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樂庵記[35]

三休道人稅居于燕城之市[36]，榜其庵曰貧樂。有湛然居士訪而問之曰：“先生之樂可得聞歟？”曰：“布衣糲食[37]，任天之真。或鼓琴以自娛[38]，或觀書以自適，詠圣人之道[39]，歸夫子之門。于是息交游，絕賓客，萬慮泯絕[40]，無毫發點翳于胸中[41]。其得失之倚伏[42]，興亡之反覆，初不知也。吾之樂良以此耳[43]！”曰：“先生亦有憂乎？”曰：“樂天知命，吾復何憂?”居士進曰：“予聞之，君子之處貧賤富貴也，憂樂相半，未嘗獨憂樂也。夫君子之學道也，非為己也。吾君堯舜之君，吾民堯舜之民，此其志也。使一夫一婦不被堯舜之澤者[44]，君子恥諸。是故君子之得志也，位足以行道，財足以博施[45]，不亦樂乎！持盈守謙[46]，慎終如始，若朽索之馭六馬[47]，不亦憂乎！其貧賤也，卷而懷之[48]，獨潔一己，無多財之禍，絕高位之危，此其樂也！嗟流俗之未化[49]，悲圣道之將頹[50]，舉世寥寥無知我者，此其憂也！先生之樂，知所謂矣；先生之憂，不其然乎？”道人瞪目而不答。居士笑曰：“我知之矣。夫子以為處富貴也，當隱諸樂而形諸憂[51]；處貧賤也， 必隱于憂而形諸樂。何哉？第恐不知我者，以為洋洋于富貴，而戚戚于貧賤也。”道人曰：“‘他人有心，予忖度之。’[52]吾子之謂矣。請以吾子之言以為記。”丙子日南至[53]，湛然居士漆水移剌楚材晉卿題[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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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此文主要記述了金朝后期的都城南故宮的結構和各機構的位置。文章平鋪直敘，但按傳統觀念，有記興亡之意。自是一格。從歷史角度說，具有較高的文獻價值。汴，指今河南省開封市。曾是北宋和金朝后期的都城。

[2] 己亥：指蒙古太宗十一年，公元1239年。

[3] 按部：指官員巡視某地。

[4] 長吏：長官。

[5] 遵：順著。御路：指京城中供皇帝車駕出入的御道。

[6] 闕：指宮殿門外左右相對豎立的高的建筑物。

[7] 廡（wǔ五）：堂下四周的廊屋。

[8] 蕭墻：古代宮內當門而建的小墻。

[9] 丹墀（chí池）：指皇宮前的臺階。

[10] 正寢：皇帝居住的正宮。

[11] 位：處所。

[12] 內藏庫：官庫名。掌收受每年財政盈馀，以備非常之用。

[13] 尚食局：掌管皇帝膳食的機構。

[14] 宣徽院：掌管內廷事務的機構。

[15] 御藥院：宮廷的醫藥機構。負責掌管按驗密方，調制藥品供皇帝及宮廷使用。

[16] 右藏庫：官庫名。宋初只設一庫，淳化三年（992）始分置左、右二藏庫，次年又廢右藏庫并入左藏庫。其功能為掌收各地財賦收入，以供給官吏及軍兵的俸祿和賞賜。金屬太府監。掌管錦帛絲綿毛褐及諸道常課諸色雜物。

[17] 左藏：即左藏庫。金制掌管金銀珠玉、寶貨錢幣。

[18] 點檢司：掌管殿前宿衛諸軍的機構。

[19] 秘書監：掌管國家藏書與編校工作的機構。

[20] 學士院：全稱為翰林學士院，負責撰寫機密詔書。

[21] 諫院：掌諫正朝政得失的機構。

[22] 武器署：金代掌管祭祀、朝會、巡幸及公卿婚葬鹵簿儀仗旗鼓笛角之事的機構。

[23] 儀鸞局：宋代本名儀鸞司。掌管皇帝祠郊廟、出巡、宴會及內廷供帳等事務。

[24] 尚輦局：掌管皇帝御輦的機構。

[25] 拱衛司：拱衛直使司或拱衛直都指揮使司的簡稱。為負責儀衛的機構，始設于金代。

[26] 尚衣局：掌管皇帝衣物的機構。

[27] 更漏：指宮中計時用的漏壺。

[28] 尚廄局：金置。掌管御馬的牧養。

[29] 宮苑司：金宣徽院所屬機構。掌管宮苑的修飭灑掃、啟閉門戶、鋪設氈席之事。

[30] 尚醞局：掌管制作和進御酒醴之事的機構。湯藥局：負責為皇帝及后妃配制和煎藥的機構。侍儀司：掌管朝會、皇帝即位、冊立后妃、建儲、上尊號及外國使臣朝覲等禮儀的機構。

[31] 符寶局：掌管外廷符印的機構。寶，指印璽。器物局：掌管宮中器物的機構。

[32] 直：正對。

[33] 簡素：簡樸。

[34] 土階茅茨：形容簡陋的房室。茅茨，茅草蓋的屋頂。

[35] 此文根據“貧樂庵”這一名稱，借題發揮，提出了“君子之處貧賤富貴也，憂樂相半，未嘗獨憂樂也。夫君子之學道也，非為己也”的觀點。實際上闡述的是儒家的“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道理。體現了作者的一種積極進取的態度。

[36] 稅居：租屋而居。燕城：指元大都。

[37] 布衣糲食：形容生活艱樸。糲，粗糙的米。

[38] 鼓琴：彈琴。鼓，彈奏。

[39] 圣人：與下句的“夫子”同指孔子。

[40] 萬慮泯絕：猶言心底平靜，無思無慮。

[41] 點翳（yì義）：意同沾染、籠罩。

[42] 得失之倚伏：謂得失之消長變化。《老子》第五十八章：“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43] 良：確實。

[44] 被：蒙受。澤：恩澤。

[45] 博施：廣泛地施舍。

[46] 持盈守謙：猶謂謙虛謹慎，不自滿。

[47] 朽索之馭六馬：語出《尚書》中的《五子歌》：“予臨兆民，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謂以朽爛的繩索駕馬，言其很危險。這里形容謹慎危懼的樣子。

[48] 卷而懷之：《論語·衛靈公》：“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

[49] 未化：未被教化。

[50] 圣道：孔子之道。頹：衰敗。

[51] 形：顯。

[52] “他人有心，予忖度之”：這兩句語出《詩經·小雅·巧言》。忖度，揣摩。

[53] 丙子：當指蒙古太祖十一年，即公元1216年。日南至：指冬至日。

[54] 漆水：遼東醫無閭山下的大凌河。耶律楚材為東丹王后裔。其母楊氏曾被封為漆水國夫人。移剌楚材：即耶律楚材。耶律、移剌，為同一契丹姓氏的不同音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