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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跳棋

  • 偏天
  • 黑月幻想szs
  • 9678字
  • 2025-08-23 12:00:00

尹玨,方程,錫伯,厲夜霆的宿舍被青璃上仙改造成了一處秘境,面積較原來擴大了數倍。

一開門,青璃上仙,琉光神女,素問靈醫三人已經在品茗了。

暮春時節,未名湖畔的楊花沾了滿袖,尹玨推開門的剎那,懷中的筆記本電腦“啪嗒“一聲砸在青石板上。他望著前方九曲回廊蜿蜒消失在薄霧里,恍惚間覺得自己打開了某個修仙小說主角的儲物戒指。

“你倒是把鞋脫了。“厲夜霆的聲音裹著松風竹露,這家伙永遠穿著黑色高領毛衣,此刻后頸卻沾了片柳葉,“上仙說這方天地要講規矩。“

錫伯把行李箱踢到廊柱后,金屬撞擊聲驚起一尾紅鯉。他盯著煥然一新的宿舍大門匾額上“不可說“三個鎏金篆字,突然掏出手機:“我靠連4G都沒了!青璃你耍我呢?“

“錫伯爾小朋友。“素問靈醫的聲音從竹影深處飄來,這位總捧著《黃帝內經》的姑娘此刻正用銀針在荷葉上刻藥方,“你身上三處大穴被改成了陣眼,亂按手機會觸發煙花特效。“

方程扶了扶眼鏡,他腳邊的青磚突然泛起漣漪。這個計算機系天才蹲下身,指尖在石板上劃出數據流:“材質檢測到三疊紀石灰巖...等等,承重結構怎么像埃菲爾鐵塔?“

“咳。“青璃上仙端著建窯茶盞從云霧里踱出來,月白道袍沾著幾點松墨。這位掌管四海八荒時間法則的上神,此刻倒像個被家長抓包的熊孩子,“主要是你們那破宿舍年久失修,本尊隨手修補了下。“

厲夜霆突然掐住尹玨后頸往屋里拽:“快看東南角!“眾人轉頭時,只見原本堆滿外賣盒的陽臺已化作懸空露臺,漢白玉欄桿上盤著兩條交尾螭龍,其中一條龍爪正捧著尹玨失蹤半個月的機械鍵盤。

錫伯突然發出杠鈴般的笑聲。他發現自己的床鋪被掛在九霄云閣,鋪著冰絲涼席的床板下傳來悶悶的敲擊聲——往下望去,竟是方程正在云海里架設路由器,網線沿著彩虹橋蜿蜒纏繞。

“老方你這陣法布得跟蜘蛛網似的!“錫伯扒著欄桿喊,“你這信號能覆蓋修真界嗎?“

方程推了推護目鏡,指尖迸出藍色電弧:“TCP/IP協議在六維空間依然有效!不過青璃上仙把我的服務器藏進...等等那棵樹是活的?“

所有人順著他的激光筆望去。在庭院中央那株三百年的銀杏樹上,竟掛著個閃著幽藍光芒的集裝箱,表面還貼著“XX云數據中心“的封條。

青璃上仙抿了口茶,茶盞里浮動的茶葉竟組成了二進制代碼:“本尊略施小計,把你們歷年掛科記錄都做成鎮壓陣眼的符箓了。“她袖中飛出片柳葉,精準釘入錫伯后頸,“特別是某人欠的《高等數學》輔導費,足夠買下半座南天門。“

素問突然笑出聲,她手中的銀針在月光下凝成星圖:“你們快看地下。“眾人低頭時,青磚縫隙里鉆出無數發光的蝌蚪文,正以《周易》六十四卦的軌跡游走。尹玨的機械鍵盤突然彈出全息投影,顯示出他大學四年所有逃課記錄編織成的五行八卦。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錫伯扯著道袍袖子直撓頭,“我就說上次把外賣盒疊成玲瓏寶塔不對勁...“

