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著公交車一路晃悠到了學校，春末夏初，眼前是一片姹紫嫣紅。林誠看著四周的一切，輕輕地吸了口氣。

畢業兩年重回校園，林誠只覺得學生時代的一切都是這般美好，少男少女們面容上洋溢著青春和健康的氣息，再搭配著花紅葉綠，柔柔春風，真是舒服極了。

“要先去教務那邊，然后再回一趟宿舍…”

羅筱竹的小手滑動著手機屏幕，小聲嘀咕著。

“報論文嗎？”林誠問了一句。

“對呀。”羅筱竹微微蹙眉，看起來有些不安。

林誠知道這蹙眉背后的意思，實際上，目前大部分學校里畢業論文的流程和考研的計劃會有一定的沖突。

考研的日期一般是在大四上學期的期末，而論文答辯一般是在大四下學期的開頭，雖然這么看時間上是錯開的，但是論文需要準備領域和方向，還要寫開題報告，這個過程會貫穿整個考研期間。

“有題目了嗎？”兩人在校園內不緊不慢地走著，話題也隨著論文而展開。

“嗯…目前準備的是塞林格，你知道弗洛伊德的《論藝術與文學》嗎？”

“聽說過一點。”

“我的想法是，用精神分析的理論和弗洛伊德文藝觀來解讀塞林格的作品，構建出一個塞林格完整的精神世界。”羅筱竹的聲音越說越小，顯然對這個內容她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嗯…塞林格，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作家。”林誠應了一句，一些碎片化的東西在他腦海中浮現出來。

塞林格，代表作為《麥田里的守望者》，描繪了美利堅“垮掉的一代”的生活狀況，但他的其它作品更具有個人風格，比如說《九故事》和《弗蘭妮與祖伊》。他的作品讀起來極其折磨，可一旦深入其中，就不得不感慨他那超出一般作家的筆力。

林誠之所以能記住他，也不全是因為作品，這個家伙本身也是個奇葩。他在婚后每日起床，便帶上午飯去自己的小木屋寫作，晚上時才見到妻子和孩子。他信奉各種宗教，曾相信喝尿能治百病，還用木刺代替銀針，給自己針灸…

“你也知道塞林格啊。”聽著林誠侃侃而談，羅筱竹有些驚訝。

“那是。”林誠頗為得意，張口就來，“我…”

“你怎么了？”

“我以前就看過一些。”林誠笑了起來，差點說出那句“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學文學的。”

“唔…”羅筱竹點了點頭。

…

鳧山校區東南角，人文學院文科館所在地。

四層的回形小樓略顯滄桑陳舊，而碧瓦朱甍之間又顯出幾分古韻。

羅筱竹停下腳步，微微抬頭，略有不安的雙眼看著身旁的林誠。

“走啦，我陪你上去。”林誠伸手，羅筱竹一偏腦袋躲開，眼中卻多了幾分欣喜。

“不會掉頭發的…”林誠悻悻說道。

“哼，那也不行。”

“昨天不是…”

“那是意外情況嘛！”羅筱竹輕叱一聲，邁步上樓。

…

送羅筱竹進了導師的辦公室，林誠便斜倚著墻玩起了手機，今天的文科館似乎挺熱鬧，來來往往有不少妹子。

有光著大長腿的，也有只穿個背心或者抹胸的，林誠說是玩手機，眼睛可一秒鐘都沒停留在自己的手機上。

“真是世風日下啊…”

迎面走來一個酥胸半露，褲短齊臀的妹子，林誠心里也忍不住感慨一句。

“同學，季老師辦公室里有人嗎？”

妹子裊裊婷婷地走到林誠的身側，聲音甜軟綿柔，甚是勾人。

林誠撇了一眼身邊的辦公室，羅筱竹才進去不久。

“嗯，有人。”林誠點了點頭，說實話，他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什么季老師的辦公室，但是，他可不想有人打擾羅筱竹。

“以前沒見過，是不怎么參加活動嗎？”妹子打量著林誠，目光也是大大方方地在他身上掃動著。

林誠蹙眉，這不管什么學校，文學院也都是女多男少，陰盛陽衰。到了大三，大部分女生對自己院內的男生也都知道得差不多了。林誠這么一張陌生的面容出現在這里，確實很容易被注意到，只是被人如此打量…

“呃，我不是人文學院的。”林誠挪了挪身子，眼前這個妹子的注視讓他略微有些不舒服，這穿著和這眼神，似乎有點太直接也太露骨了。

他林誠雖然不是什么柳下惠一類的人物，可眼前這種舉止輕佻，自認有幾分姿色的妹子，他是完全免疫的。

“等女朋友？”妹子瞟了一眼一旁辦公室的門，看起來似乎并沒有放過林誠的意思。

“朋友。”林誠應了一句，臉上的神情擺明了不想跟她繼續說話。

“加個微信？”妹子倒是利落，說話間就把手機掏了出來。

“謝謝，不用了。”林誠搖了搖頭。

“呵。”妹子輕哼一聲，不再言語。林誠也走到了門的另一邊，繼續等羅筱竹。

…

過了大約十五分鐘左右，屋內響起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林誠聽著，心里便知道羅筱竹的論文應該比較順利。

她呀，心里是一點事都藏不住的。

…

推門而出，羅筱竹先看向了之前林誠所站的方位，看見剛才和林誠搭話的那個妹子，她的表情一陣錯愕，同樣，搭話妹子臉上的神情也是微微一變。

“筱竹？”

“唔…秋晨？”

兩人互相叫了對方的名字，只不過聽羅筱竹的聲音，明顯是有點不太情愿。

林誠一愣，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她們同級同院，彼此認識也很正常。

羅筱竹應付一句，略有慌張地看了看四周，看見林誠的身影就在一旁，她明顯放松了一些。

“走吧。”羅筱竹快步走到林誠的身邊，輕聲說道。

林誠內心微微感到有些奇怪，這個羅筱竹和這個秋晨妹子之間的氣氛，似乎有點奇怪。

“筱竹，這么急著走啊。新交了男朋友，不打算和舍友們一起吃個飯嗎？”江秋晨看兩人要走，笑著說道。

“不是男朋友…而且吃飯，也不用了。”羅筱竹說完，轉身往樓梯口的方向走去。

江秋晨看著羅筱竹的樣子，臉上揚起幾分得意，林誠瞪了她一眼，快步跟上了羅筱竹。

…

走出文科館，羅筱竹才停下腳步，胸口微微起伏。

林誠瞟了一眼，然后立刻要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點。他蹲身看著羅筱竹，悄聲道：“小豬，還好嗎？”

“嗯…”羅筱竹點了點頭，略帶慌亂地拿出自己的手機。

一點開手機，羅筱竹臉色一變，有些無力地在文科館前的臺階上坐了下來。

“小豬？”

林誠在她身邊坐下，手掌輕輕地落在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