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森林報
- (蘇)比安基
- 15539字
- 2021-07-20 16:54:14
森林報第一期:蘇醒月(春一月)
第一期目錄
一年——分十二個月譜寫的太陽詩章
新年好!
首份林中來電
林間紀事
第一個蛋/雪地里吃奶的孩子/最先開放的鮮花/春天里的花招/冬季的來客準備上路/崩塌/潮濕的住所/謎一般的茸毛/在常綠的森林里/鷂鷹和白嘴鴉
第二份林中來電
都市新聞
屋頂音樂會/走訪頂層閣樓/麻雀的騷亂/昏昏欲睡的蒼蠅/蒼蠅,提防游蕩的殺手!/迎春蟲/林區觀察/給椋鳥安個窩/小蚊子飛舞/最先現身的蝴蝶/公園見聞/新森林/春季的鮮花/誰會游入壩內水中/款冬/來自天空的號角聲/過節通行證
第三份林中急電
洪水來了
狩獵紀事
伏獵丘鷸/松雞情場/林間劇院
天南海北趣聞
北極廣播電臺/中亞廣播電臺/遠東廣播電臺/西烏克蘭廣播電臺/凍土帶亞馬爾半島廣播電臺/新西伯利亞原始森林廣播電臺/外貝加爾草原廣播電臺/高加索山區廣播電臺/北冰洋廣播電臺/黑海廣播電臺/里海廣播電臺/波羅的海廣播電臺/中亞沙漠廣播電臺
一年——分十二個月譜寫的太陽詩章
新年好!
三月二十一日是春分,白晝和黑夜等長:一晝夜中一半時間天上照著太陽,一半時間是夜晚。這一天森林里萬物都在慶賀新年,這是節令轉向春季的開始。
我們民間說:“三月是冒汽和滴水的月份。”太陽開始征服嚴冬。積雪正在變得疏松、多孔、潮濕,已經不再如冬天那樣強壯,正變得虛弱無力!憑顏色就可看出夏季為期不遠了。屋檐上掛下一條條冰錐,晶瑩的水滴沿著它們流淌,一滴滴墜落……水流匯成了一個個水洼,于是街頭的麻雀就在水洼里撲騰,洗去冬季在羽毛上沾上的煙灰。花園里山雀舒展著銀鈴般歡樂的歌喉。
春天張著陽光的翅膀飛到了我們身邊。它有著嚴格的工作順序。它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解放大地:讓大地露出一塊塊化開冰雪的地方。而河水還在冰下酣睡。在白雪的覆蓋下沉睡的還有森林。
按照俄羅斯古老的習俗,三月二十一日早晨要烤黃雀形狀的小圓面包——面包上捏出一個鳥嘴,眼睛的位置安著葡萄干。這一天我們把鳴禽放歸自由。按照我們的新習俗愛鳥月也從這一天開始了。孩子們把這個月獻給我們那些會飛的小朋友:在樹上掛上數以千計的小鳥屋——椋鳥屋、山雀屋、鏤空的小圓木;把灌木枝條扎起來讓鳥做窩;為可親可愛的小賓客準備免費食堂;在學校和俱樂部作報告,講述飛羽大軍如何保衛我們的森林、田地、花園和菜地,應當如何愛護和殷勤照看我們那些快樂的飛羽歌手。
三月里,臺階下面棲身的母雞將像喝醉了酒似的。
首份林中來電
(本報記者)
白嘴鴉開啟新春之門
白嘴鴉開啟了新春之門。所有融雪后露出的地方都出現了一群群白嘴鴉。
白嘴鴉在南方度過冬天。它們趁著好天氣急急忙忙飛往我們北方,趕回自己的故鄉。在飛行途中它們不止一次遇到了強大的暴風雪。幾十上百只鳥兒因體力耗盡而在途中犧牲。
最初飛到的是體力最好的那些。現在它們正在休息。它們傲然自得地在路上踱步,用堅硬的喙啄地覓食。
籠罩天空的沉重而陰暗的烏云消失了。藍藍的天空飄浮著一團團積云,猶如一個個大雪堆。野獸產下了最初的幼崽。駝鹿和狍子長出了新角。森林里黃雀、山雀和鳳頭雞開始唱歌。我們正期待著椋鳥和云雀飛來。我們在連根拔起的云杉樹的根下發現了熊洞。我們守候在旁邊,準備通報熊出洞的消息。冰下融化的雪水隱秘地匯成了一道道涓涓細流。森林里不停地在滴水,因為樹上的雪正在融化。一到夜晚嚴寒又重新把堅冰鍛造。
林間紀事
第一個蛋
在所有的鳥類中雌烏鴉最先生蛋。它的窩筑在高高的云杉樹上,樹上蓋著厚厚的積雪。
為了不使蛋結冰,也為了不使小鳥凍死,母鴉守在窩里寸步不離。它的食物由公鴉供給。
雪地里吃奶的孩子
田野里還是白雪皚皚,可是兔子卻已經在下崽兒了。
小兔崽兒生下來眼睛就看得見,身上裹著厚厚的毛皮。它們來到這世上就會奔跑。吃飽了媽媽的奶以后,它們就到處亂跑,藏到灌木叢和草丘下面。它們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既不叫也不鬧,盡管媽媽跑到了別處。
過了一天,又過了一天,兩天。兔媽媽在整個田野里到處蹦蹦跳跳,早把小兔崽兒忘得干干凈凈。小兔崽兒卻還在原地躺著。它們可不能亂跑:萬一正好被鷂鷹發現或跑到狐貍出沒的地方呢!
