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是不再遲疑，方將我所有謀劃徐徐道來。

“明日，五哥使錢于市井乞者、攤販、閑散之人，散出‘公子顧名于匈奴境內再度重傷其等大都尉蘭鮮’之流言，鄙夷這匈奴皆為戎狄蠻邦、不足為慮；三哥則是走一趟府衙轉告程將軍，令其于軍中亦是如是言說，更是需得眾將士顯露極近不屑之情，而近日于匈奴商旅加重克扣盤查蓄意尋釁滋擾之舉，若可惹得其等怨聲載道更佳，縱是不得，亦可令人假扮煽動鬧事而遭打壓拘禁；后日黃昏，大哥與二哥則是扮作匈奴之人與青兄街市偶遇紛爭不止、險些動手；待及第三日午前，四哥則是慕名直闖官驛拜見公子顧名，待被師兄禮敬送出門是便當街于匈奴狄戎大放厥詞、反是于顧名大加贊許惹來眾人駐足旁觀，屆時師兄僅需認下顧名確是現(xiàn)下身居于此便是。”

待我言罷，眾人紛紛互望思忖。

“鳴兒便是欲要激將？令那起子匈奴暗探壓制不得胸中怨怒漏夜前來？”

“不錯！若是我所謀不差，想來僅需兩三日便可有果，而眾位兄長僅需隱于暗處，待有人前來混戰(zhàn)之際，便可渾水摸魚探出暗衛(wèi)深淺。”

莫山與莫達一記對視，朝我道，“妹妹，你身側除去駱公子與青弟可尚需旁人？不若令芳班主替代吧。”

“不可，莫鳴定是需得細細分辨其等所能。而師兄因得那夜曾追尋蘇揚而去，必是不得顯出輕功的，僅可護于我身側。至于青兄，”我轉眸淺笑，“便是隨眾位兄長一并相助行刺者，更是趁亂之時以暗器將我所傷。而四哥則是假扮青兄于我身前即可。”于我而言，蘭鮮屬下匈奴死士，無論如何所能非凡，終是難敵那幾名樓蘭暗衛(wèi)，而莫思再如何功夫不濟莫良，卻是相阻一時斷不致有失。

“師妹這是聽進莫思之語欲行苦肉計了？”駱弈城淺笑。

我眸光冷寒，“若非如此怎能令蘇揚出手相幫？想來那起子暗衛(wèi)未必不與他相識，不知直面之時將會如何之態(tài)！”

“可，于叢玉，妹妹作何打算？”

“無需顧及。傅世叔開出的方劑需得三日，而后其亦會用了催吐之藥，恰是此間出得禍端，故而他唯有近身護衛(wèi)于我，并不得他法，如此方可使其看清一眾暗衛(wèi)皆是如何應對行刺之人，尤是，蘇揚！”是啊，樓蘭暗衛(wèi)與蘇揚恐會配合默契，縱然不得顯露甚多，僅需叢玉生了疑心便可。

“探暗衛(wèi)、驗蘇揚、埋疑念，呵呵，一箭三雕！好！”

“嗯，引蛇出洞、隔岸觀火、暗度陳倉，師妹愈發(fā)善謀了，確是日漸進益！”

依著我部署，眾人便先后開始各自行事，而我則是于第二日入夜，依著先前與蘇揚定下的暗識將其引來一見。

“莫姑娘，可是有了定論？”蘇揚近幾天皆是心神不寧，縱是自認已將所有謀劃完備，卻終是不得我能否應允，故而一旦有何關乎我的消息，他便悉數(shù)送來，那蘭鮮部下匈奴暗探便是如此。

此時我與他對向端坐臥房外間案幾兩側，垂眸斟了茶水推至他手邊，方直面道，“揚兄，雖是莫鳴確有疑慮，然并不愿如此錯失良機，遑論如今實無可這般接近蕊統(tǒng)領之人。”我毫無隱諱將實情盡告，依著蘇揚之智，必是了然我若直言信與不信皆是會令他生疑的，反不若如此坦誠，恰是于他所知昔日莫鳴處事之風并無差別。

