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崖?
那是找死!
三大宗的人冷笑,看起來像為首的那個人怒道:“跳崖便跳崖!死一個少一個對手,喊什么喊!”
周圍人頓時噤聲。
而此時,被眾人以為跳下了懸崖的宋拾和莫啟抽出了佩劍,穩穩當當懸停在半空當中。
宋拾感受著撲面而來的風,笑笑道:“你們長青的天塹,當真是獨樹一幟。”
莫啟修為沒那么高,只是摸了摸鼻尖,奇道:“可感受到了什么?”
宋拾指了指頭頂那座橋,“那橋,應當是給煉體之人走的。非煉體修士,合該御劍而過,這天塹之中的邪風,專克煉體之人。”
他二人在天塹之中御劍而行,察覺不出異常來。但若是煉體之人,便會覺得自己身如千斤之重,佩劍根本無法支撐,最終墜入深崖。
因為崖中有結界,上頭本看不到下面的景色,眾人也就不知他二人發生了什么。但崖上之人一大半是三大宗的外門弟子……
三大宗的領頭人互相遞了個顏色。
接著,還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那二十多個人瞬間暴起,將身邊不是三大宗的弟子趁其不備,全部推入崖中!
毫不留情!
一切只發生在瞬間。
有些人還沒來及驚呼,就被身旁人狠狠推落懸崖!
池語方從冰泉中起身穿戴完畢,那懸鏡之中懸崖上的人瞬間少了一半!
她有些啞然。
看了半晌,池語也不知道如何評價這一行為,只能道:“這些人,萬不敢讓他們拜入我宗。”
顧淵笑了笑道:“確是如此。”
池語偏頭去看顧淵,顧淵看著她,淺笑道:“別看我,看戲呀。”
是啊,看戲啊。
在其余弟子被推落懸崖之后,剩余二十多人開始挑其余二宗的人下手了!
人群迅速分成三波,開始在崖上混戰起來。
當有人沒有掉下懸崖但被誤傷后,越來越多的人祭出武器,還沒過天塹,便已經在起點開始大開殺戒了!
當真是不顧面子也不顧里子,逮誰砍誰,直砍到出氣多進氣少,連連眼皮掀開都不能!
崖上很快被染上了一片鮮紅的顏色。
池語看著,覺得有些好笑,挑眉問顧淵:“你說,若是他們的領隊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會作何感想啊?”
能有什么感想?
顧淵涼涼地看著懸鏡,又低頭看了看身邊的池語,從她的肩上取下一根掉落的長發來,淡淡道:“沒什么好看的,沒什么好想的。”
“這一屆的弟子能耐遠不如上一屆,能被不注入任何法力的武器殺傷至此,說明他們也沒有進入各宗門的資格。”
池語嘆道:“話雖如此,可能走到過天塹這一關,且不多不少剛巧剩了四十人,說明他們的腦瓜子還是有點用。”
顧淵道:“腦瓜子有用?我瞧他們不如墻頭草,為首的凈出些歪門邪道的主意,能存活到現在,是他們的福氣。”
池語不說話了,抬頭繼續看著懸鏡。
此刻崖上的人已然被解決得七七八八,只剩了五六個還能勉強撐著武器在地上站起來。
一地的血,一地的尸體。
他們不知道,此刻被他們掀翻墜入崖下的人,除了幾個煉體的倒霉蛋,剩下的全部誤打誤撞,已然靠御器走完了將近一半的路。
最前面的便是莫啟和宋拾,二人背著手晃晃悠悠,更像是來玩兒的。
有人眼尖,先看見他們,驚呼道:“你二人沒死?!”
宋拾小小翻了個白眼,無奈道:“你們跌下來都沒死,我們如何會死?”
四大絕境,我二人是頭先出來的,我們都死了,你們還活不活?
弟子陸陸續續反應過來,“所以,我們是必須跳崖才有可能獲得一線生機?”
莫啟搖頭,指了指頭頂:“煉體之人,走上邊那條路。煉氣之人,走下邊這條路。路走錯,一樣會失去過天塹的資格。”
眾人長舒一口氣,滿腦子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但偏偏有人喊:“所以你們一早就知道該走這條路,對不對?”
宋拾回頭:?
他的臉藏在薄紗之后,小小的身子踩在長劍之上,看起來弱不禁風又極好欺負。而莫啟,不過一個剛拜入長青不過十幾年的小屁孩,兩個人加在一起,像是連普通修士的一拳的接不住。
對啊,這般的兩個人,怎么會想到正確的路該是這樣走的呢?
原本一股腦往上沖的眾修士急急剎住腳步,和兩個人形成對峙的形式,眼神里逐漸染上懷疑和嫉恨。
一個是長青刑罰長老唯一的弟子,一個是拜入問天半年即入水風宴的弟子。
更何況此次水風宴由長青承辦,這天塹之中的學問,大抵是要透露給自己的愛徒的罷?