終于有一只兔媽媽從旁邊跑過。不過這不是它們的媽媽,而是別家的阿姨。小兔崽兒向它跳去:喂我們吃吧!行,那有什么好說的,請吃吧。它把它們喂飽了,又顧自向前去了。
于是小兔崽兒們又躺到了灌木叢下。而它們的媽媽卻在別的地方給別家的兔寶寶喂奶。
兔子就是這么辦的:所有兔寶寶都被認為是大家的孩子。母兔無論在哪兒遇見兔崽子,都會給它們喂奶。對它來說,不管是自己生的還是別家生的,都一樣。
你們認為這些流浪兒日子過得很糟糕,是嗎?一點也不!它們身上暖暖的:裹著毛皮大衣呢。而兔子的奶呢又甜又濃,小兔崽兒只要一次吸足了,以后一連幾天都不會覺得肚子餓。
到第八第九天,小兔崽兒就開始用牙齒啃草吃了。
最先開放的鮮花
最先開放的鮮花出現了。但是地面上見不著它,它還蓋在雪下面呢。只有森林的邊緣才有潺潺流淌的春水,水溝里水滿到了邊。就在這兒,棕褐色春水的上方,一棵榛子樹光禿禿的枝條上,冒出了最先綻放的鮮花。
樹枝上垂掛著一串串柔軟的尾巴樣花穗,它們被稱為柔荑花序,但并不像耳環[1]。如果你搖晃一下這樣的花穗,就會有花粉像云一樣紛紛飄落下來。
然而還有叫人驚訝的事呢:在榛子樹的這些枝條上還有別的花。這些花成雙或成三地長著,可以把它們看作花蕾,但是從每一個花蕾的頂端伸出一對淺紅色的線狀小舌頭。這是柱頭[2],能捕抓從別的榛子樹上飄來的花粉。
風兒自由地在光禿禿的枝條間游蕩,因為上面沒有葉子,所以沒有任何東西妨礙它搖晃花穗并接住花粉。
榛子樹的花謝了。花穗也脫落了。奇異的蕾狀小花上淺紅色的小舌頭也干枯了。但是每一朵這樣的小花變成了一顆榛子。
H.帕甫洛娃
春天里的花招
在森林里,兇猛的動物要攻擊溫和的動物。在哪兒發現,就在哪兒抓捕。
冬季,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你不會很快發現白色的雪兔和山鶉。可如今雪正在融化,許多地方露出了土地。狼、狐貍、鷂鷹、貓頭鷹,甚至小小的白鼬和銀鼠,都老遠就能發現融雪后露出的黑色地面反襯下的白色皮毛和羽毛。
于是雪兔和白山鶉就使出了鬼點子:它們把毛褪了,換了顏色。雪兔全身變成了灰色,山鶉把許多白色羽毛脫了,在那里長出了帶黑色條紋的棕色和鐵銹紅色的新羽毛。現在雪兔和山鶉不那么容易被發現了:它們穿上了偽裝。
一些具有攻擊性的動物也被迫采取了偽裝。銀鼠在冬季全身一片白色,白鼬也一樣,只是尾巴末端是黑的。這樣它們倆在雪地里能很方便地向生性溫和的動物偷偷逼近:白對白。
可是現在它們也褪了毛,變成了灰色。銀鼠也一身灰,不過白鼬尾巴的末端仍然和原來一樣,還是黑的。但是你要知道衣服上的小黑斑無論冬夏都沒有壞處:因為雪地里也有小黑點——塵屑和小樹枝,至于在地面和草上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冬季的來客準備上路
在我們整個州,車輛過往的道路上,能發現一群群白色的小鳥,樣子像黃鹀。這是我們冬季的來客——鐵爪雪鹀。
它們的故鄉在凍土帶、北冰洋的島嶼和海岸。那里的土地還不會很快解凍。
崩塌
森林里開始發生可怕的雪崩。
松鼠正在一棵大云杉的樹枝上自己溫暖的窩里睡覺。
突然,從樹的頂端落下沉甸甸的一團雪,正好砸在窩頂。松鼠跳出了窩,可是它無助的新生幼崽卻留在了窩里。
松鼠立馬開始把雪往四下里扒。幸好雪原來只壓到了用粗大的枝條搭成的窩頂,用柔軟的苔蘚做成的圓形內窩完好無損。小松鼠在窩里甚至沒有被驚醒。它們還很小——跟小老鼠一般大,身上光溜溜的,還沒有開眼,也不懂事。
潮濕的住所
雪正在不停地化。森林里住在地下的居民們日子難過了:鼴鼠、鼩鼱、老鼠、田鼠、狐貍和其他穴地而居的大小獸類現在都飽受潮濕之苦。當這些雪都化成水的時候,它們該怎么辦?
謎一般的茸毛
沼澤地的雪都化了,一個個草墩之間都是水。而草墩下面卻挺立著一支支銀光閃閃的白色小毛筆,在光滑的綠色小莖上搖晃。難道是隨風飛揚的小果實來不及在秋季飄向四方?難道它們是在雪下越的冬?令人難以置信:它們太干凈,太清新了!
如果你摘下一支這樣的小毛筆,展開這些毛毛,謎就解開了。這是花朵。在它絲狀的毛毛中間,能看見黃黃的雄蕊和線狀柱頭。
羊胡子草就這么開花,而花上的毛毛是用來保溫的,因為夜晚依然是那么寒冷。
H.帕甫洛娃
在常綠的森林里
常綠的植物并非只能在熱帶或地中海沿岸看到。我們北方也有著和常綠的灌木共生的常綠喬木。就是現在,在新年的第一個月里,走進這樣的森林,會感到特別愜意,既看不到褐色朽爛的樹枝,也看不到令人厭惡的枯草。
枝葉扶疏的亮綠色年輕小松樹老遠就在招引來客。在這兒,置身其間是何等快樂!什么都是有生命的:軟綿綿的苔蘚,長著一簇簇光鮮葉子的越橘叢、帚石楠。精致的帚石楠,它那被異常纖細的葉子像瓦片一樣覆蓋的細枝上,還保留著去年的淡紫色小花。
在沼澤邊緣還可看見一種常綠灌木——小石楠。它那深色的葉子,邊緣下卷,下面確實是白的,所以叫“下面白”[3]。可是如果有人在這種灌木旁邊駐足停留,不會對葉子久久地仔細觀察。因為他一定會發現更有趣的東西:花朵。那是一個個美麗的緋紅色小鈴鐺,樣子像越橘花。這么早的時節在森林里發現鮮花,這可是一份意外的欣喜。假如你采上這么一束花,誰也不會相信它竟采自野外,而不是來自溫室。
因為在早春時節難得會有人在常綠的森林里散步。
H.帕甫洛娃
鷂鷹和白嘴鴉*
“嗶——嗶!嘎——嘎——嘎!”我的頭頂上方傳來一種叫聲。我回過頭去,看見五只白嘴鴉[4]跟在一只鷂鷹后面飛。鷂鷹向四面躲閃著,白嘴鴉卻窮追不舍,啄它的頭部。鷂鷹痛得嗶嗶直叫。最后它得以成功脫身,遠飛而去。
我站在一座高高的山上,所以能看得很遠。我看到一只鷂鷹停在一棵樹上——喘口氣休息一會兒,突然不知從哪兒飛出鬧嚷嚷的一大群白嘴鴉,猛然向它襲來。這時鷂鷹完全陷入了困境。它瘋狂地尖叫著向一只白嘴鴉沖去。那一只害怕了,向一旁飛逃而去。于是鷂鷹非常靈活、毫無障礙地溜向了高空。白嘴鴉群失去自己捕捉的對象后,就在田野上四下飛散了。
駐林地記者:K.梅什里亞耶夫
第二份林中來電
(本報特派記者)
椋鳥和云雀已經飛來,并開始唱歌。
我們等候狗熊出洞已經等膩了。我們曾想:莫非它在洞里凍死了?
