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正統(四)
- 玥下
- 小洱濱
- 6745字
- 2021-08-20 08:00:00
女孩被綁在立樁上,裸露的后背滿是鞭痕。而在她旁邊還綁著一個老者和一個老嫗,同樣的赤裸上身,同樣也滿背鞭痕。
一個身著官服的小個子男人捻著胡子,冷笑著把目光在被綁者和圍觀百姓之間挪來挪去。他輕輕抬起手指,那幾個大漢就高高地舉起鞭子。他把手指落下,大漢也就把鞭子抽打在被綁者身上。
“噼啪。”
鞭子劃破空氣的聲音里夾雜著女孩凄厲的喊叫聲,那喊叫聲飄飄蕩蕩鉆進圍觀百姓的耳朵里。幾個膽小的孩子甚至當場就尿了褲子。
“看見了吧!這就是不交糧的下場。”官員又帶著節奏揮動了幾下手指,大漢也配合地揮舞著手里的皮鞭。少女;老漢和老嫗痛苦的叫喊聲也此起彼伏地與皮鞭聲交相輝映。
不幾下,老嫗就沒了聲音。她腦袋耷拉著,看樣子是抵不住昏死過去了。大漢試了下她的鼻息之后粗聲粗氣地喊了句。
“大人,這老太太斷氣了。”
官員點點頭,輕飄飄地說了句,抬下去吧。那大漢把老嫗一架,直接扔到刑場旁邊的場地上。老嫗的尸體從尸體山上滾下來,兩只緊閉的眼睛突然張開,無奈且憤怒地瞪著蹇義。
“娘……”
蹇義大喊一聲從噩夢中驚醒。坐在旁邊的姬妾馬上側過身子緊緊握住他的手,拿出手絹給他擦拭額頭的汗水。
他緊緊抓著床沿,以右臂為支點,后背靠在墻上一點點蹭著墻面坐起來。這簡單的動作又讓他滿頭大汗,氣喘連連。再次睜開眼,眼前滿是金星,頭也昏沉沉的。
“扶我起來。”
他抓住姬妾伸過來的胳膊,先把那條好腿塞進鞋子里,之后再緩慢地挪動那條殘腿。稍有不慎就會牽動傷口,他咬著牙盡可能不讓自己哼出聲。
下了地,他扶著拐杖由著姬妾把朝服換上,之后步履蹣跚地走到房間另一側。房間不大可他走得極為緩慢,姬妾想上前攙扶卻被他擺擺手拒絕了。
房間另一側掛著兩幅畫像,一副是太祖皇帝另一幅則是仁宗皇帝。兩幅畫像前則擺著供桌,桌上既沒有香爐也沒有貢品。而是擺著一柄烏黑鑲金邊的長劍。
蹇義把拐杖放到一旁,艱難地跪在地上給兩幅畫像各叩了三個頭。姬妾看他完成了每天的例行公事后,走過去把他攙扶了起來。
他推開門,院子里衣衫襤褸的人們看見他都站起身來跟他打招呼。這群人是附近村落里的農民,這兩年大雪成災壓垮了他們的住家,官吏們又強征炭稅,只能流亡京城。蹇義看他們可憐就把院子和幾戶空出來的房屋給他們暫時居住。
而他自己則住進了院子里原本當做雜物間的小茅草屋里。
他看著這群人,有氣無力地點點頭。接著他轉過頭對自己身旁的姬妾說:“襄王什么時候到?”
姬妾搖搖頭。他皺起眉毛,自那天之后已過了三天。按理說襄王和他的軍隊應該早已啟程,昨天夜里就該到了。這都已是晌午時分,竟還未傳出半點動靜,他不由地心慌起來。
“回屋吧。”他把手杖在地上磕了磕,轉身進屋。這時,院子里的大門被推開。一個身穿黑服的男子在兩個挎刀侍衛的陪伴下走了進來。
黑衣男子不耐煩地皺了皺鼻子,眼睛在這群破衣爛衫的游蕩者身上掃來掃去。最后才把目光放到蹇義身上。
“蹇老,怎么住這么破舊的屋子。”
蹇義看了一眼來者,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襄王。只是剛才襄王那厭惡的神色讓他心里頗不痛快。
“路上下雪,耽擱了。”
襄王一邊說著一邊走進茅草屋。這屋子破舊得比普通人家尚且不如。滿屋子除了床和供桌外,只剩兩個瘸腿木椅互相依偎在一起。
襄王坐到床沿上,眼睛寸步不離地盯著那位漂亮的姬妾。看著她出門洗涮茶碗,又看著她蹲在地上擺弄著小火爐,不由得竟感覺自己的魂都飛了。
“咳咳,襄王此次來帶了多少精兵。”
這時襄王才緩過神來,他一邊用咳嗽掩飾尷尬一邊伸出三根手指。那意思不言自明,他這次進京把手里那三千精兵都帶來了。
“兵在何處?”
