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舊辭眼底劃過一絲疑惑，更多的卻是謹慎。東黎攝政王從來都是讓人敬畏而又神圣的存在。他仔細想了想，當年沐野出征之時自己應該還在府內跟著夫子學習，而在此之前，兩人從來沒有過任何交集。

“既是攝政王傳喚，本官自當重視，走吧，咱們也合該拜訪拜訪我東黎的戰神。”

溫舊辭笑的溫潤，帶著侍衛離開了。

長音宮內。

“太后，攝政王怎么前腳剛回來后腳就要傳喚溫大人？奴婢記得這兩位大人物在過去貌似沒有交集啊。”

百靈一邊收拾著桌子上的插花，熟練的剪去新生的枝丫，將新送來的花卉點上水珠插進去，一邊絮絮叨叨地好奇，

“百靈你可是傻了？現在這二人不是有了交集嗎？”

溫卿卿站在窗前，提著水壺漫不經心地侍弄花草，剛剛林漠和溫舊辭說的話她也都聽見了。她慢悠悠地淋著水，

“以后你可要少操點心，年紀輕輕的容易猝死。”

“罷了，這些事和咱們深宮之內的婦人無甚關系，哀家可是那種會不遵守老祖宗規矩的人？”

大壯冷嗤一聲：

“都說女人是由水做的，依本系統看，你更像是滿嘴瞎話拼成的人間fw。”

溫卿卿瞇了瞇眼，

“小壯子，你近來是越來越不安分了，是不是每個世界你提前離開都去偷偷吃屎了，嗯？”

大壯氣的渾身發抖，媽的，這女人可狗精狗精的。他索性封閉感官自閉去了。

百靈拿著剪子的手一抖，幾乎要嘔出一口老血來。“猝死”就算了，太后經常會說些自己聽不懂的詞，不過用腦子一想就不是啥好詞兒。可這后邊“不遵守老祖宗規矩的人”不就是太后自己嗎？百靈想起先帝剛剛去世時，按照規矩宮內是要吃素一段時間的，這對于向來山珍海味的太后無異于晴天霹靂。所以當太后半夜去御廚偷了一塊豬腿肉自己回來烤的時候，百靈已經麻木了。

小丫頭抽噎一下，像個操碎了心的老母親一般無奈討好道，

“太后說的是，是奴婢的錯。”

溫卿卿點了點精致的窗柩，她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半晌開口，

“百靈，去把哀家珍藏的昆山茶葉帶過來。”

……

☆

攝政王府。

這是兩人第一次來攝政王府。一主一仆站在烈日下將近一個時辰。門口的侍衛依舊板著臉，看上去像是二月的寒冰，

“煩請溫大人再等上一等，王爺尚未傳喚二人，我們做屬下的也不敢擅自做主。”

林漠本就不是個白人，曬了這么久臉上又紅又黑，此刻一雙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他小聲控訴，

“主子，就算他是攝政王也不該這樣為難您。好歹大人也是皇上器重的肱骨大臣。這攝政王實在是心高氣傲的很，怨不得——”

“林漠住口！！！”

溫舊辭突然發怒，眼尾處微微泛紅，修長白皙的脖頸上青筋暴起。林漠甚是畏懼，跟了自家主子這么些年，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動怒的一面。他忙跪了下去，聲音帶著顫抖，

“公子恕罪，是屬下的錯。”

然而林漠錯了。

當年溫卿卿被送往皇宮的時候，溫舊辭曾經比這更為瘋狂，他一介文人書生，第一次當著父母的面殺了人，那個從小跟他一塊長大的小廝被活生生一劍捅死，鮮紅的血液流了滿地。溫舊辭卻只是一臉平靜地拂了拂劍上的紅色，不發一言。

后來，

后來林漠就接替了那個小廝的位置。

“攝政王乃我東黎之戰神，莫說在此等候一個時辰，就是一天也當算成是我等的福氣。”

耳邊傳來溫舊辭嚴厲的教訓，林漠直接傻了眼，自家公子向來清風霽月，被世人譽為“京都第一公子”，從未恭維過任何人，就是面對皇上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神情淡然。

“再者，攝政王又是我東黎王爺，從小體恤眾人，必是有瑣事纏身，否則怎會怠慢于我們？”

溫舊辭繼續不疾不緩地開口，這時，高大華麗的紅棕色大門從里面推開了，

“溫大人不愧是皇上的左膀右臂，這心胸和氣量當是世人所不及。”

一名看上去剛過不惑之年的老者面容和藹地走了出來，他沉著臉看向兩邊的侍衛，

“你們二人可知罪？這位乃是當朝重官溫家公子溫舊辭大人，你們兩個竟然讓人在門外等了這么久，還不快快向大人請罪？”

兩名侍衛當即“撲通”跪了下去，語氣生硬，

“唐突了大人是屬下的錯，還望大人多多海涵。”

溫舊辭笑著揮了揮手，

“罷了，本官近年來才出入朝堂，攝政王十年御敵在外，未曾歸來，眾人自當不識得在下。”

老管家面上不變的微笑，

“溫大人請進。”

……

☆

溫舊辭一直以為皇宮已經奢華到極致，直到他踏入攝政王府。隨處可見的華貴花卉，流水潺潺，一旁的流水小榭里，精致的陶瓷茶具擺放的甚為規整，裊裊的香氣順著帶有清涼泉水的微風拂過臉龐，將人心內的躁動澆灌的瞬間偃旗息鼓。

輾轉甚久之后，老管家依舊熱心地為二人介紹著攝政王府。這時不遠處跑過來一個小廝，他慌慌張張地朝溫舊辭二人點頭示意，悄悄和老管家講了幾句，。小廝走后，老管家一臉抱歉的樣子，

“溫大人，真是對不住了，我們王爺此刻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等著處理，因此就不能接見大人了。對于今日的招待不周榮某感到甚是抱歉，若是日后得了空王爺自會再次邀請大人，”

一番話說的圓滿完整，找不到一丁點錯誤，林漠有些氣憤，溫舊辭只是拱了拱手，一臉謙遜，

“榮管家客氣了，今日能進來攝政王府已是下官的福氣，既然王爺還有要事處理，下官就先行告退了，”

老管家將二人送走之后，徑直去了后院。然而當他看到自家一向性格詭異，暴躁冷血的王爺此刻卻抱著一罐茶葉面帶微笑的時候，多少有些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