突然積雪松動起來。
然而從洞里爬出來的根本不是熊,而是一頭從未見過的野獸,個頭相當于一頭大的豬崽兒,全身是毛,黑肚子,略顯白色的腦袋上有兩道深色花紋。
原來這不是熊洞,而是獾穴,從洞穴里出來的是一只獾。
如今它再也不會睡著了,每到夜晚就會搜集蝸牛、幼蟲和甲蟲,吃植物的根和捉老鼠。
我們開始在整座林子里搜尋,還是找到了熊洞,現在可是真正的熊洞了。
熊還在睡覺。
水漫到了冰上。
積雪正在崩塌,松雞正在發出求偶的鳴叫,啄木鳥在樹上敲響了鼓點。
飛來了破冰鳥——白鹡鸰[5]。
走雪橇的路損壞了,農莊莊員們用馬車替代了雪橇。
都市新聞
屋頂音樂會
每到夜晚屋頂上就舉行貓咪音樂會。貓可喜歡這樣的音樂會呢。音樂會總是以歌手們絕望的吵架收場。
走訪頂層閣樓
《森林報》的一名員工最近幾天走訪了城市中心區的許多人家,以便了解頂層閣樓居民們的生活條件。
占據此地各個角落的鳥兒似乎對自己的住處相當滿意。誰覺得冷,就可以把身子緊貼到爐灶的煙囪邊,利用免費的供暖設施取暖。鴿子已經在孵卵,麻雀和寒鴉在全城收集筑巢的秸稈和制作自己羽絨褥子用的絨毛與羽毛。
鳥兒唯一抱怨的是貓咪和小孩兒,因為他們常拆毀它們的鳥窩。
麻雀的騷亂
椋鳥屋附近一片叫聲和爭斗聲。絨毛、草屑和羽毛隨風飄揚。
這是回家的主人——椋鳥抓住了入住椋鳥屋的麻雀的后頸,把它們扔出去,隨之扔出的是麻雀毛——為了不讓窩里留下麻雀的氣息!
抹灰工站在吊架上往屋檐下的縫隙里抹墻灰。麻雀在屋檐邊上跳躍,用一只眼張望檐板的下方,叫囂著直接沖著抹灰工的臉上撲。抹灰工揮動自己的小泥工鏟驅趕它們。他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正在糊死的縫隙中,有一個已產下蛋的麻雀窩。
四周都是叫聲。四周都是爭斗聲。絨毛和羽毛隨風飄揚。
駐林地記者:H.斯拉特科夫
昏昏欲睡的蒼蠅
戶外出現了藍中帶綠、有金屬光澤的大蒼蠅。它們現出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仿佛在秋天似的。它們還不會飛,只是搖搖晃晃地撐著細細的腿,在房屋的墻上爬行。
蒼蠅整個白天都在太陽下取暖,到夜間又爬進墻壁和圍墻的縫隙和小孔里。
蒼蠅,提防游蕩的殺手!
列寧格勒的戶外出現了一種游來蕩去的蜘蛛。
都說狼靠四條腿吃飽肚子。這些蜘蛛也一樣。它們不像十字圓蛛那樣編織陰險的網,而是在攻擊蒼蠅和別的昆蟲時從伏擊點跳出來,猛撲過去。
迎春蟲
幾只丑陋笨拙的幼蟲從河上的冰縫里爬出了水面。它們攀緣著爬上濱河的街道,蛻掉裹在身上的外皮,變為長著翅膀、身體細小勻稱的昆蟲,它們既非蒼蠅,又非蝴蝶,它們是翅目的迎春蟲[6]。
它們雖然長著長長的翅膀,身體又輕,卻還不會飛翔,因為還很虛弱。它們需要陽光。
它們徒步穿越馬路。行人、馬蹄和汽車輪子都會把它們碾死。麻雀會利索地將它們當作美食。可是它們依然不停地走著,走著,因為它們的數量成千上萬。
成功穿越了街道的迎春蟲,就能爬上房屋的墻壁去享受陽光。
林區觀察
由觀察大自然的著名行家德·尼·卡依戈羅多夫發起的對林區不間斷的物候學[7]觀察,從開始至今已經八十年了。
如今在蘇聯,物候學觀察家們是由以卡依戈羅多夫的名字命名的一個專門委員會領導的,這個委員會從屬于全蘇地理學會。
物候學觀察家們從國內不同的州和加盟共和國將自己的信息發往委員會。對候鳥的飛臨飛離、植物的花開花落、昆蟲的出現消失多年一貫的登記,使所謂的“大自然日歷”的編制有了可能。這種日歷有助于預測和確定各種農事期限。
在森林區現在成立了一個國家物候學中心站。在全世界,這樣的觀察站一共只有三個,那里的觀察期都超過了五十年。
給椋鳥安個窩
如果誰想在自家花園里有椋鳥遷來居住,那就趕緊給它造間房子。這房子應該干干凈凈,有一扇小門,門的大小要使椋鳥能鉆得進,而貓卻進不去。
為了使貓爪子夠不著椋鳥,要在門內側裝一個木頭三角形。
小蚊子飛舞
在陽光明媚、氣候溫暖的日子,已經有小蚊子在空中飛舞了。不必害怕它們,因為它們不叮人,它們是舞虻。
它們匯成小小的一群,像一根小柱子那樣停留在空中,彼此碰撞,飛舞打轉。凡是有許多舞虻的地方,空中就布滿了像雀斑一樣的小點兒。
最先現身的蝴蝶
蝴蝶在陽光下吹風,弄干自己的翅膀。
最先現身的蝴蝶是帶紅點的暗褐色蕁麻蛺蝶和淡黃色黃粉蝶,它們在頂層閣樓間越冬。
公園見聞
在公園和花園里大聲啾啾叫的是肚皮紫色、頭戴藍帽的雄蒼頭燕雀。它們成群結隊地待在一起,等候雌雀飛來,后者總是比它們晚到。
新森林
全蘇造林會議召開了。林業區主任、育林科學家、農藝家匯集一堂。出席會議的還有列寧格勒的市民。
在我國草原地區植樹造林的科學研究和實踐工作已進行了一百多年。人們選擇了三百個可供種植的喬木和灌木品種,它們在各種草原上的生長都是最穩定的。例如在頓河草原生長較為穩定的是與錦雞兒、忍冬和其他灌木交替種植的橡樹。
我們的工廠生產一種新的機器,借助于這種機器可以在短期內種植一片大面積的樹林。植樹造林的面積已達幾十萬公頃。
最近幾年還要在全國再造幾百萬公頃新林。它們將提高我們耕地的作物產量。
塔斯社列寧格勒訊
春季的鮮花
在花園、公園和院子里款冬[8]淡黃色的花朵盛開了。
