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本以為生活從此回歸平靜,但還是會牽涉,被驚醒的門鈴聲隨著夢而破滅,她通過貓眼看到門外站著一個男人,“霖雨,你怎么來了,你不應該……”話還沒說完被霖雨搶過“跟我去一個地方”霖雨拉起路秒秒的手跑,這一局面是似曾相識。
想不到九年前是他牽著自己在偌大的雨水中奔跑,如今雖不是早已用用更方便的交通工具代替,可見一切都早已不是原來的樣子,路秒秒來不及喘息只看見科技發達的醫院部大樓,路秒秒瞳孔放大,隨著電梯的上升而最終停落在所按的18樓。
還沒來得及整理的路秒秒就這樣被穿著睡衣穿著拖鞋的霖雨拽到了醫院本應該有所埋怨,可路秒秒做夢都沒有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待如親生女兒的千子嵐如今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她的心支離破碎無法原諒自己,她步伐如履薄冰注視著病床上的阿姨,與她之前截然不同,臉色蒼白,她的臉頰明顯的消瘦了許多,本以為是眼睛問題,路秒秒擦了擦眼睛,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路秒秒相信了。
千子嵐得了胃癌癥晚期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隨時會觸發死亡,在這九年年里這對父母給了自己一個溫暖的家,給了自己快樂,雖然不能同于親生父親相比,但也早已血濃于水,上帝真的會開玩笑,陪伴自己的人總會離自己而去。霖如風拍了拍路秒秒,示意霖雨和路秒秒先行離開,待他們走出病房,小心翼翼的合上門。
“叔叔,阿姨怎么變成這樣”路秒秒的嗓子如同巨石堵著,哽的難受
“癌細胞擴散已經根植到腸胃,能夠支撐現在,醫生說很不容易了”霖雨一臉哀傷。
路秒秒聽得一頭霧水,“怎么會這樣,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以前有過么?”
霖雨的聲音明顯變得沙啞“在你走后,她茶飯不思,生活作息紊亂,經常以淚洗面,你走的那天,她千里迢迢的趕來這里之后大病一場”
路秒秒表情瞬間切換閉上眼睛呼吸,克制內心的痛苦,“原來又是自己,為什么代替病痛折磨的人不是我呢?”
霖雨從口袋里掏了掏煙盒才想起病區內禁止吸煙,又將煙放了回去,路秒秒鼻尖發酸,清晰記得霖雨以前不抽煙的,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又或者也只是釋放自己的情緒也不是沒有可能,病區內三個人的談話隨著話題而終結。
“你阿姨醒了,進去吧!她看到你來一定很高興的”叔叔霖如風通過觀察鏡關注病房內的動靜,平日里霖如風最注重穿衣從不拖沓,如今他那身上的衣服也隨著世間而愈發的褶皺那幾只隱蔽在衣服下的蒼蠅依附著他,為了一個人可以改變自己的原則和底線,足以見得他們之間的感情如同上輩子就認識一樣,至死不渝。
如今宋子嵐身患絕癥命不久矣,對于他來說巨大打擊,他那雙帶有血絲的眼睛和如同熊貓似的黑眼圈足以見證他幾乎從未睡過一次好覺,往日里的氣勢早已不復存在而是多了一份麻木,頹廢。
有錢沒有藥是天災,有藥沒有錢是人禍,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生活的主要任務就是謀生,可是對于家財萬貫的霖如風來說,即便有再多的錢也挽留不了她的生命,花澆的再好,開的再茂盛,也會有枯萎的時候。
路秒秒輕輕推開門,看著阿姨不顧生命危險將吸氧器拔下用盡力氣將她擁入懷中,眼角的淚水隨著故事高潮而觸動人心,“曦曦,你去哪里了,阿姨怎么找,都找不到你”聲音顯得有聲無力,沒以往的順通,有氣勢,雖然與親生母親的囂張跋扈相比,她倒是溫柔體貼,自從進入她家,不僅改了名字,對于這個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名字也被賦予了意義,因此無論是現在的宋伊曦還是改回來的路秒秒也罷,它們都是自己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在這一刻她不再是路秒秒而是當下的宋伊曦,陪伴她走最后一程的人
宋伊曦再也無法抑制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千子嵐收住了口,示意霖雨和霖如風,或許夫妻之間的默契,只需一個動作或一個眼神便能知道對方所想,等霖雨和霖如風離開后,病房內僅僅剩下兩個人,兩個人熱淚相迎。
千子嵐收了收眼淚鼻子一縮從手腕摘下翡翠玉鐲放在宋伊曦手心,千子嵐拍了拍她的手像是在交代后事,“曦曦,我一直把你當做親生女兒來看待,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把你當做女兒”含著淚繼而說道“如今,我恐怕再也看不到你出嫁的樣子,我還沒能夠看你穿婚紗的樣子呢?一定會很美的”
宋伊曦隨著宋子嵐的每一句而不停的搖了搖頭,千子嵐每一句蒼白無力的話都會加重病魔的牽涉,宋伊曦咬住嘴角抹去眼角聚齊的淚珠笑了笑“阿……阿姨。只要你好好接受治療,就一定會看到的”。
千子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露出淡淡的微笑,伸手在宋伊曦的臉頰上摸了摸,嘴里道“你看你,哭什么,阿姨是累了,想休息一會,明天太陽依舊是溫暖”