“現在說這些晚了。“厲夜霆不知何時站到了假山上,黑色風衣獵獵作響如垂天之翼。他望著遠處翻涌的云海,那里隱約可見朱雀峰的輪廓,“至少以后通宵實驗不用擔心斷電了。“

方程突然指著天空驚呼。眾人抬頭時,只見原本綴滿星辰的夜幕上,浮現出巨大的全息課表,每個時辰都標注著不同顏色的陣法光暈。最下方滾動著一行小字:“每日卯時三刻自動開啟洗漱結界——青璃留。“

“上仙!“尹玨突然跪坐在蒲團上,對著虛空連連作揖,“您把我那箱手辦放哪了?就是上次說能換三百年修為的那個...“

話音未落,假山后轉出個扛著檀木箱的小道童。箱子開啟的瞬間,漫天星斗般的模型手辦傾瀉而出,其中最耀眼的奧特曼變身器正插在素問靈醫的發髻間。

青璃上仙突然笑出了聲,道袍廣袖掃過之處,滿庭花雨紛飛。她望著這幾個手忙腳亂的年輕人,眼底映著星河璀璨:“你們總說神仙要超然物外,可這人間的七情六欲,不正是最妙的人間至味么?“

錫伯突然發現自己的手機屏幕亮了。在無信號的秘境深處,微信對話框里跳出青璃上仙的語音消息,背景音是方程的服務器風扇嗡鳴:“陣法核心已綁定校園網,明天起早八課鈴響時,你們會體驗到什么是真正的'騰云駕霧'。“

夜色漸深,厲夜霆獨自坐在新出現的觀星臺上擦拭唐刀。月光如水傾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刀鋒忽明忽暗映出山門外的萬家燈火。這個總把“非禮勿視“掛在嘴邊的冷面學霸,此刻嘴角竟微微揚起。

遠處傳來方程的哀嚎:“我的MATLAB許可證!青璃你把我的激活碼藏哪去了!“

錫伯舉著從銀杏樹上摘下的“云服務器“外殼當酒壺,素問靈醫追著他滿院跑,兩人衣袂翻飛間帶落幾片桃花。尹玨抱著失而復得的機械鍵盤,正嘗試在懸浮的太極陣里編寫新的算法。

青璃上仙倚著廊柱輕笑,她望著這群把修仙秘境攪得雞犬不寧的凡人,忽然覺得千年孤寂的廣寒宮,似乎也沒那么冷清了。畢竟比起那些循規蹈矩的仙班弟子,還是這群會把陣法當WiFi用的笨小子們,更能讓死水微瀾的歲月泛起漣漪。

當啟明星升起時,素問靈醫忽然停下腳步。她望著東方天際魚肚白的微光,又看了看身邊打鬧的眾人,突然輕聲道:“或許這就是師父說的,紅塵煉心。“

“煉你個頭啊!“錫伯把最后的桃花瓣塞進嘴里,“老子的游戲存檔還沒找回來呢!“

晨鐘在云端悠揚響起,驚起一片寒鴉。在這片被施了魔法的秘境里,古老的修仙傳說與現代科技碰撞出璀璨的火花,譜寫出屬于這個時代的棲云志。

“小青,陽臺上的五個骨架是?”

“哦,我給它們曬曬太陽,補補鈣,之后做骨道研究,師傅,您的核桃頭還沒好呀”

“對啊,我怎么感覺還變大了”

“我剛起了一卦,您得過了第二關才能恢復”

“這二者有什么關聯性嗎?”

“有,也沒有,命運的齒輪轉到這一步了,師傅,我只能這樣說了”

青璃上仙對尹玨說:師傅,文淵君找您下棋,您如果贏了他,那么就闖關成功了。

“我去了,他要下跳棋,我輸了”

秋。

天色未晚,暮靄卻已先行一步,如同最是薄情的畫師,揮毫潑墨間,便將整座原本尚還有些生氣的庭院染上了一層灰蒙蒙的愁緒。那愁緒不深,卻也絕不淡薄,像極了陳年的舊宣上暈開的墨痕,帶著點化不開的悵然。