街上已經在出售采自森林的早春鮮花。賣花人稱這種花為“雪下紫羅蘭”,盡管無論花的形狀還是香味都不大像紫羅蘭。它的正式名稱是“藍色獐耳細辛”。
樹木也正在蘇醒:白樺樹體內的液汁已開始流動。
誰會游入壩內水中
一條條小溪在森林公園里的幾道沖溝里潺潺奔流。本報駐林地記者們在一條小溪上用石子和泥土筑了一道壩。他們開始守候,看誰會游入他們身邊壩內的水中。
等了好久沒有什么東西游過來,水流只帶來了一些碎木片和小樹枝,它們在水里打轉。
后來水底流過來一只死的小老鼠,而且不是一般的老鼠,不像家鼠那樣顏色是灰的,拖一條長尾巴,它是紅棕色的,尾巴短短的。原來是只田鼠。
它也許凍死了,在雪下躺了整個冬天。現在雪化作了水,于是溪流要把這只死去的小老鼠不知帶向何方。
接著水流帶來一只黑甲蟲。它掙扎著在水里打轉,但就是無法從水中爬出來。小伙伴們起初以為這是只水甲蟲,可是拿出水一看,原來是只在旱地里走的屎殼郎[9]。
那就是說連屎殼郎也蘇醒了。當然它不是有意進入溪流的。
再后來就看到一只動物長長的后腿一推又收攏,一推又收攏!它自個兒就劃到了壩內的水中啦,你們想,這該是什么呢?青蛙!
四周依然是冰雪世界,可它說來就來了。
它爬上水壩,一蹦,一跳——就到了灌木叢下面啦。
終于有一頭野獸游來了:棕紅色的,樣子像老鼠,只是尾巴要短得多。它是水[10]。
它儲備了許多過冬吃的籽實,但到春天快來的時候大概已經吃得一干二凈了。這不,出來小偷小摸啦。
款冬
小丘上早已出現一簇簇款冬的小莖,每一簇就是一個小家庭。比較年長的小莖形態苗條,高高地擎著頭狀花序,而一些小的、粗粗而難看的小莖則緊緊地挨在它們身邊。
它們俯首彎腰地站著,樣子著實可笑,似乎望著這世界感到害羞,臉紅。
每一個小家庭都是從地下的根狀莖長出來的,從秋季起根狀莖就儲備了養料。現在,儲備的養料正在消耗,但是保障整個花期的支出綽有余裕。不久每一個花序將化為黃色放射狀的花朵,確切地說不是花朵,而是花序,由彼此緊緊相依的小花匯集而成的一個整體。
當這些花開始凋謝的時候,從根狀莖里長出了葉子。這些葉子開始忙自己的事——重新往根狀莖里儲藏養料。
H.帕甫洛娃
來自天空的號角聲
列寧格勒的居民們十分吃驚:天空中傳來了號角聲。在朝霞剛剛升起的時候,這聲音聽起來非常清晰,這時城市尚未從睡夢中蘇醒,街道上也沒有車輛過往的轆轆聲。
如果有人眼力好,仔細望去,會發現就在白云下面有一群伸直了長脖子的白色大鳥。
這是野生的天鵝——黃嘴天鵝的鳥陣在飛行。
每年春季它們從我們城市的上空飛過,用號角般的嘹亮聲音鳴叫:唝!唝!唝!唝!但是由于街上車來人往熙熙攘攘的喧鬧聲,我們不大能聽到它們的鳴叫。
現在天鵝正匆匆趕往科納半島的營巢棲息地,阿爾漢格爾斯克近郊,北德維納河的兩岸。
過節通行證*
我們正在等候我們長羽毛的朋友。少先隊委員會囑咐每個少先隊員制作一個椋鳥箱。
于是我們大家都開始忙這件事了。我們有個木工工場。如果有人還不會做椋鳥箱,可以在木工間學會它。
我們在自己學校花園里掛了許多供鳥類棲息的小木屋。讓它們在我們這兒住下,保護蘋果樹、梨樹和櫻桃樹不受毛毛蟲和甲蟲的侵害。當學校慶祝愛鳥節的時候,每個少先隊員就會帶著椋鳥箱來參加集會。我們就是這么約定的。椋鳥箱就是我們過節的通行證。
駐林地記者:沃洛佳·諾維、任尼亞·科里亞根
第三份林中急電
(本報特派記者)
我們守候在一個洞口邊的樹上。
突然下面不知是誰掀開了積雪,露出了一頭野獸黑色的腦袋。
這是一頭母熊爬出了洞穴。跟著它出來的是兩只小熊崽兒。
我們看到它張大了整個嘴巴美美地打了個哈欠。然后它就向森林里走去。小熊崽兒連蹦帶跳跟著它跑。我們只來得及發現它瘦得很厲害,變得蓬頭垢面。
現在它在林子里到處徘徊——長久的冬眠以后它已十分饑餓,所以見什么吃什么:植物的根、隔年的草和漿果,如果碰巧了也不會放過一只兔崽子。
洪水來了
冬季的統治被推翻了。云雀和椋鳥唱得正歡。
水頂破了冰封的頂棚,涌向了自由天地,流向廣袤的田野。
田野上正是烈火熊熊:陽光下積雪閃閃發光。雪下面鉆出了歡樂的綠色嫩芽。
汛期的水面上出現了最早的野鴨和野鵝[11]。
看見了第一條小蜥蜴。它從樹皮下面爬出來,爬上樹墩,在太陽下取暖。
每天有那么多的事發生,簡直來不及記載。
和城市的交通中斷了。洪水來了。
有關洪水造成的損失我們在下期《森林報》出版前由信鴿報告。
狩獵紀事
春季的狩獵只允許在一個短暫的期限內進行。如果春天來得早,狩獵開始得也早,如果春天來得遲,狩獵開始得也遲。
春季狩獵的對象是林中和水中生活的鳥類。人們只能打雄鳥——公野雞和公野鴨,而且不許帶獵狗。
伏獵丘鷸
獵人白天出城,傍晚他已經在森林里了。
蒼茫無風的傍晚,下著毛毛細雨,天氣暖和,是張網捕獵的好天氣。
獵人選擇了一塊林邊空地,站到了一棵小云杉樹前面。周圍林子的樹都不高,有赤楊、白樺和云杉。離太陽下山還有一刻鐘。眼下還有時間抽口煙,過會兒就不能抽了。
獵人站定了聽著——林子里鳥兒各展歌喉唱著各樣的曲兒:鶇鳥在云杉尖尖的樹頂啾啾唧唧地啼鳴;紅胸鴝鳥在密林里吱吱地叫。
太陽落下了。鳥兒一只接一只地停止了歌唱。最后安靜下來的是善鳴的鶇鳥和鴝鳥。
現在守候著,聽仔細了!林子上空變得那么安靜:
“哧,哧!嚯——爾,嚯爾!”
