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悲痛的時候是最悲痛,無人能紓緩分毫,全世界也負荷不了的重量,但是,接受了又云淡風輕了。
我很平淡的過了個周末返校了,就像很平淡接受他死亡的消息。
日子如水般流過。
這是一個很平淡的一天,我一覺睡到十一點,然后聽見我媽喊吃飯,就磨磨蹭蹭收拾著去吃飯,路過時被媽逮著陰陽了兩句,然后去洗手間準備上廁所,但是有蚊子,我又打開門準備驅趕蚊子,我聽見我媽接了個電話,語氣有點兒激昂,我現在才知道那是為了掩飾恐慌。她喊我幫她發個地址,是說把XXX接回來。我還一知不解的,只知道有人死了,把她接回來了。
下午把鸚鵡收拾完了,吹殼、換水、換墊紙,然后洗衣服,我媽突然問我在干嘛,然后她說要去吃飯。在這之前,我上了個廁所,聽見從家門后傳來的哀歌聲,想著這聲音真慈悲憐憫,聽得人忘卻了一切,只有平靜。我這時才知道是k家的最小的女兒去世了,肺癌。我細細問詢著我媽,確定著死者的身份,“是喜歡說笑的那個嗎?”我媽笑著說,“你也知道她說著說著那張嘴巴一直支支吾吾的嗎?”我看著她的眼睛,水波粼粼紅彤彤的。
生與死的界限是什么呢?
然后我晾完衣服換了個鞋子就出去了,然后路上迎面走來一個端著一餐盤的老頭,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男人。我媽笑著說,“那是xxx哥哥。”我看向他,他是k家小女兒的兒子。他比我記憶中黑了一些胖了一些,露出了一個很收斂的笑容。
然后坐在我家店門前,還有好幾個都是熟人,感覺他們都沒變,只是我變了,從幾歲變成了二十幾歲。
吃飯的時候,有他家的親戚說一些情況,什么前兩天還看見她在那兒坐著的,還說幾點幾點去看她的,她說要吃雞蛋牛奶的,一下就去了,有人說其他人的生死未卜。
吃完飯,我竟直向夕陽走去,那邊有我家的一塊田,我在田里發現一個畸形的小西瓜,為了知道它是白是紅的,我把它帶回家。一切,是有點兒白有點兒紅有點兒黃的。
其實這一年我過得也不好,我的腦海中全是仇恨。那是過年后的一個陰雨天,晚上我沒有關門,七只鸚鵡在籠子里,等我十一二點回房間的時候只剩下藍寶血淋淋的尸體,我正焦心于生菜的受傷的翅膀時,發現數目不對,最后只剩五只。我當時麻痹自己,只要當這件事沒有發生,你就是很穩健的幸福著。但是并不是的,記憶就像煮粥,它不可能一直沉下去,它會隨著時間起起伏伏。我這輩子都恨死貓了。它自己不思進取,反而在我的房間,鸚鵡在籠子里,把它們殺害。從此我記得了關門,時時刻刻都警惕著有沒有關門,就算好好關著門,我也要查看好幾次,雖然關的幾率是十分之八九,但是我不放心。
我姐姐喊我回家看一下那個鸚鵡新生的獨苗苗的病情,打電話給媽才知道獨苗苗在前幾天已經去了,她說她給它喂藥給它擦屁股,中午還好好的,下午回去已經躺著了。
多諷刺啊,當我知道你的消息,發現你早已離去。是時間的錯過還是我們的錯過。有的事還有更改的機會,但是錯過的則是改無可改,更無可更。
我心里一直想著放假回來要好好照顧我的小鸚鵡們,當我回來,發現一切都不一樣。家里多了兩個監控。我媽說鸚鵡前兩天飛了三個。我的腦子卡嚓一陣轟雷,我當時還沒反應過來,想著飛了就飛了吧。然后等我上樓一看,大大的籠子,兩個綠豆站在一起,我氣憤交加。然后回到飯桌,哇地一聲又哭了。隔壁家拆了房子重建。我媽說是隔壁家的工人偷的,因為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了,我給它們籠子外加了超細的防護網,貓兒是不可能的,而且留下的是同一個原始綠的花色。但是他們看隔壁家的監控說是鳥兒自己飛走了。我坐立不安,無法接受。如果真的是被偷走了,很有可能被拿去買了,說不定帶回家給自己的小孩兒玩,越想越不是滋味。哪怕有一絲可能的希望,我也不能放棄。我就報警了,我第一次報警,我怕他們說我是報假警,最后我被抓去關著了。然后我先是上網問,“鸚鵡被偷可以報警嗎”,答案是“可以”。然后我還花了二十幾塊錢找了個律師問,他說找回的希望不大。我問我警察學院的同學,他說金額不是很大,可能不會被重視。后來警察來了,我的本意是他們調監控看,但是他們估計沒那么多的精力,最后他們說是看監控飛走的,我想著他們要是在警察面前說謊也是做假證,然后警察走了。我問他們看見鳥是往哪兒邊飛的,我就到處找。當然,我找不到。
生離死別,痛莫如斯。
我曾經在復活節發了個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為什么只有耶穌才能復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