襄王又咳嗽兩聲,眼珠在眼眶里來回轉動。他接過姬妾遞過來的茶水,趁機在那女孩手上摸了一把。呷了口茶,那苦澀的味道差點沒讓他吐出來。他拿起茶碗好好看了看,褐色的茶水下面沉著碎末。就是一般茶樓里最便宜的那種茶。
他把茶水拿在手里,清了清嗓子說:“就在城外,前幾日鄭王的事情讓守衛都警覺了。得趁著夜晚進來。”
蹇義點點頭。前幾日鄭王的事情著實不小,雖然各處封鎖消息,可百姓們也多多少少有所耳聞。尤其是這幾天晝夜巡邏的衛兵和四處盤查的錦衣衛,到底有事還是無事早已不言自明了。
“今夜,您挑一百個聰明伶俐的士兵帶進來,我早已準備好平民的衣服。明日先帝靈柩往城門移動的時候,您一聲令下。您的人,我的人全殺出來,衛兵首尾自顧不暇。那時候,小皇帝自然得退位。”
襄王連連點頭。蹇義喝了口茶又說了起來。
“您登基之后,真的能像您曾答應過我的那樣把太祖的《大誥》重新實施。屠盡那群貪官污吏。”
襄王看著面前這位老者,那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皺紋。但那雙明亮發光的眼睛卻如同少年一般。就連出生帝王之家的他也被那眼神直視得心底發毛,只能點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個人又豐富了一下明日的細節。突然門被推開,一個七八歲的孩童嬉笑著跑了進來。緊接著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婦女一邊喊著“葉兒”一邊也沖了進來。
襄王馬上從床上站起來,看著蹲在自己腳邊玩著自己鞋子的孩童,手緊緊攥著劍柄。那架勢,仿佛立刻就要拔劍落下來一樣。
“孟瑤,把葉兒帶出去。他八成是餓了,去外面買個紅薯給他先墊一墊。”
姬妾點點頭從蹇義手里接過錢,抱起孩童走了出去。粗布衣裳的婦女彎腰鞠躬說了聲謝謝之后也跟了出去。
“這群乞丐是什么人?”
襄王放下手中的劍,坐回床上好奇地問道。
“他們是附近的農戶,下了雪遭了災。重建的費用催了一次又一次,被他們的父母官扣下去一次又一次。那些朝廷發下來的救濟糧款,一部分進了各路官員的口袋,一部分變成了一個個精美的促織罐和一本本春宮圖。”
襄王點點頭,想說些什么又閉上了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是不早,便起身告辭了。
轎子壓得他肩膀酸痛,里面坐的是他的青梅竹馬。
自從父母和姐姐因為交不上糧食被縣令活活抽死后,原本的小茅屋也被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那之后他就被鄰居一家釀酒的夫婦給收養了。那夫婦對他甚是關切,不僅照料他的日常生活起居,還讓他去村里的私塾跟老學究讀書。
他能清楚地聽見轎子里女孩的哭聲。女孩是應該哭的,因為她要去嫁給的那個人是她的殺父。
陳知府的小兒子看上了她,三媒六聘地去了她家好幾次都被拒絕了。入夜就有一伙兒強盜闖進來搶走了他家的所有積蓄,父親與他們爭斗被一腳踢在心口,轉天就死了。
這時候士紳又跑了出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釀酒的作坊和僅有的田地瞬間成了士紳的財產,不僅如此還倒欠了士紳近百兩銀子。
銀子還不上,母親就要被抓去坐牢。女孩是孝順的,便以自己為代價替母親從知府那里求來了銀子。這也就哭哭啼啼的上轎出嫁了。
他奮力地扭過頭想安慰女孩。風撩起簾子,他看見了女孩上吊時伸長舌頭的臉,兩只眼睛向上翻著,仿佛在控訴世道的不公。
“月兒……”
蹇義猛地睜開眼睛,那兩只眼睛絕望地看著房梁。姬妾湊了過來,緊緊握著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道:“老爺,你做噩夢啦。”
他擺擺手,支撐起身體說:“就是想起來從前的一些事罷了。”
接著他被攙扶著下床,又跪在兩幅畫像前跟以往一樣各叩了三個頭。只是這次他從地上站起來之后小心翼翼地把畫像摘下來,卷好放進了床下的畫筒里。
他把劍從劍鞘里抽出來,仔仔細細看著劍刃上的寒芒。最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讓姬妾幫他把劍挎在腰間。他佝僂著身軀,每走一步劍都會碰撞地面發出“篤篤”的聲音。
姬妾把劍從左側移到右側,想了想又移了回去。不管劍掛在哪里都顯得格格不入,甚至引人發笑。
“好了,掛上就可以了。我又不是俠客,不講求瀟灑了。只是這劍是太祖賜予我的,這個時候帶上它心里踏實。”
一邊說他一邊推開門,外面陰云密布,黑壓壓的云彩徹底遮住太陽。正在醞釀一場暴雪或者一場暴雨。
“不等等襄王的人嗎?”