“哧,哧!”
對了,一共是兩只!
林中兩只長嘴丘鷸快速地用翅膀扇動著空氣,在森林上空疾飛。
一只緊跟著一只,沒有打架。
這表明前面那只是雌鳥,后面那只是雄鳥。
砰!……于是后面那只丘鷸在空中一圈圈翻滾著徐徐下落到灌木叢里。
獵人箭一般向它跑去:要是受傷的禽獸逃跑了,鉆到了灌木叢下面,就怎么也找不到了。
丘鷸所有羽毛的顏色都像平放在地的枯葉。
就是它——掛在了灌木上。
這時旁邊又有一處傳來了一只叫“哧哧”,另一只叫“嚯爾”的聲音。
還遠著呢,槍彈夠不著。
獵人又站到了云杉后面。他諦聽著,打起了精神。林子里寂然無聲。
又來了:
“哧,哧!嚯——爾,嚯——爾!”
聲音來自旁邊,來自旁邊——遠得很……
把它引過來?它會拐過來嗎,也許?
獵人摘下帽子,拋向空中。
丘鷸眼很尖,正看著呢:在昏暗的暮色中它在窺視著雌鳥。它發現有一件東西從地上升起來,又向下落去。
是雌鷸嗎?
它轉過向,猛沖過來——正對獵人的方向。
砰!——這一只也一個跟頭翻落下來了!像一塊木頭一樣碰到了地面。一槍致命!
天黑下來了。時而這兒時而那兒傳來“哧哧”“嚯爾”的叫聲——只是拐來拐去。
獵人的手激動得在打戰。
砰!砰!——擦邊而過!
砰!砰!——又打偏了!
最好別開槍,放過一兩只——得讓它寬寬心。
這時手的顫抖過去了。
現在可以打了。
森林中黑暗的深處,雕鸮[12]在一個地方發出低沉而可怕的嗚嗚叫聲。鶇鳥在朦朧中尖厲而驚恐地唧唧叫起來。
天黑了——很快就開不了槍了。
聽,終于來了:
“哧,哧!”
另一方向也叫了起來:
“哧,哧!”
這兩只鳥正好在獵人頭頂上空碰上了,還打了起來。
“砰砰!”——連發兩槍,兩只都掉了下來。一只像一團土那樣下來,另一只一圈圈翻滾著落下,直接落到他腳邊。
現在該走了。
趁小路還看得出,應當到靠近鳥類發情場所的地方。
松雞情場
夜里獵人坐在林子里,吃了點東西,就著軍用水壺里的水吞下肚去:不能生火,會把鳥驚飛的。
不用等多久天就要亮了,而求偶開始得很早——在快天亮的時候。
雕鸮在黑夜的寂靜中低沉地嗚嗚叫了兩次。
這該死的東西,會把求偶的兩只鳥趕散的!
東方的天邊稍稍露了點白色,就隱隱約約聽見在一個地方松雞開始嘚嘚咯咯地叫了。
獵人霍的一下跳起來,傾聽著。
現在是第二只在叫了。不遠,離他一百五十步的地方。第三只……
獵人躡手躡腳地走著,一點點靠近。雙手握著獵槍,扳機已經扣上。眼睛緊緊盯住黑黢黢的一棵棵粗壯的云杉。
現在聽到嘚嘚的叫聲停止了,松雞開始咯咯地叫起來,它的好戲開始了——唱起了帶顫音的歌聲。
獵人大步流星地跳開原先站立的位置——一下,兩下,三下,然后像栽進地里似的站定了。
發顫的歌聲戛然而止,四周變得寂然無聲。
松雞現在正高度戒備著,在張耳諦聽。它耳朵尖得很,只要你輕輕發出一點咔嚓聲,它馬上就脫身飛走,翅膀在林子里發出很響的扇動聲,消失得無影無蹤。它什么也沒聽見,又嘚嘚叫起來:“嘚——嘚!嘚——嘚!”仿佛兩塊木頭響板在相互輕輕地敲擊。
獵人站著。
松雞的好戲又開場了。
獵人縱身一跳。
松雞唱起了情歌,中斷了嘚嘚的叫聲。
獵人的一條腿剛抬起就停住不動了。松雞屏住了呼吸:它又在傾聽。
又和剛才一樣叫起來:“嘚——嘚!嘚——嘚!”
如此循環往復了好多次。
這時獵人已近在咫尺,松雞就停在這幾棵云杉樹的某一處——低低的,半棵樹高的位置!
它正在談情說愛,頭腦完全發熱了,現在已經什么也聽不見,即使你大喊大叫也沒關系!
