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15日

今天是我的生日。

但是除了舍友，我沒告訴任何人。

我們6個女生，在傍晚騎著單車，追趕落日，到餐廳吃飯。

她們興致闌珊地點了酒，說要一起微醺。

“到時候都醉了還怎么回去？”我問。

“醉不了的妹妹，相信我。”周周說。

我們喝的是果酒，比之前喝的啤酒好喝多了，醉甜醉甜的，沁人心脾。

“蘇禾，你看你喜歡許彥文都這么久了，你還不準備讓他知道嗎？”她們問。

“他知道了以后，刻意避開我怎么辦呢？”我問。

“其實吧，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他肯定是知道的，”周周說，“他現在只是在裝作不知道而已。”

“不會吧，我表現得其實不明顯。”我抿了一口酒，說。

“妹妹，你是高看了自己，還是低估了他？”舍友說，“你們之前可是在一個班里，天天看著，怎么會看不出來。”

我隱約也覺著，他應該是知道的。

“既然這樣，他也沒有避開你不是？而且我覺得你倆的關系比我們好多人和他都熟，說明他并不抗拒你啊！”舍友繼續分析。

“而且你最近一直陷在暗戀的苦惱里，你不如直接跟他說了，不管他拒絕還是接受，你都可以明著去追他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他自習，找他打球嗎，你把這些都說破以后就可以大膽地去做了。”

“我要怎么說呢，我說不出口啊？”我問。

“你要不喝酒壯膽？”周周問？

“真的要今晚嗎？”我再三確認道。

“一鼓作氣，再而衰，你今晚不行動，你以后更開不了口。”舍友說。

“而且今晚天時地利，你還可以以你過生日喝醉了為借口，假裝不記得，多好的機會啊，不是嗎？”她們繼續苦口婆心地勸道。

我現在心里很矛盾，我很想讓他知道，我喜歡他，我又害怕。

糾結是得不到結果的，不如喝酒，我想，先喝了再說。

不知道是第幾杯了，我的頭有些暈忽忽，想睡覺了。

“蘇禾，你不會喝過了吧！”舍友摸著我的頭說，“眼睛都成一條縫了！”

“還好，”我扒開她的手，“我手機呢，手機在哪？”

“嗯？你自己的手機？你問我們？”

我在身上摸了摸，“哦，找到了，在我褲兜里，哈哈。”

“完了，這孩子是真醉了。”舍友說。

我點亮手機，找到許彥文的頭像，“許彥文，你在哪兒呢？”

“他為什么不回我，他是不是不想理我？”我看著遲遲未回的微信，問舍友。

“沒有，人家也有不看手機的時候，說不定在洗澡或者在學習呢？”舍友拍拍我的肩。

好一會兒，消息提示音響了。

“在主教呢？”他說，“怎么了？”

“他說他在主教，我該說什么？”我問舍友。

“你自己想想，我也不知道。”舍友連連擺手。

我想了想，問，“那你要學到什么時候啊？”

“9點半吧。”他說。

“我想找你說點事，”我回道，“你之后什么時候有時間？”

“那就10點？”他說。

“好啊，我等你哦，不要放我鴿子！！”我說

“不會的。”他發了個捂臉的表情包。

“完了，我好緊張！”我抱著手機，看著舍友。

“聲音都清晰了，你醒酒這么快？”舍友說。

“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似乎沒那么昏了，“我感覺我現在意識很清醒。”

“那再喝兩口吧，”她們說，“再喝點我們就打車回去了，已經9點了。”

我又接著喝了些酒，因為害怕清醒地去面對這一切。

快到10點時，我的心跳得很快，怦怦怦怦的。

“你在哪兒呢？”我問。

“剛到宿舍，”他說，“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我在主教門口。”我說。

10點的天色已經黑得看不清人影了，我蹲在地上，想著待會到底要說什么。

“蘇禾。”他喊了一聲。

我聞聲抬頭，他從那團黑影里走出來，是我想了一晚上的模樣。

“你找我什么事？”他朝我走來，“嗯？你喝酒了嗎？”

“喝了一點，”我說，“但是我沒醉。”

“許彥文，你現在不要看我，也不要說話，聽我把話說完，”我感覺我的意識越來越清醒了。

“好。”他說。

“我其實很早很早以前就開始喜歡你了，在你第一次來我們班的時候，我當時還還沒看清楚你的樣子，但是第二天去開年級大會，你剛好在我前面，我看了你好久好久。”我緩緩開口。

“蘇禾。”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先別打斷我，讓我說完，”我低著頭，不敢看他，“每次，我看見你就很開心，很久不見你就會想你，看到你和別的女生說笑會難受。其實，我考上這個大學，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你，我加入排球隊，也是因為你，我喜歡你，可是我是膽小鬼，我不敢找你說話，不敢約你出來，我總是會擔心很多，會一次一次勸退自己，今晚我是鼓起了很大勇氣才來見你的——”

說著說著，我似乎不想聽到那個回答了。

不是不想，只是心里好像慢慢有了一個答案，但是害怕真的從他嘴里聽到。

我吸了一口氣，說，“我是近視，而且不喜歡帶眼鏡，但是我看背影便知道是你，聽聲音就知道是你，我常常跑遍整個校園，只為看你一眼，我說的這些，可能很混亂，但是我就是想告訴你，”

“許彥文，我喜歡你。”這一刻，我抬頭看著他了，看著他黑色眼眸變了又變。

他眼睛眨了又眨，涼涼的寒風吹進夜色，四周一片靜謐。

我們倆面對面，在沉默里站著。

過了一會兒，他說，“謝謝你，但是其實，我也是一個任性、自私的人，這樣的我，并不值得你喜歡，我相信你一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費太多溫柔，希望你可以帶著這份溫柔去愛一個值得的人。”

心里有個瓷器般的東西，稀里嘩啦碎了一地，鋒利的碎片刮得人好疼。

“我知道，喜歡一個人，如果那個人也喜歡你，那固然很好，但這只是極小的概率，不喜歡才是常態。”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很高興你能真誠地告訴我這些。”

“你真的很勇敢，謝謝你。”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不知道他此時是什么表情，我不敢抬頭，只是說，“那我先回去了，晚安。”

“嗯，晚安。”他說。

我轉身便走了，走得很慢很慢，我知道他在背后看著我離開，歸根究底，我還是舍不得吧！

路燈在身后，將我的影子拉得好長，就像我第一次跟他搭話的那個夜晚，我偷偷從包里拿出筆的那個夜晚，他溫柔地等我開口的那個夜晚一樣，只是那次還有少女的羞澀與滿懷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