欺負誰???這娘們兒練家子?。∧銈兘o我等著!”算我倒霉,我們走著瞧?!闭f完三人屁滾尿流地爬上車,揚長而去。
安然經過一番打斗,酒醒了一些,看著還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背影,不覺有些恍惚,驀然地又想起了金石川。她低頭貼在羅旭的背上,自言自語道:“石川,你讓我養成的這些好習慣我都習慣了,可是你卻不在了?!?
“你說什么?”羅旭側臉問道,他聽到她說了句什么,但是沒聽清說的什么。
安然緊緊地貼在他身上,他感受到她呼吸的溫度,癢癢的,像電流一樣穿過他的全身。他好久沒感受過女人的體溫了,是好久了,兩三年了吧。他莫名地很喜歡這樣的感覺,沒有任何語言,只是簡單的依偎。
有車啟動,車燈照亮二人的身影。羅旭回身把安然抱起,拿起她的手包,走出地下停車場。
出租車上,安然靠在他的懷里睡得很踏實。他給胡振華和朱海明發了信息:人已找到,回酒店。他還留戀她的體溫,至少這短暫的路程他不想被打擾。他輕輕地給她攏了攏頭發,指尖在她臉上短暫地停留。這女人睡著了的時候眉頭緊鎖,是做噩夢了嗎?
羅旭抱著安然下車的時候胡振華二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胡振華本來想接過安然,羅旭說了句“別倒手了”就徑直走向電梯,胡振華在后面給了個很不爽的眼神,進電梯接過手包,拿出房卡,先下電梯開了房門。
把安然安頓好,三人又客套了幾句,羅旭和朱海明便離開了。胡振華用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又給她倒了一杯溫水,用小勺給她喂了幾口,給她擦嘴的時候胡振華又犯神經了,情不自禁地想要湊上去親吻她。安然睡夢中翻了個身,胡振華被嚇了個激靈,立馬抽身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心虛的,他忘不了上次趁她喝了酒想親她的時候,她睜眼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她手勁兒是真大,一巴掌就給他抽懵了,臉上火辣辣地疼了好幾天。他坐在地上自己抽了自己下,讓自己清醒。喜歡歸喜歡,但是他不能太出格,萬一她辭職不干了,再找個像她這么優秀的設計師可不容易,得不到她的心,那就讓她為自己好好賺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