但是它究竟在哪里呢?在黑壓壓的針葉叢里你是分辨不清的。
嘿,你這個鬼精靈!就在那兒!在一根毛茸茸的云杉樹枝上,就在近旁,離這兒三十步左右,眼見得一個長長黑黑的脖子,長一撮山羊胡子的一個鳥腦袋……
它不叫了,一動也動不得……
“嘚——嘚!嘚——嘚!”——接著是帶顫音的歌聲。
獵人舉起了獵槍。
準星在一只大鳥黑魆魆的身影上游移,它蓄著一撮胡子,有個像一把大扇子那樣張開的尾巴。
應當選擇一個致命點瞄準。霰彈打到松雞緊密的翅膀上會滑落,傷不到軀體龐大的鳥兒。最好擊中頭頸。
砰!——它墜落到雪地上。
看吧,大公松雞!它身高體大,重量不會少于五公斤!它的眉毛紅紅的,跟淋了血似的……
林間劇院
黑琴雞的情場
(本報特派記者)
在一塊很大的林間空地上正在上演一場好戲。太陽還沒有升起,但什么都看得見:是個白夜。
看戲的觀眾已經聚集在一起,它們是黑琴雞的雛鳥。有幾只在下面地上覓食,另外幾只神氣十足地停在樹上。
它們正在等待演出開始。
這時從森林里飛出一只黑琴雞,降落到林間空地的中央,它全身漆黑,翅膀上有幾道白條紋。
它用像紐扣一樣的一雙黑眼睛敏銳地打量著情場……
林間空地上除了做看客的雛鳥,還沒有別的角兒。
可是那灌木叢后面是什么?好像昨天那兒沒那玩意兒?再說了,有那樣的荒唐事嗎:難道一晝夜之間小云杉會長高一米?記不起了,簡直……老了,記憶力衰退了。
是開場的時候了。
情場的主角再次回頭看了一眼觀眾,曲頸俯首向著地面,豎起了富麗堂皇的尾巴,斜伸的兩只翅膀碰著了地。
這時它開始喃喃自語。
那聲音聽起來是這樣的:
“我要把大衣賣掉,買回一件肥外套,買回一件肥外套!”
它挺直了身子,對情場四下里環顧一番,又叫了起來:
“買回一件肥外套,買回一件肥外套!”
篤!又一只公黑琴雞在情場降落。
篤!篤!——越來越多的公黑琴雞飛來,將自己堅強的腿腳落到地面上。
嘿,你這個情場主角,瞧你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
大家都把羽毛豎了起來。
它們把腦袋點著,尾巴像扇子一樣展開,同時叫道:
“丘——弗!丘——弗!”
這是挑戰的呼號:誰個不怕折斷了羽毛,過來試試!
情場另一頭有一只公黑琴雞應聲呼叫:
“丘——弗!我們天不怕地不怕,來試試吧——過來呀!”
“丘——弗!丘——弗!”這時它們已聚集了二十只,三十只——數也數不清!你隨便挑哪一只,都是擺好架勢準備格斗的主兒。
雌黑琴雞靜悄悄地停在樹枝上,絲毫不露對它們的表演感興趣的表情。這些狡猾的美麗姑娘正使著壞呢!這場戲正是為它們演的。為了它們那些黑衣斗士才飛集到這里,它們張著翅膀一樣的尾巴,豎起熱烈、血紅色的雙眉。
每一只都想在美女面前露一露自己的彪悍和力量。行動笨拙、力氣不夠的膽小鬼,滾開!只有膽大者、機靈者和最英武者才夠格和它們配對。
就在這時好戲開場了……
整個情場響起了喃喃自語、丘弗丘弗的叫聲,大家都曲頸向地,彼此跳躍著接近對方,匯聚在一起……
有兩只聚在了一起,嘴對著嘴,直向對手的面孔啄去:
“丘什!”這是怒不可遏的低聲吆喝。
天色明朗起來。舞臺上升起了白夜透明的輕紗帷幕。
在小云杉樹叢之間(情場上的這些小樹叢是從哪兒冒出來的?)閃耀著金屬的光芒。
公黑琴雞顧不上那些小樹叢。
每一只都在一心對付自己的敵手。
情場主角離小樹叢最近。它已經在和第三個情敵較量。兩只已經落荒而逃。說它是情場主角并非平白無故:整座林子里沒有比它再強的了。
第三個情敵既勇敢又迅猛。它跳到跟前,向對手猛擊一下。
“丘什!”對手用嘶啞的聲音惡狠狠地叫道。
停在樹上的美女們伸長了脖子。這才像演戲的樣子!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戰斗!這一只并不退縮,無論如何也不會退縮。雙方又跳近了,碩大的翅膀啪啪地彼此碰響了,在空中交織在一起。
猛擊一下,又一下——你看不清是誰打了誰——兩者都落地了,朝不同的方向跳開。年輕的那只翅膀上有兩根羽毛折斷了,殘留的那段藍色羽毛向上翹著,老的那只橙黃色的眉毛上滴下了鮮血,一只眼睛瞎了。
美女們在樹上惶恐不安地來回走動。誰戰勝了誰?難道是年輕的戰勝了年老的?看它有多帥氣:豐滿的羽毛泛著藍光,尾巴上有一道道寬闊的花紋,一只翅膀上還纏著一段耀眼的繃帶!
又開打了:彼此跳近,緊緊咬在一起。年老的那只占上風!
廝殺在一起——又彼此跳開。
又扭打成一團,年輕的那只占上風!
現在還剩一個回合,最后一個回合。看!……
它們又走攏了——后退了。
跳近了,咬成一團。
砰!——槍聲如雷鳴一般響徹森林。從小樹叢里躥起一溜煙霧。
情場格斗一時中斷了。樹上的雌鳥伸長了脖子驚呆了。雄鳥驚訝地挺起了鮮紅的眉毛。
發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沒有,一切都安然無恙。
什么人也沒有。
靜悄悄的。小樹叢上方的煙霧消散了。公黑琴雞中有一只回過頭去——對手就在面前站著。它跳近一步,用喙向對方腦門啄去!
戲還在繼續上演,一對對的公黑琴雞還在格斗。
然而樹上的美女卻看見:老的那只和它年輕的對手雙雙倒在地上死了。
難道它們彼此打死了對方?
演出還在繼續。應當看看舞臺上的情景。現在最有趣的是哪一對呢?黑衣斗士中誰是今天的勝出者呢?