青璃上仙,如今已是仙骨錚錚,道袍飄飄,站在那漢白玉鋪就的回廊下,望著庭院中那棵老銀杏樹。葉片黃了大半,稀稀拉拉地掛在枝頭,偶有幾片耐不住寂寞,打著旋兒,飄飄蕩蕩地落下,劃過他修長的指尖,最終悄無聲息地委頓在地,宛如一枚枚被時光遺棄的金箔。

他的眉眼生得極俊,是那種帶著三分清冷、七分疏離的俊逸,仿佛九天之上的寒星,不染塵埃。可此刻,那雙眸子里卻似乎綴上了一點點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笑意,像是春雪初融時,冰封河面下悄然涌動的一絲暖流。他微微側過頭,目光越過空曠的庭院,投向了前方那座掩映在竹林深處的小小閣樓——偏廳竹閣。

“師傅,”他的聲音清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年輕人特有的活力,打破了這份秋日午后的寧靜,“文淵君在偏廳竹閣候著,說要與您手談一局。若勝了這局……”他頓了頓,嘴角那抹極淡的笑意似乎又明顯了些,像是在回味什么有趣的事情,“便算是闖關成功了。”

這話語調輕快,尾音甚至帶上了一點點上挑的意味,全然不似他平日里那般沉靜穩重。仿佛他口中那位需要“闖關”的對手,并非什么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倒像是一個需要被哄著、勸著才能完成某項無傷大雅任務的長輩。

然而,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略顯佝僂的身影,慢悠悠地從那竹閣的方向踱步而來。來人一襲洗得發白的青色長衫,須發皆白,面容清癯,手里摩挲著一串沉香木佛珠,正是此間洞府的主人,青璃的授業恩師,尹玨上仙。

尹玨上仙的步履看似緩慢,卻于從容之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嗯,落荒而逃般的倉促。他抬起一只手,對著廊下的青璃遙遙擺了擺,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帶著幾分氣喘,還有幾分……認命般的悲涼。

“我去了,”他說,每一個字都像是被秋風吹散的柳絮,飄搖不定,“他要下跳棋,我輸了。”

“……”

青璃上仙臉上的那點笑意瞬間凝固了。他眨了眨眼,似乎沒聽明白,或者說,是沒明白師父那番話里蘊含的深沉哀傷與自嘲。

跳棋?

師父口中那場決定“闖關成敗”的大戰,竟然是以一種如此……童趣橫生的方式進行的?跳棋?那不是孩童嬉戲時的玩意兒么?堂堂文淵君,一位據說是棋藝通神、連神佛都要敬讓三分的存在,竟然會選擇用這種……嗯,接地氣的方式來與師父“手談”?

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青璃的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畫面:仙風道骨的文淵君,仙風道骨的師父,對弈。正常的劇本應該是兩人相對而坐,面前是云紋繚繞的玉石棋盤,黑白兩色棋子閃爍著溫潤的光澤,指尖落子,無聲間便是風云變幻,天地翻覆。或是圍棋,講究一個“弈”字,步步為營,殺機暗藏;或是象棋,講究一個“戰”字,金戈鐵馬,氣吞萬里。

可現在,畫風突變。變成了……跳棋?

青璃感覺自己的修仙之路似乎受到了某種前所未有的挑戰,不是來自心魔,也不是來自天道,而是來自兩位長輩之間這種……令人費解的娛樂方式。

他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波瀾不驚的模樣。雖然內心深處已經開始為師父那“闖關失敗”的命運而默默掬了一把同情之淚——為師父的審美,也為師父那顯然與“跳棋”這種充滿童真趣味的活動格格不入的仙風道骨感到一絲絲的……惋惜。

“師傅,您……”青璃遲疑地開口,斟酌著用詞,“是說,您與文淵君……以跳棋論勝負?”

