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看見蒙其儲存卡里的東西，頓時眼淚便流了下來。
她站在病房門口，努力止住怒氣，咬著牙問，“這是許士潛讓你拍的？”
蒙其沒說話，但答案很明顯。
朝陽想到了藏在花房里的攝影機，她想到了自己死去的那個孩子，想到了那天她是多么心如死灰。
現在舊況重演，只不過躺在那里的人換成了朝夏。
她一向是個聽話的孩子，這件事她不想讓朝陽擔心，也不想朝陽替她解決。
朝陽推開門進去。
這是一間VIP病房，朝夏戴著呼吸機，面色慘白。她忍了很久，之前從地鐵臺階上摔下去，她愣了半天才感覺到那種從身體中涌出的痛，可當她看見朝夏像尸體一樣躺在這里什么都做不了，她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攥緊。
“你一開始追求她就是為了今天？”朝陽擦干了眼淚。
蒙其站在朝夏病床邊依然是沒有說話，須臾他走進房間里的衛生間，一拳擊中墻壁上的鏡子。
朝陽很清楚地聽見了鏡子破裂的聲音。
拳頭上都是血，他沾著一手的血走了出來，隨手拿起桌邊的鴨舌帽戴上。
這是朝夏和朝陽一起去逛街時買的，朝夏買了兩個，一個給了朝炎，還有一個送給了她男朋友蒙其。
“別報警，否則這些東西不只在國內的網絡上飛速傳播，他能做出什么事情，你比我更清楚。”臨走前，他對朝陽這樣說。
朝陽滿身疲憊，她并不想回家，可總是事與愿違。
走出醫院，許士潛就在車里等她，他很有耐心，往常他露出這樣胸有成竹的樣子一定是他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有信心接著他的計劃向前。
如果這時候朝陽手里有一把槍，她會毫不猶豫擊斃許士潛，心臟，或是大腦。
她要送這個惡魔去死。
許士潛，去死！
許士潛，去死！
許士潛，去死！
朝陽在心中默念。
她被套住了，死活掙脫不開，與她一起被套住的，是她可憐的弟弟妹妹。
朝陽站在醫院門口，許士潛打開車門叫她，“朝陽，過來。”
就像那句，衣服脫掉。
完全的命令。
她一低頭看見了自己的婚戒。
普拉達娜房間里有很多書，其中一本書上寫著，鳥兒戴上了金銀的腳環，便永遠不能高飛了。
她明白了，自己已經戴上了腳環，且無人可以幫她解脫。
罪魁禍首是他。
只要解決他，一切都迎刃而解。
朝陽聽見耳邊風聲涌動，她走到許士潛面前，熱血急躁，“你怎么還敢來？”
許士潛毫不費力抓住了她的手，將她按倒在車窗邊，湊在她耳邊親吻，“你生氣的樣子比你笑起來好看多了。”
在外人看來，只是小情侶說悄悄話，但當局者明白，這是赤裸裸的侮辱。
“上車吧。”他替朝陽打開車門，紳士，溫柔，還像是朝陽第一次見他的模樣。
也許，他從來沒有變過，只是朝陽沒有看清。
許士潛是最毒的蜘蛛，她只是路過的蚊蟲，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可她粘在他網上，已經成了獵物。
要想反擊，只能靜等時機。
“你為什么要做到這一步？”
許士潛在開車，分出一只手來摸她的鬢發，“頭發都亂了，看來是氣極了。”
朝陽直接，“我可以變成你想要的模樣，放過我弟弟妹妹。”
“真的嗎？”許士潛眼中有贊賞的神情，她終于上道了，未嘗不是個好事。
“你想我怎么做才能放過朝夏？”
“放心，她救助及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朝陽聽罷只想一拳打在他唇角，讓他再也說不出話來。
許士潛很享受這個瞬間，她在怒視他，在憎惡他，但她崩潰絕望的樣子又實在可愛，許士潛的眼睛慢慢瞇起來，他找到了一件很好的玩具，只是這些時候才曉得玩具的正確使用方式。
許士潛摘下了自己的銀框眼鏡，遞給朝陽，“證明給我看。”
“什么證明？”
“像這眼鏡一樣，你屬于我，我要證明。”
朝陽覺得他是個瘋子，“我已經嫁給了你，而且只要你不許我離開，我連家門都走不出，你以為我不知道天天有人跟著我？我已經屬于你，不需要證明。”
“任何事實都需要證明的過程。”
“可以，我給你證明，但你不要再傷害朝夏或者朝炎。”
“如果你乖一些，我會考慮。”
“我沒有和你談判的資格，所以我只是在求你。”朝陽看向窗外。
窗外的雨打在車窗上，霧蒙蒙一片，濕氣和腥氣滲入朝陽喉嚨。
“只要你證明你屬于我，我想我不會再給你找麻煩。”
“你要我怎么辦？”
許士潛的車停在一家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他把手機遞給她看，“這個人。”
朝陽看了一眼，“他是誰？”
“我弟弟。”
“……”朝陽看不透他，他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他帶去給她看的父母是假的，他的妹妹是他的情人，現在又來了一個兄弟，他的家庭絕不像朝陽一開始想得那樣簡單。
“這不會是你繼母的孩子吧？”
許士潛搖頭，“他一直在新加坡，最近才回來，是我姨母的孩子。”
“你姨母的孩子，應該算是你表弟，對嗎？”
許士潛笑了，“不，他是我弟弟，只不過不是我那個愚笨繼母的孩子。”
朝陽腦子里有個念頭一閃而過，“你爸和你姨母……”
他側頭審視朝陽的目光，卻只發現了她憐惜的表情，“你是在可憐我？”
見他冷笑，朝陽當即點到為止。
她才不會可憐他，只是做個樣子，要讓他知道她還是那個膽小，沒有主意的朝陽。
“只是有點心疼你。”朝陽有些惡心。
許士潛點頭，“你算是個不錯的妻子。”
“多謝夸獎。”
他似乎猶豫了一下，但朝陽的同情沒有阻止他接下來的行動，他說道，“看清楚他的樣子了嗎？”
“你想讓我干什么？像袁寒一樣替你殺人？”
他說當然不是，“你敢去殺他，我也舍不得。”
“你還會舍不得人？”朝陽絕對可笑。
“自然，他算是我那些小兄弟里比較聰明的一個，我喜歡聰明人。”他從車里找出房卡。
“你給我這個干什么？”朝陽話聲剛落就明白了。
“你不是接受了嗎？”他說。
“接受？”
“還需要我明說？”
朝陽已經明白了，但她不解，“為什么要用這種證明方法？”
“如果你屬于我，那我就擁有隨意支配你的權力，把你當成禮物送給他一夜，這是個奇妙的創意。你以為呢？”
朝陽的耳膜發顫，她低著頭，“你非要這樣羞辱我？”
“這是羞辱嗎？”他又笑了。
朝陽氣極，將手上的鉆戒拿下，“既然要做這種事，我拿著你的戒指，也不好吧。”
他搖頭，當即替她戴上，“一定要戴著。”
朝陽想要說他是變態，但她不準備費口舌重復一個既定的事實。
“去吧。”他支配她。
朝陽渾渾噩噩下了車，按照許士潛所說的房號，拿著薄薄的一張磁卡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