當太陽在森林上空升起,劇場內空空如也時,獵人走出了用小云杉裝飾的窩棚,首先撿起了老黑琴雞和它年輕的對手。兩只都渾身是血:霰彈從頭到腳布滿了它們的身體。
獵人把它們塞進胸口的袋子,又撿起了被他打死的三只公黑琴雞,把獵槍扛在肩上,就回家去了。
當他在林子里走的時候,一直諦聽和四下環顧:可別遇見什么人……他今天做了兩件見不得人的事:他在法律禁止的時間槍殺了發情群集的公黑琴雞,而且打死了年老的那只。
明天在林間空地不會再演這場戲:沒有情場主角就不會有誰來開演。
情場被毀了。
天南海北趣聞
無線電呼叫
注意!注意!
列寧格勒廣播電臺——《森林報》廣播。
今天,三月二十二日,是春分,我們開辟來自蘇聯各地的無線電通報欄目。
我們向北方和南方、東方和西方的人們呼叫。
我們向凍土帶和原始林區、草原和山區、海洋和沙漠的人們呼叫。
請告訴我們:今天你們那里發生了什么?
請收聽!請收聽!
北極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正在慶祝盛大的節日:經過了漫長的黑夜后今天第一次見到了陽光!
今天是太陽在北冰洋上露出它邊緣的第一天——只露了個頭頂。幾分鐘后它又藏了起來。
兩天以后太陽已經會沿北極爬行了。
再過兩天它就會升起來,最終會整個兒脫離洋面升起。
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短促的白晝,從早到晚一共不過一個小時:畢竟陽光在不斷增加,明天白晝會長些,后天會更長些。
我們這兒海水和陸地都覆蓋著深深的積雪和厚厚的冰層。白熊在自己的冰窟窿——熊洞里沉睡。任何地方都看不到一絲綠芽,也沒有鳥類。只有嚴寒和暴風雪。
中亞廣播電臺
我們已經完成馬鈴薯的種植,開始播種棉花。太陽烤得滿街塵土飛揚。桃樹、梨樹和蘋果樹正在開花。扁桃、杏、銀蓮花和風信子的花已經謝了。種植防護林帶的工作已經開始。
在我們這兒越冬的烏鴉、寒鴉、白嘴鴉和云雀正啟程飛向北方。我們夏季的鳥類已經飛來:燕子、白腹雨燕。大野鴨已經在樹洞和土穴里孵出小鴨子,小鴨跳出了巢穴,正在泅水。
遠東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的狗已從冬眠中蘇醒。
不,不,你們沒聽錯:我們說的正是狗,而不是熊、旱獺,也不是獾。
你們可曾認為任何地方的狗都不冬眠?可我們這兒它們卻要冬眠,冬天睡大覺。
我們這兒就生長著一種特殊的狗——野生狗。它的個頭兒比狐貍小,腿短短的。它的皮毛是棕色的,又密又長,連耳朵也看不見。它爬進洞穴過冬,像獾一樣睡大覺。現在它已蘇醒過來,開始捉老鼠和魚。
它的名字叫貉[13],樣子像美洲的一種小熊——浣熊。
在南部沿海我們開始捕撈一種扁平的魚——比目魚。在烏蘇里地區的密林中老虎已經產下幼崽。小虎崽兒已經睜開眼。
我們一天天地在等待從大洋進入內河的“過境”魚,它們是到這兒產卵的。
西烏克蘭廣播電臺
我們正在播種小麥。
白鸛從南非回到我們這兒。我們喜歡它們在我們的農舍頂上居住,所以為它們把舊的車輪搬上了屋頂。
現在鸛把樹條和枝葉拖來放到車輪上做窩。
我們的養蜂人坐立不安:金光燦燦的蜂虎鳥來了。這些精致細巧、服飾華美的小鳥喜歡把蜜蜂當成美餐。
請收聽!請收聽!
凍土帶亞馬爾半島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依然是嚴冬,嗅不到春的氣息。
一群北方的鹿正在尋覓苔蘚充饑,用蹄子扒開積雪,踩開冰層。
到時候還會有烏鴉飛來我們這兒!我們慶祝四月七日的烏鴉節。從烏鴉飛來這天起,我們這兒就算春天開始了,就如在你們列寧格勒從白嘴鴉飛來之日算起那樣。我們這里壓根兒就沒有白嘴鴉。
新西伯利亞原始森林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大概和你們列寧格勒近郊一樣:因為你們也地處原始森林帶——針葉林和混合林帶,廣闊的原始森林地帶覆蓋著我們全國。
我們這兒夏天才有白嘴鴉,但春天是從寒鴉飛來算起的:寒鴉是離開我們這兒去越冬,到春天最先飛回我們這兒的鳥類。
我們這兒春天是和諧的季節,過得也快。
外貝加爾草原廣播電臺
一群大脖子的羚羊——黃羊——已啟程向南行動:它們正離開我們向蒙古遷徙。
最初的解凍天氣對它們來說真是大難臨頭的日子。白天在底下融化的積雪到嚴寒的夜晚變成了冰。整個平坦的草原到處都成了溜冰場。黃羊光滑的骨質蹄子在冰上打滑,如同走在鏡子上一樣,四腿向各方滑去。
而疾走如風的四趾才是羚羊救命的唯一保障。
如今在春季結薄冰的天氣里會有多少黃羊命喪于狼和其他猛獸之口!
高加索山區廣播電臺
我們從春季到冬季是自下而上過渡的。
高山之巔大雪紛飛,而山下的谷地卻淫雨霏霏,溪水奔流,最初的春季汛期開始了。河水喘息著從兩岸涌出,滾滾濁流勢不可擋地奔向大海,在自己前進的道路上把一切掃蕩干凈。
山下的谷地里鮮花盛開,樹木長出了葉子。綠色植被一天天地沿著溫暖向陽的山坡向高處攀登。
跟隨著綠色植被的足跡,飛鳥紛至沓來,嚙齒動物和食草動物也跟著向高處攀登。狼、狐貍、歐林貓,甚至威脅人類的豹子,都在追逐著狍子、兔子、鹿、山綿羊和山羊。
冬天正向山頂退卻。春天緊隨其后,步步逼近,和春一起上山的則是所有的生靈。
請收聽!請收聽!