尹玨上仙走到廊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嘆得頗有幾分悲壯慷慨,仿佛剛剛經歷了一場神魔大戰,而非一場孩童般的游戲。他走到青璃面前,抬手揉了揉眉心,那動作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也帶著一種……認命的認命。

“不然呢?”尹玨有氣無力地反問,聲音里充滿了“我還能怎么辦”的無奈,“那文淵君,你也是知道的,平日里看著仙風道骨,和和氣氣,一到手談之時,便……”他搖了搖頭,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位老友兼“對手”的棋風。

“他下的是跳棋。”尹玨再次強調了一遍,仿佛這個詞本身就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魔力,足以摧毀一切關于高雅對弈的想象。“就是那種,可以跳過別人棋子,一路向前沖的……幼稚玩意兒。”

青璃:“……”

他忽然覺得,師父口中的“幼稚玩意兒”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畢竟,無論棋局多么高雅,輸贏才是硬道理。再說了,跳棋這種游戲,看似簡單,實則內藏玄機。如何在有限的步數內,將自己的所有棋子都匯入終點,考驗的可不僅僅是計算力,還有布局的智慧和……關鍵時刻敢于冒險的決心。

當然,這些話青璃是絕對不會當著師父的面說出來的。他只是覺得,師父此刻的狀態,實在是有些……慘。那神情,就像是剛剛打完一場敗仗、損兵折將、幾乎全軍覆沒的將軍,帶著無盡的疲憊和茫然,站在自家城門前,遙望著城外歡慶勝利的敵軍旗幟。

“那……結果如何?”青璃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觸碰到師父那脆弱的小心靈。

尹玨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混合著悲傷、無奈、以及一絲絲……認栽的表情。他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

“十步?”青璃試探性地問。跳棋高手,十步之內通關,應該也算是個不錯的成績了吧?

尹玨搖了搖頭,那表情簡直像是聽到了什么天方夜譚。

“二十步?”

尹玨繼續搖頭,眉頭皺得更緊了。

“三十步?”

尹玨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幅度之大,讓人擔心他那顆保養得宜的頭顱會不會真的從脖子上掉下來。

“那……師傅您是……”青璃的聲音低了下去,心中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尹玨絕望地閉上眼睛,仿佛不忍再看這殘酷的現實。他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聲音說道:“……我數到一半,就忘了自己還有多少顆棋子在外面漂泊了。”

青璃:“……”

他默默地在心里為文淵君點了個蠟。對陣這樣一位連自己棋子都數不清的“高手”,文淵君獲勝的概率,似乎……陡然上升了不少。或者說,這場比賽,從一開始,就根本沒有懸念?

“那棋子呢?”青璃忍不住追問,“您的棋子,難道都……‘漂泊’到爪哇國去了?”

尹玨緩緩睜開眼,眼中閃爍著一點微弱的光芒,那是屬于敗軍之將的最后一點倔強。他抬起手,指向庭院中的某個角落,那里散落著幾顆顏色黯淡、樣式古樸的小木塊,看起來就像是……被頑童遺棄在路邊的彈珠。

“喏,”尹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大概……還在那里吧。有一顆,好像滾到假山縫里去了,我沒敢去撿。怕……怕把它弄丟了。”

青璃的目光順著師父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幾顆孤零零的木塊,在夕陽的余暉下,投射出長長的、寂寥的影子,仿佛一群迷路的孩子,正無助地等待著回家的方向。而它們的“家”——那個應該屬于它們的彩色塑料棋盤——此刻正被隨意地擱置在一旁的石桌上,棋盤上的格子空空蕩蕩,只留下一些雜亂的印記,昭示著不久前這里曾發生過一場……混亂不堪的戰爭。

青璃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那股想要仰天長嘯的沖動。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為師父的這場“慘敗”做點什么。至少,也要維護一下師門的……形象?雖然這形象,在文淵君和那幾顆“漂泊”的棋子面前,已經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了。

“師傅,”青璃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自然,甚至還帶著一絲……循循善誘的意味,“勝敗乃兵家常事。一局跳棋而已,何必如此掛懷?再說,您仔細想想,這跳棋的過程,其實也蘊含著許多大道至理呢。”

尹玨有氣無力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你小子在胡說八道些什么”的懷疑。

“哦?說來聽聽,”他擺出一副“姑妄聽之”的姿態,“我這‘大道至理’,是如何在‘漂泊’中度過的?”