昨夜那一百個士兵并沒來,準備好的衣服還堆在椅子上。
蹇義搖搖頭說:“襄王不會來了,估計他昨天來之前就已經把事情全都告訴太后了。”
“那…怎么辦?”
“備馬,估計皇帝已經出宮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仿佛這一切都在他計算之中一樣。
“還…還有別的援軍?”
蹇義搖搖頭,看了看天空又催促了一句,備馬。
“那不是毫無勝算嗎?您為什么要做這以卵擊石的事情呢?”姬妾帶著哭腔喊道。
蹇義看著院子里兩個小孩在互相追逐,幾個婦人圍在一起縫補著破舊衣服上的布丁。男人們則不是劈柴就是搬運石頭。這些人如果不是雪災估計現在還在自己的家里享受天倫之樂吧。
他扭過頭,看著姬妾臉上的淚痕。微笑著說。
“備馬吧。”
蹇義騎馬走在前面,他身后跟著近百個手拿木棍,木錘的農戶。他們都是被官吏搞得家破人亡的可憐人,流落京城被蹇義召集起來。他們一個個揮動著手里的武器,眼睛里閃爍著精光。
他們躲在狹窄的巷子里,看著錦衣衛把街上的路人全都疏散。緊接著送葬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開過來。為首的是英國公張輔,他騎馬走在最前面。之后是一隊騎兵,他們身后則由馬車護送著先帝的棺槨。
棺槨后面,小皇上騎在馬上前面由一個小太監牽著。而他身邊則是太皇太后和太后的轎子。內閣官員們則騎馬跟在后面。
騎兵消失在街角,皇帝的御輦緩緩出現。騎在馬上的小皇帝顧盼自雄,英武之氣竟震得那群農戶瑟瑟發抖,武器都險些掉在地上。
蹇義把腰間的劍握在手中,他的心和持劍的手都在顫抖。他盡可能平復自己的緊張情緒,看著御輦離自己越來越近,在心里默默倒數。
“跟我上。”
楊榮無精打采地走在轎子后面,他旁邊的楊溥也是同樣的毫無精神。他正想湊過去問問楊溥,這幾日家里喪事操辦如何,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剛把腦袋湊過去,就聽一聲蒼老的呼喝。緊接著巷子里沖出來一群拿著農具的人。
他大喊護駕,身后的近衛兵整齊地跑出來。他們的人數并不多,但卻裝備精良。蹇義身后這群人與他們扭打在一起,但很快就顯出頹勢。
蹇義拿著劍,趴在馬上看著自己的人一次次沖鋒上去,又馬上被近衛兵們給推了回去。每次沖鋒都會有人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突然,四周喊殺聲震天。從各巷口沖出來不少人,他們都穿著破布衣衫,有的手里拿著鐮刀,而大部分則是赤手空拳。
為首的竟是陪伴自己的姬妾。蹇義揉揉眼睛,才發現這些打著赤膊的勇士就是自己院子里的那群可憐人。
他們齜牙咧嘴地沖過來,對看到的所有士兵都報以老拳。對于貪官污吏刻骨的仇恨也在這一瞬間通過拳頭得到了釋放。
“你怎么來了?我不是給你錢讓你離開嗎?”
