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的顛簸。
回到家,迎接他的沒有豐盛的晚飯,也沒有溫馨的問候,看看茶幾上的灰塵就知道,父親已經(jīng)好久沒回來了。偌大的客廳,偌大的家,卻沒有一絲人氣味,多少有點冷清。
但他早就習慣了,習慣了空蕩的房間和發(fā)著淡淡冷光的LED燈管。疲憊的他隨手把書包扔在沙發(fā)上,徑直走向廚房為自己準備晚飯。
他熟練地炒了碗西紅柿,煮了碗泡面,正漫不經(jīng)心地吃著時,手機響了,是父親打來的。
“小淼,回來了?”
“回來了,正吃飯。”
“知道你大休,但也不要玩的太嗨了。作業(yè)應(yīng)該很多吧?做完作業(yè)再放松哈。我不在家,沒人看著你,你得自覺,剩下的這兩年,非常重要啊。”
“我明白,我會照你說的做的。呃,你現(xiàn)在怎么樣,還很忙嗎?”
“忙,真的很忙,所以沒時間回家看看你。要是你覺得孤單,可以坐車去鄉(xiāng)下你爺爺奶奶家,哦,你沒時間。不行的話,你去找你媽吧。”父親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語氣明顯淡了下來。
是慚愧,還是內(nèi)疚?
他什么也沒感受到。父母失敗的婚姻給他的童年留下了一道疤痕,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冷漠填補了傷痕,早就感覺不到疼痛了。
“不用,我自己一個人,感覺挺好的。”
“哦,真是那樣的話就太好了。……嗯,生活費還夠嗎?不夠我再給你打。”
“你上個月剛給我打了5000,一個學期都花不完。”
“哦哦,想起來了,我這都忙糊涂了,真的是。”
父親還是一如既往地不了解他——這讓他懷疑父親是否真的關(guān)心過他。
不過無所謂,他不在乎。
“那沒什么事了,掛了吧。”他淡淡地說。
“那就掛了。”
聽到回應(yīng),他毫不猶豫地掛掉了電話。
吃完面,他覺的少了點什么,條件反射似的找到媽媽的電話號碼,卻笑自己又癡了。離婚后的母親一直和自己保持著聯(lián)系,每次大休后的這個時刻,手機就會響起那熟悉的鈴聲。但幾個月前,他異姓的妹妹出生了,由于要照看孩子,母親就很少給自己打電話了。
他再次放下手機,心卻變得更加平靜了,他知道,他不能再打擾母親的生活了,他只要活好自己就行了。
回校后,他直接就去找了程心怡。
她坐在教室里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課時也不是很活躍,怪不得,自己對她的印象那么淺。她的書桌并不像其他女生的書桌那樣整潔,甚至有些亂,文具書本都擺放地非常隨意。看來,她不是一個完美主義者,或者說,她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他看到她時,她正在認真的補作業(yè),以至于她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走了過來。
“謝謝你。”他機械地說,雖然是感激的話,卻聽不出一絲誠懇。然后機械地把傘遞給她。
聽到他的話時,她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他,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天真無邪而又率真,像是努力在回想什么。隨后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眼睛里有意外和喜悅的閃動,她放下手中的筆,把傘接了過來,然后漫不經(jīng)心地把它扔進了箱子里。
“哦,差點忘了。”
在她的參考系里,什么也沒有改變,好像剛才的事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她繼續(xù)埋頭補著作業(yè)。
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得不能在簡單的交流,卻讓他的心弦再次被無形地撥弄了一下。
他急匆匆地跑回座位,大腦里全是慌亂。
很快,他冷靜了下來,并對自己發(fā)出了一級警告。但恐慌之外更多的是好奇,為什么她的一個表情就讓自己心亂了?
他覺得想出這個問題比理科奧數(shù)還難,因為這是個他從未見過的題目,太突然了,他毫無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