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別怪唐盈,”這個黑黑壯壯的警察跟我說,“唐盈家里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如果她不結婚,影響她妹妹以后嫁人。名聲不好。”
“這是什么狗屁道理,”煩悶涌上我的心頭,“你們這真的好奇怪。”我推開車門下車了,他也走下來。
卡卡朝著我們兩個飛奔過來,使勁的轉圈搖尾巴。
這是我認識卡卡兩年多的時間里,見到卡卡最亢奮的狀態(tài)。也是,我蹲下來摸了摸它,是因為你現(xiàn)在是捷克不是卡卡對嗎?
“唐盈養(yǎng)不了卡卡,你們以后會把它放到哪?”我問。
“國家對于正常退役警犬有一套完善的措施,會有專人的療養(yǎng)院。那群毒販才是無知,國內的在編警犬都是有專門的檔案的,出生到死都有記錄,就跟警察的槍支一樣,都是公安機關的重要裝備,別說賣,就是丟一只都是嚴重事故!他們怎么敢把注意打到緝毒犬身上?”【1】
我學著唐盈的樣子,給卡卡順毛,卡卡發(fā)出嗚嗚聲。
“有療養(yǎng)院,為什么當時不送去療養(yǎng)院。要給祁連的奶奶?”
“是唐盈的意思,原本很多警犬退役以后也可以和訓導員呆在一起。唐盈說祁連的奶奶一個人在老家無依無靠的,唯一的孫子也走了,不如把捷克放過去給老人家一個念想。捷克沒給你們惹麻煩吧?”
“沒有,”我跟卡卡互相蹭了蹭腦門,“它適應的很好,也陪鄰居奶奶陪的很好。而且它還救過我們的命。”
“那就好,”他松了一口氣,“很多警犬因為適應了配合警方的工作,有特定的習性,很多退役以后都很難適應一般狗的生活。”
“捷克的訓犬員應該不是祁韌吧?”我總感覺祁韌不像是訓犬員,他就只是一個正正常常的緝毒警。
“不算是,捷克的訓犬員和祁韌的關系很好。祁韌剛進警校的時候就經常跑去警犬訓練基地,久而久之,就和捷克混的很好。”
是最后一次見卡卡了,我的心情怎么也愉快不起來。
只能是一下又一下的,順著一個方向,學著唐盈的樣子去摸它。
卡卡過來舔我的手,我跟它頂了頂互相的腦門:“好孩子。”蹲的腿都麻了,我撐了一把水泥地,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蹭了我一手小石子,再不愿分開也要說離別了,“卡卡,我要走咯。你在這里要聽話,”說到這我還自己笑了一下自己,“算了,你原本就夠聽話了。好好的頤養(yǎng)天年吧卡卡,有機會的話,我會帶著我爸媽來看你的。”
黑黑的警官好像一直有話想說,我看著他這個半天憋不出個屁的別扭樣子,“您......還有事嗎?”