姬妾笑著搖搖頭,滿面通紅地說:“你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已經被賣到青樓里了。這次我救你,以后兩不相欠。”
蹇義點點頭,又指了指那群人問道:“他們呢?他們本不該如此沖動。”
“他們也與你一樣,都是自愿的。”
有了增援,士氣一瞬間提了起來。舞動鐮刀和拳頭的手也更加有勁了。那些近衛兵被他們的士氣震懾得往后退了兩步。
皇上騎在馬上,眼看著那群暴民離自己越來越近。甚至有兩次暴民的手已經夠到自己的馬匹了,這時的他張著嘴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額頭上滲出了汗水。
“快,快護駕啊。”楊榮催促著,眼看著暴民越聚越多,他心急如焚。
正在這時,馬蹄聲越來越近。一個老者騎在馬上當先出現在眾人視野里,而他身后則是披掛完整,拿著馬刀的重型騎兵。
“臣楊士奇已把駐安南軍隊悉數帶回,救駕來遲。望太皇太后,太后,皇上恕罪。”
騎兵沖進人群,瞬間又激起一片喊殺聲。近衛兵們也操起武器奮力拼殺著。這群連飯都吃不飽的饑民哪里是訓練有素的士兵的對手,很快就抵擋不住,敗下陣來。
“把這些亂臣賊子殺干凈。”楊榮大聲喊著。他只恨自己手邊沒有趁手兵刃,要不定然也要身先士卒親手斬殺兩個暴民。
楊溥勒著馬,盡可能地縮在后面。看著一個又一個倒在地上的暴民,他也只是無奈地搖搖頭。
反倒是楊士奇跟在騎兵后面,看著騎兵們無情地揮舞著手里的武器。而每次揚起的武器落下去的時候,就會有一個人倒在血泊里。
“盡量以制服為主,莫要傷了他們性命。”楊士奇大喊著,可聲音傳出去就被嘈雜的喊叫聲淹沒了。沒有起到半點作用。
暴亂仿佛是在一瞬間平息下來的,剛才還喊殺陣陣的街道此刻寂靜得可怕。
那群暴民被軍隊關押在附近的小房屋里。而蹇義則被帶進了一個稍大的民房里,上面坐著太皇太后和皇上,楊士奇三個人則分列兩旁。
“蹇義,你可知罪。”皇上瞇著眼睛,厲聲說道。
“知罪。”
皇上點點頭,把頭歪過去問楊士奇:“楊閣老,按律該如何處置。”
楊士奇有些為難地嘆了口氣,剛要回答就被楊榮搶了話。
“皇上,蹇義結黨營私,蠱惑人心造反。按大明律全部當誅九族。”
皇上滿意地點點頭,很明顯他要的就是這個答案。正在他即將開口下旨的時候,楊士奇跪了下來。
“皇上。蹇義歷任六朝,忠心耿耿。多年來為我大明社稷赴湯蹈火。我還記著永樂年間蹇義在四川救濟地震災民,為救破損房屋里的孩童,孤身一人深入險地。孩子被救了出來,他卻被房梁砸折了腿。此事傳入京城,世人都說是皇帝功德齊天,才有此良臣啊。此等忠直之士殺不得啊。”
楊士奇一通話把皇帝鎮住了,他只能忽閃著自己的大眼睛在祖母和楊榮,楊溥之間看來看去。只求這時候誰能站出來出個主意。
楊榮心領神會,馬上站了出來。
“哼。皇上,這蹇義不過是假公濟私,為己揚名之輩。洪武朝時,他借著太祖的法令殘害了多少同僚。甚至動用酷刑,嚴刑拷打。借懲貪之名,行暴力之實。洪熙年間,他的小兒子蹇荃就因為貪污賑災糧款進了大牢。”
正說著,楊榮突然想起來什么一樣。“噗通”也跪在地上。
那時臨近大赦,蹇荃也在大赦范圍之內。蹇義一連數十篇奏折讓仁宗皇上盡快下旨斬首蹇荃。
仁宗仁德,也是因為蹇荃是駙馬。所以一直把奏折按下去,所有官場同僚也都默契地不提此事。哪成想蹇義竟以探望為由,在刑部大牢里將蹇荃毒殺。
皇上看著兩位內閣成員為這亂臣賊子求情,臉上一點表情沒有。他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楊溥,自己現在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楊溥走過去,用力一扯。把蹇義身上那件打著補丁的衣服扯開。只見他前胸后背布滿了烙印,有圓形的,有馬蹄形的,也有只是兩個小點狀的。
“皇上。永樂年間趙王構陷太子(明仁宗)結黨營私,把蹇老抓起審問。嚴刑拷打,甚至動用烙鐵只為讓他誣陷太子。可蹇老始終一言不發,這才保住了太子的皇位。只求皇上開恩啊!”
