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

林清歡媽媽一起來，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林清歡和她奶奶一起睡的臥室門前中氣十足地叉腰大喊。

“林清歡，你起來沒有？”

“我不管你起來沒起來，你今天就要去給我找工作！”

“趁這幾天還有招工信息，你趕緊去給我找！”

“要是找不到，那你就又來鞋廠給我幫忙！反正不可能閑在家！”

她昨晚回來才九點多，林清歡這小顛婆居然就睡著了？坐個車而已，這就苦死她了？

果然是除了讀書厲害一點，其他地方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本來想昨晚就喊醒她來講趕緊找暑期工的事。

她奶奶卻攔著她講林清歡這個小顛婆很累了還是讓她休息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講。

被她奶奶攔著，她的決定被忤逆，感覺憋了一大團火在肺里燃燒，一點都不得勁。

導致她一整晚都沒睡好，一大清早就直接醒了過來。

并且心里越想越不得勁，越想越惱火。

結果，她醒來了，林清歡那個小顛婆昨晚睡得那么早居然還一點動靜都沒有。

上的什么鬼大學，都開始學起偷懶來了，這上了以后有什么用？講不定還搞不過她一個進廠的！

和她那愛偷奸耍滑的死鬼爸爸就一模一樣，上了大學照樣沒什么用！

她媽媽越想越生氣，哪還管時間還只是六點過五，距離她平時上班的時間都還差了一個多小時。

要不是門鎖著，她肯定拿著走廊的晾衣架就先打人了！

如今，她只能泄憤般扯開嗓門大喊，生怕里面的人醒不來，還哐哐了幾下有些年代的木門。

結果，本來一二三四樓就不是獨門獨戶的那種，而是為了方便，中間走廊連接，下面一樓中空鑿出一塊方形平地。

一道依兩邊房間而建的高墻使得它與其他樓層隔絕開來。

這樣一來，就是一個“U型”的構造，既擴大了一樓的占地面積，又不會阻擋二三四樓走廊的陽光。

晾曬衣服更是不用擔心會遭受雨淋雪落，相反由于高墻只與一層樓相平，上面的住戶還能更大程度上享受到大風的吹拂。

衣服什么的，基本上晾曬上去就很容易干。

即便衣服被風吹落，也只會掉在下面一樓，也是非常方便拾撿。

但同樣也有一個非常大的弊端，那就是，由于它是中空的，隔音效果就非常差！

甭管在客廳還是臥室，只要稍微大點的聲音，亦或是吵嘴幾句，樓上樓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更別說正處中空的走廊，那真的是，即便用上平常音量說上半句話，那也是沒有一點秘密可言。

以前林清歡家就被樓上樓下多次控訴過，因為她們家孩子多，又愛吵架，還愛打罵孩子。

和孩子追打，對罵的聲音，那真的是能響徹一棟樓！

更遑論兩夫妻吵架，砸東西，罵人，那真的是在四戶人家里都出了名。

可能是林清歡許久沒回來，又或是很久沒被人說過，她媽媽一時氣急，壓根兒不記得這回事了！

導致的結果就是，一整棟樓都被她的大嗓門吵醒了！

林清歡她媽媽反應過來時早已來不及。

一樓年齡最大的兩位房東，那位脾氣不太好還有起床氣的爺爺已經吼出來了。

“三樓的，你要是自己不想睡了就給我滾出去！喊這么大聲干什么！”

“大早上的擾人清夢有病啊！”

“有病就去治啊，大早上的在這鬼喊什么！”

“有什么話不知道后面再講啊，真的是有病啊！”

林清歡她媽媽早在聽到吼聲時就已經慫了，連忙應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下次一定會注意的！”

“大家實在是對不起！打擾了，大家繼續睡吧！”

最后那聲音柔和的，和此前還哐哐拍門的那個人，宛若兩人。

早被嚇醒的林清歡被她奶奶用腳輕碰安撫了下，還在另一頭道：“讓你媽媽被教訓下，不要管她！”

淺眠的兩人在她媽媽喊的第一聲時就被驚得一個哆嗦睜開了眼，卻震于她媽媽雷厲風行的做法而不敢開門。

或者說，不愿意，或不想去開門。

開了門，恐怕只能接受更大的“暴風雨”洗禮！

半年沒回過家的林清歡，忽然又遭受這樣一種待遇，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她媽媽臨走前還特意湊進門咬著牙，微有些切齒說的那幾句話：

“林清歡你這個小顛婆你不要得意，我知道你醒了！”

“今天記得乖乖去給我找工作，否則后果你知道的！皮不要又給我癢癢了！”

“打你弟弟的那根竹棍子我都還放在電視柜旁，不要以為你上大學了我就不敢管你了！”

“你不聽話，我照樣拿竹棍子抽！”

“給我安安分分地去找工作，你聽到沒有？”

也許是怕她沒聽見，最后一句威脅的話不自覺又加大了音量，又惹來樓下那位爺爺的咒罵。

“你娘埋的，還在講啊？還要不要人睡覺了？是要我上去當面罵你是嗎？”

林清歡她媽媽一聽連忙又連聲告罪，再不敢多說，趕緊離開林清歡她們的臥室。

只是臨走前，還是狠狠朝里面剜了一眼。

要不是林清歡這個小顛婆她也不至于被罵，要不是她奶奶昨晚攔著，她哪需要一大早來吼？

連林清歡她奶奶也一同被她記恨上，心里更是將兩人罵個半死。

聽著她媽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林清歡眼眶里有淚珠在打轉，心里有一股悲涼在心中升起。

這就是她的媽媽啊，典型的欺軟怕硬的一個人啊！

只敢在家里雄，在外面就是張紙老虎！

而她啊，上大學了，也還要被對方威脅啊！

本來打暑期工就是她暑期內的一環，這樣被她媽媽一威脅，她忽然就很不情愿去找了！

憑什么呢？憑什么要這么來威脅她呢？

就憑她是她媽媽，所以就可以這樣隨心所欲的大喊大叫？

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她？

她也是個成年人了啊，怎么還是一點尊嚴都不給她呢？

爸爸還和她說，她媽媽這樣的做法是一種“反愛”。

可真的是這樣嗎？

聽到她媽媽出門的聲音，林清歡再也忍不住，直接蒙住被子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她的人生要這么艱難呢？

高考后，樓下阿姨的那句，“你馬上要高考了，你媽媽她們還讓你請假在家帶弟弟啊？天誒，不得了哦！”

她當時尷尬地呵呵笑，仿佛又重現在眼前。

林清歡難受地閉上眼睛。

大熱的天，即使是早上也很悶熱。

她裹在被子里，活像一只被層層包裹住的繭。

似乎，怎么掙開，怎么掙開，她都逃脫不掉。

有誰能來救救她呢？

七月上旬的清晨，林清歡差點把自己悶死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