青璃定了定神,開始搜腸刮肚,試圖從那幾顆“漂泊”的棋子和那個空蕩蕩的棋盤中,找出那么一點點值得稱道的哲理來。這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在他看來,這場所謂的“大戰”,更像是一場由文淵君主導、師父友情出演的……鬧劇。

“呃……師傅,您想,這跳棋,講究的是一個‘躍’字。”青璃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高深莫測,“‘躍’,本身就是一種突破,一種超越。您的棋子,雖然未能最終匯入終點,但在‘漂泊’的過程中,它們一定也跨越了許多障礙,見識了許多風景吧?”

尹玨:“……”他覺得自家徒弟這番話,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在進行某種黑暗料理式的哲學探討,讓他胃里一陣翻騰。

“其次,”青璃忽略了師父那幾乎要噴火的眼神,繼續慷慨激昂地說道,“這跳棋,還需要‘借力’。有的時候,巧妙地利用對手的棋子作為跳板,可以事半功倍。這不正體現了陰陽調和、剛柔并濟的道家思想嗎?”

尹玨:“……”他現在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收了個假徒弟。這番歪理邪說,到底是從哪里學來的?

“最重要的是,”青璃豎起第三根手指,臉上露出了無比認真的表情,“這跳棋,充滿了變數!一步錯,可能滿盤皆輸;但一步巧,也可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這就要求棋手擁有冷靜的頭腦、果斷的決策,以及……強大的心理素質!”

他說到這里,目光灼灼地看著尹玨,仿佛在期待師父一個贊許的眼神。

尹玨沉默了片刻,終于緩緩開口,聲音沙啞:“所以……你是想說,我雖然輸了,但輸得很有‘道理’?”

青璃:“……”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您看,失敗是成功之母嘛!這次的“漂泊”,是為了下次更穩健的“飛躍”!

看著師父那張寫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要跟一個白胡子老頭下跳棋”的茫然臉,青璃忽然覺得,自己剛才那番慷慨陳詞,不僅沒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反而像是往師父那本就受傷的心靈上,又撒了一把鹽。

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滯。

只有那幾顆散落在庭院角落里的跳棋子,在秋風中偶爾滾動一下,發出輕微的“嗒嗒”聲,像是在為這場失敗的棋局奏響最后的挽歌。

就在這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打破了這份尷尬。

“尹兄,青璃賢侄,你們師徒二人,在這庭院里‘指點江山’呢?”

只見文淵君身著錦緞長袍,面帶微笑,手持一柄拂塵,仙風道骨地從竹林小徑的另一端走了過來。他的步伐從容不迫,臉上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了然,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跳棋大戰,對他而言,不過是浮光掠影,不值一提。

尹玨在看到文淵君的那一刻,臉上的悲憤和茫然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羞惱、不甘,以及一絲絲……心虛的復雜表情。他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仿佛想要掩蓋什么不堪回首的過往。

“文淵兄,”尹玨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你來了。”

“是啊,我來赴約了。”文淵君笑瞇瞇地說道,目光在尹玨和青璃之間轉了轉,最后落在了庭院里那幾顆孤零零的跳棋子上,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隨即又化為一片溫和的笑意。“賢侄也在啊,正好,老夫剛才與令師手談,自覺獲益匪淺,正想找人探討一二呢。”

青璃:“……”

探討?探討什么?探討如何讓一顆棋子在棋盤上迷失方向,最終流落街頭嗎?

尹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忍著吐槽的沖動,對著文淵君拱了拱手:“文淵兄客氣了。手談之事,勝負乃常情,何必掛齒。”

“哦?尹兄此言差矣。”文淵君搖了搖拂塵,慢悠悠地說道,“老夫可是聽說,尹兄方才可是‘大獲全勝’啊!”

尹玨:“……”他覺得自己的血壓有點升高。

青璃:“……”他覺得師父的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了。

“文淵兄,你這是什么意思?”尹玨的聲音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警惕。

文淵君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指了指尹玨,又指了指那幾顆棋子,說道:“尹兄莫急,老夫可不是在嘲笑你。我是說,尹兄你這‘跳棋’下得,真是……別出心裁,意境深遠啊!”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然后才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種高山仰止般的贊嘆:“你看你這布局,看似散亂,實則暗合天道!那些棋子,看似‘漂泊’,實則是在進行一場偉大的‘逍遙游’!‘乘天地之正,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者’,這不正是莊子所言的大境界嗎?”