宋拾只一眼,就瞧出了眼前這些人在想什么。
莫啟也反應過來,氣道:“水風宴本就該追求公平公正,路該如何走乃我們自己思索的結果,你憑什么亂扣帽子?”
“亂扣帽子?”那個人站出來,御劍歪歪扭扭地到最前方去,“你腳下踩的,是不是池語的破霜?她連破霜都能給你,還有什么不會告訴你!”
來人穿著長青外門弟子的校服,踩在長劍上一臉怒意。
宋拾明白過來,他這是不忿憑什么同是長青的人,莫啟便有特殊的待遇,而他只能靠自己闖過水風宴……
他堅信,一定是池語給莫啟透露了什么,他們才能如此順利的找到過天塹的路。
有人陸陸續續應聲,在相差懸殊的團體里紛紛做起了墻頭草,開始叫囂這場“不公平”的比試。
也有五六個弟子不相信,卻被攜裹在大流里,推來搡去,甚至有個人想趁機將身邊的姑娘推下懸崖!
電光火石之間,宋拾出手,救下了被推下長劍的姑娘。
趁此機會,那幾個弟子從人群中鉆出來,站到了莫啟的身后。
莫啟可算是明白這個弟子想的是什么了,他怒道:“好賴你穿著長青宗門的校服,卻說這如此不敬的話!連最起碼的尊敬都做不到,你還能修得什么大成!”
一石激起千層浪,此話一出,對面的許多人頓覺自己也被針對,怒吼著沖過來,就要將莫啟打下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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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下的場景池語看不到,但她和顧淵能看見,崖之上,存活的人數已然寥寥無幾了。
原本一共二十有二,如今只剩了五六個,渾身是血。
池語看得驚訝,“這些人,好賴也是一同修行過幾年十幾年的同門,怎的為了一個水風宴,能下如此狠手?”
“不過冰山一角罷了。”顧淵淡淡的,沒什么表情,“四大絕境里,那才叫真正的狠。”
眾弟子過四大絕境時池語幾乎是睡過來的,加之里邊又不允許轉影,故此沒幾個人知道里頭真正的景象,也正是……
下狠手的好時機。
說是同門,但同的都是外門。也就掛著個牌子,所有宗門的外門弟子在尋常弟子眼里都是一樣的門外漢,只有他們自己覺得自己身價不同。
身價不同,但也是先有自己,才有宗門。
自己的利益都保不住了,何來還要去保宗門門面一說?
但在保證自己利益的時候,他們暫時拜入的宗門總是一個牌面。
所以從前常有外門弟子在外尋釁滋事時報自己是哪哪宗門的,等上報一查,卻偏又查不出來名字,就知道他們在狗仗人勢。
再后來有人敢掛名滋事,便也不顧忌是哪個宗門了,捉來便打。
等這個現有的利益減少了,那便更不可能顧忌什么同門手足情意了。
擋我道的,必往死里下手。
是以四大絕境里,能安然無恙出來的,除了墻頭草,就是真正有實力的。
別的級別的弟子,要么橫著出來,要么斜著出來,要么干脆都不愿進去,直接宣布棄權。
否則敢硬著頭皮進去,那四大絕境就是自己的墳場罷了。
連莫啟都遭了暗算,最后幸好遇見了宋拾,瘸著一起跳了出來。
只是池語不知道。
她也明白這些人不可能老老實實過每一個場地,有人場的多半要靠人場,人數不夠的千方百計也要算計一下旁的人。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這些人當真是下了死手的。
池語看著懸鏡里那幾個連站直都費勁兒的人,搖著頭感嘆道:“也就是旁人下的手輕些,沒給打殘廢了,我瞧著這幾個人修為連欣陽的一半都不到。”
顧淵細瞧了瞧,確是如此。圍繞在幾人身邊的靈氣污濁不堪,像是在煤灰堆里滾了一圈拎出來的,連灰都沒拍干凈,看著讓人難受。
那幾個人搖搖晃晃強撐著站起來,擺了個手,“不打了。過橋。”
總共就剩五個了,渾身傷渾身血,看不出的內傷更不必說,連說話喘氣都費勁兒,更別說調動靈氣了。
池語就看著那幾個人,走到了吸術石鋪就的橋邊。
顧淵抱著手,眼睜睜看著第一個踩上去的人沒走幾步,就跟秤砣一樣筆直地摔了下去。
后面沒人敢走了。
池語嘖嘖兩聲,揮手道:“這幾人大抵過不去了。也就看掉下去的那幾個,有誰能撐過天塹走到對面去。”
她的語氣甚至有些幸災樂禍,顧淵聽著,挑了挑眉,“此關過天塹,應當不止這兩條路的難度罷?”
池語回頭看他,也只是挑了挑眉頭,并不說話。
意思是,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