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再會
- 被迫混入大佬圈
- 洛陽無錦
- 3186字
- 2021-07-23 21:00:00
顧淵挺著脖子,忍著一身傷,卻仍舊咬死牙關不松口,“鶴一?!?
好一個鶴一。
好一個,無姓無氏,無門無派!
池語氣得發抖,卻又自知不該遷怒于莫啟和薛崇,索性讓二人都在自己身后待著:莫啟跪著、薛崇站著,順平了氣息,方道:“為何來長青?”
顧淵道:“并未刻意,確實不慎遭了劫,本想請翠谷之人救命,誰料先昏死了,又遇見了莫公子與醫圣?!?
池語回頭看他倆,薛崇輕輕頷首,莫啟則瘋狂點頭,好似脖子里安了個彈簧。
她道:“立刻,從長青離開。本尊不論你如何來的,如何傷的,又招惹了什么麻煩,立刻,馬上,從本座眼前消失?!?
笑話,且不說他倆的私人恩怨,就是讓旁人知道了問天的宗主混了個鬼身份住在了死對頭長青宗的月夕宮里,她池語能被天下人沖爛。
誰料,此番不是顧淵開口,倒是薛崇說話了,“池長老,恐怕鶴公子暫時出不去了?!?
池語一愣,“為何?”
“您修改了護山陣法,眼下的陣法結界會毀滅一切帶有魔息的硬闖之人。而鶴公子……”莫啟垂頭喪氣,“鶴公子受傷后,魔氣入體深至骨髓,我二人……難以除去。”
薛崇點頭,“所以,他暫時離不開長青了?!?
池語幾乎瞬間暴怒,“你們可知此人身份?不知身份便貿然讓人進我長青,且不說如今查出魔氣入體,萬一再出些大事,誰來負責?!”
不說此人是問天宗主顧淵,哪怕是旁的人,哪怕真是無姓無氏、無門無派,骨血里侵入魔氣,便是有一萬張嘴,在沒搞清楚事情原委之前,同所有宗門長輩,也是說不清楚的!
恰此時顧淵一陣咳嗽,咳得驚天動地,似要將五臟六腑都咳出來。莫啟聽著心驚,到底忍不住道:“師父……他大約是被魔族中人傷到了。”
那咳嗽聲也不似作偽,確實聽著傷得嚴重。
可這并不是放他進來的理由。
薛崇看著池語怒極的表情,思索一番,問道:“不知長老這結界,可否暫時開啟,先放鶴公子出山?”
池語看他一眼。
方法是好方法,可惜如今無法實施。
眼下這結界,想要送顧淵這般的人出山,便必須將整個結界打開。開關一次結界需要耗費巨大的精神與靈力,池語如今的身子骨不足以支撐她連續開關兩次龐大的護山陣法,可偏又不能將他安置在長青園……
她氣得頭頂發麻,卻偏又無可奈何,看了一眼眉眼溫溫柔柔的顧淵,池語就恨不得上去給他兩個大耳刮子:“他這魔氣,如何去除?”
這事兒莫啟不了解,往后小退一步,薛崇便道:“寒骨冰泉泡上十八天,拿爐火一煨,再用靈力將魔氣逼出體外?!?
頓了頓,薛崇又道:“只是需要的靈力極為精純,獨池長老不可,我二人……都未達到那境界。”
管他什么境界不境界的,如今池語滿腦子都是:
十八天?!
讓顧淵泡個十八天,莫說水風宴結束了,黃花菜都涼了!
這十八天問天宗主都不見人影,那問天還不得翻了天去嗎?!
池語猛地回身,再一瞧,顧淵正一眼無辜地瞧著她。她咬牙,問莫啟:“這附近哪兒有寒骨冰泉?”
莫啟道:“師父,咱柏峰上就有一汪。”
池語:?這么巧?
不對,天下哪有這般巧合的事,莫不是幾人合起伙來誆我?
她懷疑地將三個人一一掃視過去,三人面不改色,莫啟還道:“不止柏峰,長青山三峰各有一汪,長青老祖便是看在長青山有三汪寒骨冰泉,方才將宗門建立此處的?!?
好家伙!聽起來怎么越來越扯淡了!
池語皺眉,“光將人丟進去,便好了?”
“不行?!毖Τ鐡u頭,“那冰泉須得先用草藥之氣潤養過,方能讓鶴公子進去泡。若是幸運,不足十八天便能出來,且這段時間里,總得有人要看著,以免寒氣入體,與魔氣沖撞,反倒傷了人身。”
池語:……破事好多,我能把顧淵直接打死了嗎?
她頭疼道:“欣陽,你與薛公子一道先去將那冰泉潤養著,我有些話要問問這位鶴公子?!?
莫啟歡快應聲:“好嘞師父!”便扯著薛崇要走。臨走時,他回頭頗同情看了顧淵一眼,顧淵也瞧著他,歪了歪頭。
薛崇與莫啟很快離開了月夕宮,去尋那汪寒骨冰泉去了。
就剩他兩人并肩看風景時,池語站得八風不動,嘴角猶掛著笑,卻是咬牙切齒道:“我看你挺像個水壺的。”
“嗯?”顧淵的腦子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跟了一句。
池語笑笑,“挺能裝的?!?