尹玨:“……”

青璃:“……”

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絕望。這文淵君,絕對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用這種高大上的理論,來粉飾這場……慘不忍睹的失敗吧?

尹玨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仙元都要被這番歪理邪說給氣紊亂了。他強作鎮定,冷哼一聲:“文淵兄說笑了。不過是些游戲之作,當不得真。”

“哎,尹兄此言差矣!”文淵君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游戲之作,方能見真性情!你看你這棋局,雖然未能按部就班地抵達終點,但那份自由灑脫、不拘一格的氣魄,豈是那些循規蹈矩、步步為營的所謂‘正統’棋局所能比擬的?”

他伸出手指,虛點著那幾顆散落的棋子,口中振振有詞:“你看這顆,是不是頗有‘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豪邁?再看這顆,是不是暗合‘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閑適?還有這顆……”

文淵君還在那里滔滔不絕,尹玨的臉色已經從剛才的難看,逐漸變成了鐵青,又從鐵青變成了醬紫。他覺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起繭子了,更重要的是,他覺得文淵君這番話,簡直比自己輸掉棋局還要讓他感到……羞辱!

這哪里是贊賞?這分明是赤裸裸的諷刺!是用一種看似高雅的方式來嘲諷他連棋子都控制不住的窘境!

青璃在一旁聽得是心驚膽戰。他從未見過自家師父被噎成這個樣子。那表情,就像是吞了一只蒼蠅,還是被拍扁了的那種。

就在尹玨即將爆發,準備祭出他那壓箱底的、據說可以噴火的眼神殺人的時候,文淵君卻忽然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

“當然了,”他慢悠悠地說道,“老夫說尹兄這棋局別有‘意境’,也并非全然是安慰之詞。畢竟,尹兄你這步‘險棋’,也確實讓老夫頗費了一番手腳啊。”

尹玨一愣:“什么意思?”

文淵君捋了捋胡須,得意地說道:“你想啊,棋盤之上,皆是你的棋子,看似混亂,卻也暗藏殺機。老夫若稍有不慎,被某顆‘迷途’的棋子一路‘跳躍’到了終點,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尹玨:“……”所以他剛才那混亂的局面,竟然還差點把文淵君給難住了?這個認知,讓他原本羞憤交加的心情,稍微有了一點點……異樣的感覺。像是……被人迎面潑了一盆冷水之后,又偷偷塞了一顆糖豆?

“不過嘛,”文淵君話鋒再轉,臉上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最終,老夫還是憑借著豐富的經驗和沉穩的心態,有驚無險地化解了尹兄所有的‘奇招妙計’,將所有‘迷途’的棋子,都一一‘護送’回了它們該去的地方。”

他指了指那幾顆依舊散落在角落里的棋子,補充道:“當然,這個過程,確實……有點漫長。久到老夫都快忘了這是在下棋,反而像是……在玩一場……嗯,‘尋寶游戲’?”

尹玨:“……”

尋寶游戲?

他看著那幾顆黯淡無光的木塊,再看看文淵君那張寫滿了“快來夸贊我吧”的臉,一股難以言喻的吐槽欲望再次沖上了喉嚨。

青璃趕緊上前一步,擋在了師父和文淵君之間,臉上堆起了職業性的、溫和無害的笑容:“文淵君說笑了。師父這是在以樂棋之心,體驗生活之道。勝負其次,樂在其中嘛!”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地給師父使了個眼色,用口型無聲地說著:“師傅,快認輸吧!別跟他爭了!丟人丟到家了!”