他長嘆了一口氣,“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問你能收養(yǎng)捷克嗎?它很不喜歡訓犬基地,也是因為這樣,捷克基本上都是祁韌帶回自己和唐盈一起租的房子養(yǎng)的。捷克的情況比較特殊,如果能找得到合適的領養(yǎng)人,把捷克帶離訓犬基地反倒是最好的。”
——
“就這樣,我就把卡卡帶回來了。”我從頭到尾的把在那邊聽到的事情跟我爸媽復述了一遍,卡卡趴在我的腳邊安安靜靜。
卡卡最近趴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大概是因為卡卡的年紀越來越大,它真的算是一條老犬了。原本警犬就會因為高強度的工作而活得比普通的狗更短一點。
我忐忑不安的去瞧我媽的臉色,最后能不能把卡卡帶回家收養(yǎng)還是要看我媽,我媽在我們家具有著一錘定音的特權。
“那這袋喜糖呢?”我媽沒什么表情的問我。
喜糖放在茶幾上,是我不遠千里背回來的。我拿起那袋紅彤彤的東西,卡卡身子沒動抬起頭一起看著。
“這是鄰居奶奶的孫子祁韌當時的女朋友唐盈,現(xiàn)在要結婚了。她給我的,讓我路上帶著吃,我沒舍得動。”
那天要走的時候,唐盈聽說我要收養(yǎng)捷克,開車跑到大巴站送了我一段路。她拿出那袋喜糖給我,“路上帶著吃吧,謝謝你,捷克以后就拜托給您了。”
一個比我大的人管我喊您,這讓我感到有點不舒服和局促。
我拿著那袋糖翻來覆去的看,不知道該說什么。卡卡圍著唐盈轉了最后一圈,車要啟動前的最后一分鐘,我終于下定決心推開了車窗,對著下面還在等候的唐盈說:
“姐姐,忘了祁韌會過的更好的話,就忘了吧,忘干凈最好。新婚快樂。”
大巴起步的慢,所以我還能看見唐盈聽到我這番話后泣不成聲的樣子。沒法確切的說明,我是懷揣著怎么樣的心態(tài)說出的這段話,但可以保證,我沒有惡心誰的意思。
我只是一個過路人,路過了祁韌捷克唐盈的故事,寫出了我的讀后感。
我媽收起那袋喜糖,把它放進了冰箱的上層,和一些需要陰涼處保存的調味料放在一起,“一天只能吃一顆,糖吃多了不好,你會長痘。”
誰還有心思管糖不糖的,我忐忑的開口:“那卡卡呢?”
“這時候想起問我的意見了?”我媽僵著個臉。轉而她摸了摸卡卡,臉色好了一點:“還好你帶回來的是卡卡,要是其他什么阿貓阿狗不經過我允許就帶回家養(yǎng)了,腿都給你打斷掉。”
就這樣,卡卡成了我們家的狗。
十一過后,我就又回去上學了。
一來一往,這一年又過去了。再回來的時候,都過年了。我過年回家驚奇的發(fā)現(xiàn),我們家多了很多狗玩具。
這種感覺就好像你爸媽趁著你不在家,背著你生了二胎,然后還給二胎買了很多嬰兒用品一樣。
我爸媽再也不提出讓我和他們一起出門去散步的邀請了,因為他們有卡卡了。牽一只威風凜凜的德牧出去,顯然比帶著我這個半路就腿軟要回家的女兒有面子一點。
我驟然失寵,在床上瘋狂的蹂躪卡卡的腦門:“卡卡呀卡卡,你好像跟我爸媽親生的一樣。”
卡卡晃蕩著它的腦袋,嗚嗚著。
自此這世間再沒有緝毒犬捷克,只有一只普普通通的聽話狗卡卡。
鄰居奶奶的房子被賣給了下一個住戶,那戶人家是一對年輕的小夫妻,那個女的也怕大狗。
我們每次在樓梯里遇到,她也要躲著卡卡躲得遠遠的,活像是當年剛見到卡卡的我媽。不過我媽現(xiàn)在的角色變了,她變成牽著卡卡的狗繩跟人解釋:
“卡卡不咬人的”的一方了。
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就比如肉眼可見的我媽不怕卡卡這條大狗了,和卡卡親近起來了。就比如,卡卡真的一天比一天衰老了。
那天我發(fā)現(xiàn)卡卡在家里的地板木上癱了一整天,一整天都沒有挪動過位置的時候,我蹲下去摸了摸卡卡的腦門:
“卡卡,再活得久一點吧好不好。你應該再活得久一點的,多陪陪我們家也好,多替祁韌看看這個世界也好,多為你自己難得的退休生活再停停都好。”
【1】參照了網上的一段播報新聞改寫的,但是我上周翻緝毒犬有關的東西看到的,真忘了這段話里的兩句話具體出自哪。如有侵權,十分不好意思,請聯(lián)系我刪除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