果真，蘇揚聞言一笑，徑自端起茶盞呷了一口，“不知莫姑娘作何打算用以牽制于我？下毒？重利？還是旁的？”盯著我仍是男子裝扮的形容，蘇揚依舊心潮翻涌，似是欲將我刻入腦海一般。

梁青立身一旁，見其如此并無掩飾那傾慕之情，已是強壓怒意之態(tài)。

駱弈城則是垂眸勾唇，靜默不語。

“揚兄說笑了。”我唇角上挑、眉眼帶笑，亦是呷了口茶緩聲開口，“既是揚兄愿棄惡從善、成就力挽狂瀾解救天下蒼生之愿，莫鳴豈能行小人之舉？若是那般，又與蕊統(tǒng)領等人何異？還談什么戰(zhàn)神復世。”于其驚詫不知所以之際，繼續(xù)道，“若無揚兄相助，恐是我等必要歷經一番曲折方可達成所愿，卻是因得揚兄這般大義之舉，必可免去不少無辜傷損，故此于莫鳴而言，揚兄乃是至情至信之士，如何平白遭人猜忌？”

“你當真信我？”蘇揚豈會不震驚。

我鄭重頷首，“是！自莊集街市得遇揚兄擒拿匈奴兵卒，便了然揚兄俠義良善之心，縱是被遣來大漢充為細作十數(shù)載，卻豈是你可自行左右的？且不提家族之命，便是君王之令如何違逆？而揚兄并未濫殺無辜，皆是聽命而為。如若顧名為保得大漢詳寧不得不與樓蘭一戰(zhàn)，你我亦是各為其主并無孰是孰非之說。”陡然失笑，“卻是不想天命如此，竟尚有旁的一重身份，當真無從擇選。卻，揚兄無論出自何樣心性，終是愿得相助莫鳴，該是我于揚兄感激不盡才對，怎能心生猜忌？只是，恕莫鳴直言，那蕊統(tǒng)領并非善類，揚兄與之探查秘事需得萬般謹慎，切不可冒進妄為，事事要以自身性命為先。”

看著蘇揚滿是動容欲要伸手握上我柔荑，我則輕笑往后退了退身，令其空了執(zhí)念。

“莫鳴待眾世家皆是如此等同，從不曾厚此薄彼，具為血親手足。”微微一滯，“反是揚兄該好生斟酌一番，可愿冒此艱險？須知揚兄身側斷是不便莫鳴遣人相衛(wèi)的。更是，呵呵，不疑心乃是莫鳴利用揚兄一番心意、待事成之后行不利之舉嗎？你我相交不過寥寥，雖不致有加害性命之憂，卻是過河拆橋棄之不用亦有可能。”

蘇揚不想我竟是這般毫不藏私與之辨明利弊，略略思忖便是了然，一切皆是他所圖，而于我，得之有幸、不得無損，終是此生注定必有此劫，不過早晚、輕重之別。

僅是數(shù)息便已復了常態(tài)，再度于我正色道，“既是姑娘信我，那我亦是。”

“好！”我重又雙臂架于案幾之上，“那于樓蘭國主身前，莫鳴便相助揚兄再登高位，如此更可迎得魔靈少主看重，或恐可將兄薦于其主子。”既是蘇揚不曾言明他蘇家及魔靈尊主真身之事，那我便與之做戲，佯裝堅信他所言具是屬實，而我尚且不明敵首為何人。

“依著兄所得消息，蘭鮮手下有人前來打探顧名，那我便順承其意誘其等現(xiàn)身，隨之一網而盡！”

正是蘇揚不明此事因何我講與他聽，便即刻聞得我繼而道來，“而此官驛之內，尚有大漢天子所遣暗衛(wèi)統(tǒng)領叢玉及其手下幾人，料得公子顧名遭襲，其等因著皇命于身必會誓死相護，然揚兄縱是了然其等實乃樓蘭暗衛(wèi)，卻因得并不知曉聯(lián)絡圖識以致無法傳信，若是他等遭了重創(chuàng)而使得樓蘭國主震怒，便是莫鳴獻與揚兄的投名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