尹玨接收到了徒弟的“信號”,心中的無名火稍微壓下去了一些。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靜祥和,仿佛剛才那個被氣得差點噴火的不是他。

“文淵兄說笑了。”他淡淡地說道,“手談之事,本就是圖個樂子。今日能與文淵兄對弈,雖然……過程曲折了些,但也算是一場難得的雅趣。勝負嘛,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他說著,臉上露出了一個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禮貌性的微笑。

文淵君看著他那副“強顏歡笑”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這位尹兄,嘴上說著不在意,心里指不定怎么郁悶呢。

“正是此理,正是此理!”文淵君撫掌笑道,“尹兄胸懷寬廣,實在令人佩服!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打擾尹兄和賢侄清修了。改日再來討教!”

說完,他對著尹玨和青璃拱了拱手,轉身便帶著他的拂塵,慢悠悠地消失在了竹林深處,留下一個瀟灑而……欠揍的背影。

庭院里,再次恢復了寧靜。

只剩下那幾顆孤獨的跳棋子,還在原地默默地承受著夕陽的余暉,以及……來自兩個仙人的復雜目光。

尹玨站在原地,臉色陰晴不定。他看了看那幾顆棋子,又看了看青璃,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口氣嘆得比剛才更加悠長,也更加……絕望。

“青璃,”他用一種近乎疲憊的聲音說道,“為師方才……是不是很丟人?”

青璃看著師父那難得一見的“脆弱”模樣,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同情。他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一個真誠的笑容:“師傅哪里丟人了?師傅這是在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超然姿態,來體驗這凡俗游戲的樂趣啊!”

尹玨:“……”你小子,又開始胡說八道了!

他瞪了青璃一眼,最終卻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笑容雖然短暫,卻如同冰雪初融,帶著一絲苦澀,也帶著一絲……釋然。

是啊,輸了棋局又如何?被好友用“尋寶游戲”來調侃又如何?至少,這場“闖關”,讓他看到了文淵君那老家伙不一樣的一面,也……讓自己原本有些沉悶的心境,似乎也變得……稍微輕松了一些?

他彎下腰,費力地撿起了那幾顆散落在角落里的跳棋子,放在手心掂量著。夕陽的光芒透過指縫,映照在那些黯淡的木塊上,仿佛也為它們鍍上了一層……奇異的金色。

“走吧,”尹玨站起身,對著青璃說道,“為師的‘闖關’雖然失敗了,但……晚飯總是要吃的。今日,為師親自下廚,做幾道好菜,算是……犒勞一下自己。”

青璃聞言,眼睛一亮。師父下廚?那可是萬年難得一遇的稀罕事!據說尹玨上仙年輕時,為了偷吃凡間的一碗陽春面,還曾被土地公逮個正著,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笑話。

“真的嗎?師傅!”青璃的語氣中充滿了驚喜。

“當然是真的。”尹玨故作矜持地點了點頭,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不過,今日的菜色嘛……”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就叫……‘幾度漂泊終靠岸’!如何?”

青璃:“……”

他覺得,這頓晚飯,恐怕不僅僅是“好吃”那么簡單了。說不定,還會附贈師父長達數小時的、關于“跳棋與人生哲學”的深刻教誨……

不過,看著師父那難得一見的、帶著點惡作劇得逞般笑容的臉,青璃最終還是笑著點了點頭。

“好啊,師傅。弟子拭目以待。”

夕陽西下,金色的余暉灑滿了整個庭院。老銀杏樹的葉子又落下幾片,悠悠蕩蕩。竹閣靜靜地矗立在竹林深處,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關于跳棋、關于失敗、關于“尋寶游戲”的……微妙氣息。

而我們的尹玨上仙,此刻正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邁著輕快的步伐(雖然在他自己看來,是為了掩飾內心的“創傷”),準備去廚房……大展身手了。

至于那場所謂的“闖關”?

嗯,就當是……生活這首漫長樂章中,一段跑調的、甚至有些滑稽的插曲吧。畢竟,仙路漫漫,總得找點樂子不是?

青璃跟在師父身后,看著他那略顯蕭瑟卻又透著一絲詭異的歡快背影,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看來,今天的師父,雖然“闖關”失敗了,但……似乎也解鎖了某種新的、不為人知的“技能”?

他拭了拭額頭并不存在的冷汗,決定今晚的晚飯,還是多吃一點比較好。畢竟,誰知道師父在廚房里,又會搞出什么“驚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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