皇上無助地看著跪在面前的四個人,蹇義身上的疤痕確實觸目驚心。他嘆了口氣說:“蹇老歷任六朝,是我大明難得的肱骨之臣。此次必是受了刁民蠱惑。”
“請皇上開恩,著蹇老去南京赴職。剩余那些暴民羈押在監,擇日處死。”
皇上聽了楊榮的話點點頭表示同意,這也是現如今最好的辦法。但他并未立刻表態,而是看向坐在一旁的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點點頭,他這才頒布了旨意。
楊士奇三人把蹇義攙起來,可他卻并沒有說什么只是艱難地把那把劍舉過頭頂。
他的胳膊連帶手止不住地顫抖。可能是長時間跪著的關系,他的膝蓋也在顫抖。
他哆哆嗦嗦地張開嘴,沙啞且艱難地說道。
“這是太祖皇帝賜我的劍。太宗皇帝允我執此劍可換一個恩賜。不知皇上此事還做不做數?”
太皇太后點點頭,緊接著皇上也點點頭。
“我只求用我一人的命換那群百姓的性命。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只求皇上免了他們的責罰著人帶他們回鄉重新務農吧。”
說完他恭敬地把劍遞到皇上手中。緊接著快速地從懷里取出一個瓷瓶,把里面的東西一飲而盡。
皇上顫巍巍地點點頭,接過劍把它遞到楊士奇手里。
“楊閣老,蹇老囑托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楊士奇跪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
蹇義拄著拐杖走在蒙蒙細雨中,突然他發現不遠處的霧氣里有一個孩子。孩子邊跑邊跳,時不時傳來嘻嘻哈哈的玩鬧聲。
“快回家吧,下雨了。”
孩子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還是自顧自地朝前跑著。并且越跑越快,笑鬧聲也越來越大。
“慢點跑,別跌了。”
孩子依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但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這給了他希望,他用力地拿拐杖敲擊著地面,盡可能提升自己的速度。可那孩子卻像與他玩耍一般,也提升了速度,兩人之間始終保持著相應的距離。他也始終看不清孩子的臉。
“好了,好了。爺爺跑不動了,不跟你玩了。你也快回家吧,雨越來越大了。”
蹇義無力地靠在一戶人家的門上,眼前的雨滴連成一線逐漸模糊了他的視線。
“宜之。”
“宜之。”
他睜開眼睛,眼前是一片草綠。月兒輕輕把他從地上拉起來,牽著他的手笑著跑著。
父親正在農田里耕作,母親則跟姐姐拿著食盒站在一旁。
月兒的父母正用紅布封存著老酒,所有人的臉上都布滿笑意。
轉過頭,他看見老學究拿著戒尺問著下面的孩子。
“為什么我們要求功名啊?”
“為名!”
“為利!”
“為了過上好日子!”
這時一個孩子顫巍巍地舉起手,站起來說。
“為了讓百姓再不受欺負,能安居樂業。”
孩子的眼里有光,他的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
補小貼士:
蹇義:字宜之,初名瑢,明太祖朱元璋賜名“義”,巴縣(今CQ市)人,明初六朝重臣。
蘇世說:老先生并不出名,給了我很大的發揮空間。寫出來基本跟正史是兩個人物了。但老先生從太祖朝一直到宣宗朝一直是重臣足以說明他的水平。
太祖:朱元璋,明朝開國皇帝。廟號太祖。人稱洪武大帝。
蘇世說:這個人物很多書籍進行研究,我就不在這里獻丑了。但我倒是很關心他的反貪,聽說力度很大,會把貪官的人皮扒下來。不知是真是假。但明朝官員的俸祿確實很少,兩邊都緊估計也是貪官屢禁不止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