海洋廣播電臺
北冰洋廣播電臺
沿洋面向我們漂來浮冰,是整塊整塊的冰原。冰上躺著海豹——淺灰色的海洋獸類,身體兩側顏色較深,這是格陵蘭母海豹。它們在這兒的冰上直接產下自己的白色幼崽。小海豹毛茸茸的,白得跟雪一樣,鼻子是黑的,眼睛也是黑的。
海豹崽兒還很久不能進入水中,還需很久臥在冰上:因為它們不會游泳。
黑頭黑臉、身體兩側也呈黑色的海豹也爬上了浮冰,它們是老的格陵蘭公海豹。它們身上正在褪換又短又硬的淺黃色皮毛。它們也到了臥冰漂流的時候,直到換毛結束。
這時整個北冰洋上空有偵察員駕機飛行:他們是來察看眼下冰原上哪兒是母海豹和幼崽的棲息地,哪兒是公海豹換毛的棲息地。
偵察歸來后他們就向輪船上的船長報告海豹密集的地方——密集到看不見它們身下的冰層。
在兩舷配有獵手的專用捕獵船就在冰原之間迤邐曲折地駛向那里,從事捕獵海豹的營生。
黑海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沒有自己的海豹。非常難得有人會僥幸撞見這種野獸。它從水里露一下三米長的脊背又消失了。這是在經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和地中海時偶爾游向我們的黑海豹。
不過我們這兒有數量很多的另一種動物:歡樂的海豚。現在在巴統市近郊正好是捕獵海豚的旺季。
獵人們乘坐機帆船出海。他們觀察海鷗從四面八方云集而至的地方,那里就是海豚群集之處。那地方有小魚的魚群出沒,所以海豚就來了。
海豚喜歡嬉戲:在水面上打滾翻身,就如馬兒在草地上那樣,有時一條接一條魚貫著躍出水面,在空中翻跟頭。不過這時你是不可能靠近它們去開槍的:它們會溜之大吉。只有當它們在那里覓食,填飽肚皮的時候,船只才能靠近到離它們大約十至十五米的地方,這里能順當地向它們開槍射擊并把它提到船舷上,使打死的海豚不至于沉入水中。
里海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北邊還是冰雪世界,所以那里有很多海豹的棲息地。
只是我們這兒小海豹已經長大,而且換了毛,換上了深灰色的皮襖,以后要變成藍灰色的皮襖。母海豹已經越來越少地從往常出沒的圓圓的冰窟窿里爬出來:這是它們最后幾次給自己孩子喂奶了。
母海豹也已開始換毛。它們已到游向別的冰塊的時候,那里有整群整群的公海豹,它們在一起換毛。它們身下的冰塊已在融化,開裂。所以海獸們只好到岸邊,在淺沙灘和淺水灘等著把毛換好。
游經我們這兒的魚類有里海鯡魚、鱘魚、歐鰉和許多別的魚——它們已經從整個里海匯成密集的一個個群體,游向伏爾加河和烏拉爾河河口,這時這兩條河流正從上游的冰封中解放出來。
于是爭先恐后的競渡開始了:魚兒一群接一群地逆流而上,彼此推搡擠壓,奔涌著在那里產卵——它們自己也曾在遙遠的北方,在這兩條河里,以及它們的大支流和小河汊里破卵而生。
整條伏爾加河、卡馬河、奧卡河、整條烏拉爾河及其支流沿岸,漁民們準備了漁具來對付急切全力還鄉的魚群。
波羅的海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漁民們已做好準備,去捕撈黍鯡魚、鯡魚、鱈魚,在芬蘭灣和里加灣,等冰塊消退,就捕歐白鮭魚、胡瓜魚和鮭鱒魚。
我們的港口一個接一個地解了凍,船只從那里駛上遙遠的航程。
貨船開始從世界各地向我們這兒駛來。冬季正在結束,波羅的海上歡樂的時節正在來臨。
請收聽!請收聽!
中亞沙漠廣播電臺
我們這兒春天也是快樂的。正下著雨。高溫天氣還沒有到來。到處,甚至在沙漠里,都開始冒出不知哪兒來的小草。
灌木長出了葉子。沉睡了一冬的動物從地下走了出來。屎殼郎和象甲開始飛舞;明晃晃的吉丁蟲布滿了灌木叢。蜥蜴、蛇、烏龜、黃鼠、沙鼠和跳鼠正在爬出深深的洞穴。
成群巨大的黑色禿鷲從山上飛下來捕獵烏龜。
禿鷲善于用自己長長的鉤形喙從烏龜的骨甲內啄食龜肉。
春季的來客都飛來聚會了:小巧的沙漠鶯、善舞的石雕、無所不能的云雀(有大型的韃靼云雀和小巧的亞洲云雀,也有黑云雀、白翅云雀和鳳頭云雀)。
因為有了明媚和藹的春天,就連沙漠你也不能稱之為死亡之地:它擁有多少形形色色的生靈啊!
我們的廣播——來自蘇聯各地的無線電通報到此結束。
我們的下次廣播在六月二十二日。
[1] 在俄語中“柔荑花序”和“耳環”兩詞的發音和拼寫完全相同,都讀如“謝遼什卡”。“柔荑花序”是植物學名詞,指具有許多單性花的下垂的軸上生長的穗狀花序,如柳、樺的花都屬此類。
[2] 柱頭,植物學名詞,它是花中雌蕊的頂端,能承受花粉。
[3] 在俄語中“小石楠”這個詞按其讀音和構成,意思就是“下面白”。
[4] 又譯“禿鼻鴉”,成大群筑巢于高大喬木。
[5] 屬于雀形目的鳥類,以昆蟲為食。
[6] 這是一個昆蟲的種類,屬于翅目,成蟲出現于早春。俄語中“翅目”一詞與“春歌”一詞同音同形,故譯者又依其成蟲出現于早春的特點,權將其譯為“迎春蟲”。
[7] 研究生物界季節現象的科學。
[8] 款冬是菊科的多年生草本植物,葉圓形,可入藥,有祛痰功效,一面光滑,貼到臉上有涼意,另一面有茸毛,貼到臉上有暖意,故俄語中該植物有一個有趣的名稱,如按字面意譯當為“親娘和后娘”。
[9] 這是昆蟲的一個種類,學名為蜣螂。俄語中該詞的意思和“屎殼郎”相近,故未按正式學名譯。
[10] 這也是嚙齒目哺乳動物,該名稱在俄文中是個詞組,若按字面機械翻譯則為“水老鼠”,但它是一個專門學名,所以不能這么譯。
[11] 野鵝即大雁。
[12] 鸮形目的猛禽。
[13] “貉”這個名稱在俄文中是由兩個單詞組成的詞組表示的,按字面直譯是“類浣熊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