顧淵沉默半晌,道:“看來,我還得感謝你的不殺之恩?”
“不然呢?”池語笑瞇瞇的,看向風景的眼神卻冰冷,“你應該知道,我不想惹麻煩。你穿著灰衣一身傷的來我長青,騙我徒兒與其摯友說你叫鶴一,無姓無氏無門無派,若不是我不愿讓長青與問天扯上大禍,你覺得,你當安然站在這里,與我飲茶看風景?”
她越說越想笑,到最后笑出聲,嗓音喑啞,笑得又輕又飄然,“好一個無姓無氏,無門無派!”
說真的,她現如今與顧淵說的每一個字,都如錐子一般往她心里刺,教她后悔沒有狠下心來砍了眼前這個人。
只是為了后續的寧靜與她自己,她做了個會讓她后悔一陣子,而不是一輩子的選擇。
顧淵顯然知道其中利害,卻在池語展現殺意的時候并不惱,只笑了笑,修長的手指攀上了臉上的白銀面具:“可你也沒死,不是嗎?”
他當真敢說!
池語眼神一狠,手下一轉,洶涌的靈力化為長棍直擊顧淵的雙腿,她甚至能聽到在他迎面倒下去的剎那腿骨斷裂的聲音。
奇怪的是,顧淵并沒有錯愕、也沒有生氣,只是淡淡地、似是無奈地,笑了一聲。
她面如寒霜,收了手,淡然道:“所以,你也沒死,不是嗎?”
薛崇淡聲應道:“是?!?
這不咸不淡的態度著實激怒了池語,她心底騰地冒出火氣,“你當真如同那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這般境地了,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顧淵微微蹙眉,很輕很輕地“嘶”了一聲。
池語冷笑,“知道疼了?”
顧淵老老實實點頭。
她忍住沒有再打一棍,寒聲道:“不及我當年萬分之一?!?
本以為此話一出,顧淵又要還嘴,誰料他只是苦笑一聲,虛弱道:“是我考慮不周?”
考慮?不周?
你滿世界追著打我,打斷腿骨打胳膊,打斷胳膊打腰肋,方長好又叫你敲斷,若不是知曉問天長青相隔甚遠,她當真以為那段時間顧淵便是住在長青山腳專逮她揍!
顧淵又道:“但無論你走沒走,入沒入長青,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抬眼,仰視池語,逆光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卻不肯低頭:“只是,我后悔了,沒能護住你?!?
池語一愣,只當他是又在胡言亂語,正要呵斥,卻見他的眼神。
安靜,還有一絲……
當真是悔恨。
池語冷靜下來,她開始回憶過去幾十年里,除了從前天天被顧淵追著打,貌似根本無甚交集。
何來護不住她一說?
不對。
還有一部分記憶是丟失的!
池語眼神一暗,自己十四歲被琴昇撿到帶回長青之前,從哪兒來、到哪兒去、路過哪兒、做過什么事、遇見過什么人,她一概……
不記得了。
就好像那部分記憶生生從腦海中如同物品被搬離得干凈徹底一樣,什么都沒了,她如今能依稀記得的唯一的最早記憶,便是從溪水中睜眼,在血色彌漫的視野里,看到一張干凈俊朗、瞧起來便很仙風道骨的臉,沖她淡淡一笑。
那是她師尊,長青山上一任掌門,琴昇。
除此之外,她當真什么記憶也沒有了。
顧淵瞧她不說話了,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什么,于是輕輕咳了兩聲,道:“從前的事……我對你不住。希望日后有機會,我能親口告訴你整件……”
池語一伸手,止住了他的話頭。
顧淵便當真不說話了,微微蹙眉忍耐著疼痛,試圖站起來。
池語見他艱難模樣,心底莫名微惱,便上前將他扶起,坐在長椅上,又為他簡單固定了腿骨,這方問:“你出山門,問天可知?”
顧淵點頭:“知?!?
“那你安心待在我長青,別動有的沒的的心思。”池語偏離視線,看著遠處的梨樹,又問:“你這一身傷,如何得來?”
他倒也不甚保留,老老實實一一交代了:“半路被劫,對面修為高我很多,又莫名熟悉我的路數,我根本無力還手?!?
池語蹙眉。
顧淵都無力還手?
他的水平池語還是知道的,風格刁鉆詭異,修為又高,否則年紀輕輕如何自創門派又做大做強,到如今問天已然躋身十大派列中的地步。
連他都無力還手,那傷他之人修為需得恐怖到什么地步?!
池語當真皺起了眉頭,重新看向顧淵,兩兩對視,問:“你可從那人身上,看到過三大宗的身法?”
如若比顧淵身手還要高,那說不定是三大宗的人,長老、宗主之類??扇舢斦媸撬麄兊娜耍稚砀侥猓@修行界……
還安定的了嗎?
池語這般想,本已大概猜測范圍,誰料顧淵微微搖頭:“并非三大宗之人,我瞧不出半點相似模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