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談談吧。”
溫緞夏非常識趣地退出房間去了,留下甄苓一個人,內心十分抗拒可是又不敢跟著她出去。
此時屋內,孟盼丹坐在椅子上,甄苓站在門口。
“你覺得我是壞人?”孟盼丹眉頭微蹙,覺得這個想法無比可笑。
“對。”
“尖酸刻薄,還惡毒?”他現在真想摳開她的腦子,看看里面裝了什么。
“對!”甄苓的心跳開始加快,可這些的確是今天吃早飯時自己說的話。
“你覺得我對祁月派的人偏見很大?”他此時覺得面前這個女子不可理喻。
“對。”盡管如此,甄苓依然直視著他。
“呵,”他輕輕一笑,換了一種眼神,還是十分嚴肅,“你就那么相信這個平白無故冒出來的姐姐?”
甄苓慫了慫眉,語調很是慵懶,“她又不是憑空蹦出來的,我倆之前密切相處了十個月呢。”
“你覺得你姐姐能是自己跑到祁月派去的?”他心中有一股無名火冒出來。
此時孟盼丹雙手握拳放在茶桌上,甄苓隱隱覺得旁邊那只茶杯要遭殃。
“你和你姐姐的名字從出生就刻在了謫玉派的名冊上,你們注定就是謫玉派的人,可是她在剛剛出生的時候就被別人抱走了,那個人不是別人,就是現在祁月派掌門人白微的妻子徐曼周。”
盡管甄苓裝作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可是她眼底劃過的那一絲細微的變化還是讓孟盼丹抓了個正著。
他又繼續補充道:“你父親當年可是謫玉派里的大人物,據說澹臺掌門有意要讓他做繼承人。”
“然后我父親死了。”
兩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十分凝重。
“這也不能說明什么,我父親當年的地位說明不了我姐姐是壞人。”
有一大堆話堵在他嗓子眼,可就是說不出來。
“即使,是祁月派的人把她抱走了,又怎么樣?你覺得他們能給我姐姐洗腦?”
“你的固執還真是和你父親的一模一樣。”
道理說不明白現在還要打感情牌了?
甄苓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掌門讓咱倆回去一趟。”看孟盼丹的表情,好像一件事情拖到不能再拖了才說出來的樣子。
“咱倆?回去?”此時她臉上除了嫌棄沒有其它,尤其是當她聽到“咱倆”這個詞的時候。
“你以為我想跟你一起走?”他一拍桌子。
甄苓白了他一眼。
“明天早上出發。”
“行,”她終于如愿地推開了門。
到了澹臺掌門那兒。
還是那間熟悉的純木質的屋子,隱匿在一幅山水畫中。
孟盼丹上前去叩門,按照江湖上的規矩,第一次叩門沒有人答應,必須要自報家門。
“師父,徒兒來復命了。”
甄苓心里一驚,孟盼丹還是澹臺掌門的徒弟?
開門的還是那個和藹的老頭,胡子長到差不多可以織一件毛衣。
“你小子還知道回來?我不給你下任務,你就不知道主動回來拜見一下我?你還知道我是你師父?”
說著還拿手中正要寄出去的京書敲打他的頭。
兩人被領進了屋,屋里的香氣還是與上回一樣,一股茶的清香,襯托著木頭的沉香。
孟盼丹這回臉上沒有半分惱火的跡象。
甄苓:頭一回看到他這么好脾氣。
他轉過頭,對著甄苓,立馬變得笑呵呵的,“慕凝啊,我給你找的這個導師怎么樣啊?”
“挺好的,挺好的。”甄苓一臉尬笑,可是人家老頭都這么說了,自己也不好說些什么。
“啊……”他捋了捋胡子,點著頭,話鋒又對向孟盼丹,神情瞬間變得嚴肅,“我怎么聽說,你最近失手了一樁任務啊?”
聽到這,孟盼丹雙手立即做拱,頭也低了,腰也彎了,脾氣不大了,眼神不飄了。
“徒兒辦事不利……”說著還不忘拿余光瞥一眼甄苓。
他的手沒離開過他的胡子,“慕凝表現怎么樣啊?跟你學得怎么樣啊?”
“悟性比以往其他弟子高得多,可畢竟是初來乍到,有些失誤也算正常。”
他還在捋他的胡子,“我就說甄家出來的準沒錯吧,那你覺得,你當年和她比,誰更好一點啊?”
孟盼丹心想:這問題有第二個答案嗎?
“徒兒愚笨,遜色于甄苓。”嘴上是這樣說,可心里卻是一百個不愿。
甄苓在旁邊剛想搖頭,就被澹臺塵一個眼神給瞪回去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他的手終于放開那綹胡子了,“那既然,你自己都說了,慕凝悟性高,資質好,你收徒的標準是什么來著?師父上年紀了,記不住了。”
孟盼丹想后悔也來不及了,“收一個,資質比徒兒當年高的。”
“呦,這不巧了嗎!”他像模像樣地拍了拍孟盼丹的肩膀。“看看,等了這么多年,還是等到有緣人了。”
甄苓在旁邊聽得也是一愣一愣的,自己就這么稀里糊涂地成了孟盼丹的徒弟?
“跪拜禮什么的都按照你們兩個的意愿來,為師不強求,這半個月先讓你們磨合磨合,我先不給你們派任務。”他看著甄苓的眼神好像在說:我為了你,損失多大啊。
兩人就這么杵在原地。
“行了,還在這里干什么,快去磨合你們的吧。”說著他把兩人推了出去。
于是乎兩人在門口面面相覷……
孟盼丹:我怎么就多了個徒弟?
甄苓:這師拜的莫名其妙。
兩人不約而同地斜楞眼瞅了對方一眼。
“叫師父。”
“……”
“快點,我現在是你師父。”
“師父。”
頓時甄苓感覺嘴不是自己的。
江習風在茶樓里。
這天突然下了雪,雪花倒也是不大,倒是給來來往往的行人加了幾件衣服。
江習風獨自一人在樓里坐著,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和桌上那碗已經涼掉得茶面面相覷,是為數不多的茶客。
兩日沒看到甄苓,他多少覺得有些不對勁,可是這天地茫茫的上哪找她去。
一股涼風從背后襲來,有人推開了門。
是虞惜瑤,她臉上掛著笑容,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邊,看得出來,她出門前為了自己穿什么而大費周章。
“習風坐了一上午了,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虞惜瑤端坐在了他對面。
“不用,我在籌劃京書。”江習風甚至都沒有抬頭看她一眼,一直在擺弄自己的手指頭。
“什么京書,說出來我幫你看看。”盡管虞惜瑤笑得很好看。
“不用。”
她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看向了那碗茶,“茶都涼了,給你要碗新的?”
“不用。”
這時,大門又被人打開,一股涼風再次卷了進來。
“江習風,”尹決明站在門口喊他,“陪我出任務去啊?”
江習風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了一樣,猛地抬頭,“走啊。”
直到最后,虞惜瑤的臉上還掛著“舔”式微笑。
她的目光落在那碗涼掉得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