宋伊曦注意到千子嵐的手,手背上近看都是治療時留下的針眼,觸目驚心,幾乎沒有一塊是遺留完整的地方,一向十分注重自己外貌皮膚管理的千子嵐突然有一天會變成一個被歲月劃去一半的七八十老人的樣子,宋伊曦將嘴捂住,眼淚沾濕了手掌邊緣。
“你和我很像,雖然外表堅強但其實也是一個很脆弱的人,如果可以,下輩子我還是想當你的母親”又看向宋伊曦的眼睛“如今你年紀也不小,要是能找個對你好的男人,我也走的安心,”千子嵐痛苦猙獰,隨著每一句話都會離死亡更進一步,疼痛感在身軀腐蝕,宋伊曦緊緊握住千子嵐的手“阿姨,只要你好過來,我什么都能答應你”抽噎的是聲音再次哽咽“你還沒看到我最美的樣子呢?你不能丟下我不管”
千子嵐指了指抽屜嘴里一張一合卻也聽不出什么,有預感,這個人即將離宋伊曦而去,再一次目睹死亡猙獰的臉,卻無能為力看著自己親近的人飽受折磨,宋伊曦無力拯救,這一刻,她還是邁向了天堂。
經歷醫生的搶救也無濟于事她走的很安詳,解救了自己。宋伊曦沉重的聲音讓他很難過,她的聲音帶著沙啞顫抖“阿姨,走了,走的很安詳”他的心在一瞬間崩塌,霖如風聽到噩耗差點昏厥過去還好無礙,手里握著千子嵐的遺物也將宋子嵐的后事交代霖雨和霖如風,而自己無能為力之外只能沉默。
人最幸福的事情便是有兩個愛自己的人,一個是生育自己的親生母親,另一個是養育自己的第二個母親,兩個母親的離世無疑是人生之痛,在那最后也一直未曾喊出的媽也成為了一種遺憾。
她的遺體被推入太平間的那一刻起她注定與自己從此陰陽兩隔,但她那嘴角一笑或許是自我釋懷,她同命運,同病魔做抗爭,還是最終放棄,她說至少有那么一次是自己最勇敢的一次,雖然很感謝她對自己的恩惠和養育,唯一能夠替她做的便是完成她臨終前的遺愿。
[二]
葬禮辦理的很簡單,因為她生前最忌諱豪華隆重所以她的葬禮一切從簡,她的葬禮人數不多,除了昔日校友的還真是沒其他人,或許她不想被人打擾,想不被人知道吧!而作為親眼見證死亡的自己宋伊曦除了在她的葬禮上默默哀吊和接納前來參加的客人之外但也沒其他。
葬禮上除了哀吊聲氣氛十分壓抑,宋伊曦在葬禮之后孤身一人來到“南山公園”安晨宇隔著樹叢看著河訊他上的身影,他快步上千,生怕她做出什么傻事,那是第一次他對她的緊張,聽到慌亂的腳步聲,宋伊曦回轉過頭微微一笑,只是這次的笑再也沒有當初那樣純真,而是夾雜出看透一切的悲歡離合,確實她九年后她便再也沒有真正的笑過。
“我能做什么,如今我一無所有”這個看上去堅強的女孩事實上非常脆弱,她承受著不該承受著的一切,她吐露心聲“你知道么?一次又一次見證死亡,但事實證明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無力挽救,只能親眼看著死亡的過程,這種局面真的無力改變”安晨宇不知如何安慰這個自己苦苦等待九年的女人,只能任由她傾訴訴,宋伊曦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示意他坐上來。
“想哭就哭吧!不然會憋出病的”這是九年后的第三次見面也是他開口,九年前都是自己主動,九年后換做是他。
“我可以把肩膀借給你”
他如今也不是當年青春時期暗戀的人也不是苦苦追尋的人,也不是自己敢愛的人,因為自己早已不干凈。
宋伊曦在她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一言不發,這條路上早已經經歷了許多,看淡了許多,愛了不該愛的人,依然她的倔強、保護色早已無力支撐她飛行。
人在世上最可悲的就是經歷生老病死、生離死別,悲歡離合,一旦有了感情就不在無堅不催而是無法救治的傷痛,親人離世本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之一,而時間便是治愈這傷疤的藥劑。
她是人之間降落的女神,卻偏偏困在病魔之下,自從千子嵐去世后,霖家生意慘淡也可以說岌岌可危,由于深陷悲痛至今無法走出來的霖如風無心打理生意整日里將自己關在房中,最近的一次見他也是那日將遺留在醫院里的遺物送回,宋伊曦將千子嵐指向的抽屜的東西取了出來,原來只是一封沉甸甸的信封,原來她對自己的病情一直都了如指掌,只是擔心有人因為她的離開從此一蹶不振。
宋伊曦讀著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深深刺痛在她的心里,這里面不僅有留給自己的信同時還有他們父子的,她早就預料到后面的事情如同她所想的那樣便早有準備,也難怪那日之后只允許病房間兩個人,不得不說她是有那么的偉大,可是命不該以。
宋伊曦如約而至的將那兩封信完好無缺的送到它們的手上,也不知信中寫了什么讓他們發生了如此大的改變。
他再也不再是容光煥發的霖如風,而是瞬間如同乞丐似的,那日短暫的寒暄之后便再也沒見過,誰也不知是他經歷了什么。
不過好在霖雨的打理下生意才有所好轉,只是他臉上的笑容再也怎么出現過而是多了一分責任,霖雨對畫畫情有獨鐘本應對生意無興趣,如今還是不得不接受這落在他身上的擔子,他不能向從前那樣任性,隨心所欲,只顧自己,而是家中的頂梁柱。
雖然霖雨打理的有聲有色,但那疲勞且血色足以日夜不眠,不僅打理生意各處出差還要陪伴自己的父親,這時候也正是需要照顧的時候,也是人最脆弱的時候,那日安晨宇問我是繼續頂用宋伊曦還是路秒秒的時候,她猶豫了,后來也便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