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麗的QQ頭像突然暗下來,我便知道她到底還是來了。因為相距不是很遠,只二十分鐘的時間就聽到她在外面“萍、萍”地喊,像打碎了什么的聲音,脆脆的。我走出去,只看到一團破敗的紅色,仿佛被西瓜瓤子涂過一般,怎么穿了這么一件衣服?褲子的腰也低,露出很多肉來,鞋跟尖而細長,像要扎進泥土里,面容依然是粉飾的白色,沒有生氣,幸而有了一雙瞇眼,才不覺得空洞。-
她拉起我就往村口走去,邊走邊對我母親喊:大娘,我們去上街了,一會回來。母親還沒注意,正和一屋子的老太太們聊得正興,突然見我被拉走了,竟跑出來“那誰那誰”地問,老太太們也都擠出來。我已經被拉到村口,只好大聲對母親說等我回來做午飯。-
艷麗用電動車載著我往街上走,一路上我扶著她的腰,肉肉的,我說你干嘛露這么多肉出來,她哈哈地笑說喜歡。-
她在街南的橋上停下來,說我們聊聊吧,我都幾年沒見著你了,她把臉貼上來說:讓我找找你有沒有皺紋,沒有皺紋就說明你過的好。我使勁推她,推到一邊去,她永遠都熱烈的讓人窒息,她急急地問:我老了沒我老了沒?然后告訴我她新的風花雪月。-
橋上不時有認識的人經過,都熱情的和我聊幾句又走開,艷麗顯然不悅,說去小妹那,這里人太多了。-
我們來到街頭小妹的菜店,艷麗細細地喊著小妹小妹,小妹正在給人稱菜,漫不經心的轉過臉來,看到我,眼睛突然亮起來,說:我的天!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三個女人能唱出一臺戲來,咿咿呀呀說了半天,我惦記著母親的午飯,就催艷麗回去,小妹左拉右扯不給走,她塊頭大,我被她扯出一身汗來,好說歹說才放了我們。-
艷麗把我帶到村口就回去了,說兒子湯姆中午放學沒飯吃,到底是做了母親的人了,再怎么貪玩也還是母性-十足的。她一陣風一樣走了,空氣中還留著脂粉的香味,悶悶的,老遠了突然回頭喊:忘了告訴你梅子去上海了,沒有聯系方式!-
我像被針刺了一下,梅子梅子梅子!幾年前她的那條信息一直明晃晃的怵在心里,她說:你是死了還是活著?如果活著就回個信息。那時我把電話啟用了短信呼,不想接任何人電話。我沒有回她的信息,就當我死了吧!后來的后來的后來就一直死著。而今互相都弄丟了。-
午飯的時候,我問起振英的境況,母親說沒見她回來過,她媽媽病了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說吃完飯去看看她母親,四哥說別去了,她看到你能不想自己的閨女嗎?-
我突然覺得時光走的好遠,遠的我無法追憶,但卻嗅到了振英的母親五香瓜子綿長的香味,還有韭菜盒子饞嘴的鮮美…-
午后,我攙著母親來到振英家,小振哥哥正在拉土填地,看到我他微笑起來,仿佛多年前他給我補課時的樣子,樸實而溫暖。見到振英的母親時,我很大的吃了一驚,她的手不停的抖動著,像要抓住什么東西卻又抓不住一樣,很無助,我拉起那雙手,問她怎么了,她說乖你回來了,我很久都見過你了,你看你看怎么瘦了?外面很苦吧?我說不苦,我正減肥呢。我沒敢提她的女兒,因為她的眼神里有太多期盼,讓我恐懼。-
晚上我的夢里有許多不著邊際的畫面,零亂的麥子,很冷的風,梅子憂郁的眼神,還有那一雙不停抖動的手。我驚出一身冷汗來,猛然間醒了,卻聽見遠處傳來哭聲,凄凄的,母親還沒有睡,在圣母像前念“天主經”,母親說:你說了很多夢話,怪嚇人的,所以起來給你禱告。我問是誰在哭,母親說是靜靜到家了,是她的家人吧!然后讓我快點睡。-
我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思緒零亂著,零亂著…-
2011-6-14 2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