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怡穎站在醫館大門前,來來回回踱著步,一副焦慮不安的模樣。她穿了一件暗紅色布料制成的披風,頭上戴著兜帽,時不時將雙手放在嘴邊,用呼出的哈氣暖暖手。今日,她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許倦容,明顯的黑眼圈,眼睛輕微的浮腫,眼眶里的紅潤之色,像是哭過一樣。額頭上散落著的幾縷頭發,增添了一份憔悴。
“夫人,”從醫館里走出來一位年約六十多歲的老婦人,她體態臃腫,個頭兒不高,一頭白發,穿著一身粗布素衣,衣服上縫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補丁;身體肥胖的緣故,讓她走起路來像是很吃力一樣,邊走邊喘著大氣;肥嘟嘟的臉頰上,布滿了滄桑歲月留下來的皺紋;雙下巴壓下來,幾乎看不到脖子了。
韓怡穎停下腳步,扭頭看著老婦人,“姆孃(類似奶娘的稱呼),喜兒和善兒醒了嗎?”
老婦人一臉愁容的搖了搖頭,“夫人,老大夫讓我問一下您,堡主大人什么時候過來呢?老大夫說,喜兒小姐和善兒小姐的病情反反復復不穩定,他需要盡快跟堡主大人商量一下關于兩位小姐身患的奇怪病癥?!彼卮鸬溃鹨恢皇植潦弥~頭上冒出來的汗珠子。
老婦人口中所提到的喜兒小姐和善兒小姐,是文世安和韓怡穎夫妻的兩個女兒,文孝喜和文孝善。長女孝喜,年方十六歲;次女孝善,和最小的兒子文孝恩是龍鳳胎,八歲了。
今日清晨早飯時,文孝喜和文孝善突然出現身體抽搐,口吐白沫,鼻孔流血,高燒不止的急性癥狀。母親大人韓怡穎和姆孃急忙將孩子們送往老大夫的醫館求救,趁著老大夫忙著給兩個孩子把脈診斷,韓怡穎在醫館外叫住了一名士兵,再三叮囑他用最快的速度尋找到丈夫文世安。
然而——
韓怡穎等待了好一會兒,她始終沒有見到丈夫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眼前。有那么一刻,她覺得自己腦子里一片空白,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頭暈目眩般的令她有種窒息的感覺。
“夫人,”老婦人喊了一聲,快步走到韓怡穎身旁扶住了她的手臂,“夫人,您怎么了?我看您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站在這里太久受了些風寒呢?”她關心的詢問道,韓怡穎的臉色確實瞬間變得有些蒼白,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是要摔倒在地一樣。
“姆孃,我沒事?!表n怡穎看著老婦人說,她用一只手捂著胸口位置,呼吸聲比起剛才稍微有點急促,聽起來好像并不是很順暢?!澳穻憧烊ヅ阒矁汉蜕苾?,若是老大夫需要人幫忙的話,你就給他搭把手。對了,我剛才吩咐你到別院去看一下孝澤和孝恩,你沒有把喜兒和善兒的事情告訴他們吧?”
“夫人,大公子和三公子——”
“姆孃!”韓怡穎打斷老婦人的話,板著臉孔,精神狀態一下子好了很多,“我告訴過你很多次了,在我們文家,孝澤是大公子,孝恩是二公子,你為什么就不長記性呢?”她的言詞流露出對老婦人的斥責。
“夫人,我——我時刻都謹記著您說過的每一個字。”老婦人急忙的解釋道,話音剛落,她看著韓怡穎,微低著頭,抓耳撓腮,還有一些話到了嘴邊卻沒有繼續說出口。
“姆孃,”韓怡穎從老婦人的神情反應中意識到自己剛剛說話態度欠缺分寸,“姆孃,很抱歉,我并非有意那么大聲音跟你說話。”她對老婦人道歉說,雖然她的身份是堡主夫人,但是老婦人畢竟身為長輩,加上老婦人是她當初嫁給文世安時,從娘家帶出來的貼身家仆;另外,老婦人不僅在她幼年時就陪伴身邊照顧著飲食起居,連她的四個孩子,也都是老婦人一手帶大。所以,她在老婦人面前的言談舉止,多多少少還是需要表現出一份尊敬。
“夫人,您不用覺得抱歉,是老奴說錯了話,惹得您心里不痛快了。”老婦人體諒的回應道,“有些話,老奴也不知道該如何跟您開口說,”她嘆了一口氣。
“姆孃,在我的面前,難道你還有什么顧忌而不敢說話嗎?”韓怡穎問道,“姆孃,你很清楚我的性格,向來不喜歡身邊的親人對我有任何隱瞞?!?
“夫人,我這個老太婆是一年比一年老,怕是沒多少年活命了?!?
“姆孃,你說這些,莫非是你的身體有恙嗎?”
“夫人,您別擔心,我這一副身子骨兒除了胖些之外,目前為止,還算是硬朗結實。”老婦人展露笑容說,“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很早就想跟夫人聊一聊了?!?
“姆孃——”
“夫人!”
韓怡穎剛開口喊了一聲,一名士兵跑過來打斷了她和老婦人的談話。
“你來的正好,知道堡主大人去了哪里嗎?”韓怡穎看著士兵問道。
“回夫人的話,堡主大人在廣場?!?
“廣場?你馬上到廣場那邊請堡主大人過來醫館,告訴堡主大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見他,務必讓堡主大人立刻,馬上到醫館來!”韓怡穎對士兵特別叮囑說,“豎起你的耳朵聽清楚,若是你辦事不力耽擱了我的吩咐,我會讓人砍了你的腦袋!”她話語嚴厲的補充了一句。
士兵嚇得目瞪口呆的跪在韓怡穎面前,“夫——夫人,堡主大人派我來請老大夫速速到廣場,等——等我完成了堡主大人交代的事情,我——我一定向堡主大人轉達夫人的話。”
“世安找老大夫去廣場做什么呢?”韓怡穎輕聲自語。
“夫人,既然知道了老爺在廣場,那么我親自跑一趟去把他給您帶過來?!崩蠇D人插話說,她不等韓怡穎開口說話,便已經邁出步子朝著廣場走去了。
“姆孃!”韓怡穎大喊一聲,快步走上前去拽住了老婦人的手臂,“你留下來照顧著喜兒和善兒,我去廣場找老爺吧?!彼f完轉身看著士兵,“你跟著我一起去廣場找堡主大人。”
“夫人,請您稍等一下,我先到醫館里面把老大夫叫出來?!?
“站住!老大夫在忙著,你不能把他帶走?!?
“夫人——”
“別說了,你趕緊陪同我到廣場找堡主大人?!?
韓怡穎態度堅決,士兵也不敢多說什么,二人一前一后離開了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