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9日

今天晚上有第一場排球賽。

我翹掉下午最后一節課去食堂吃飯。

“大家怎么還沒到場，法院的人已經開始熱身了。“隊長在群里問，”我們院就我一個人，冷漠凄清又惆悵。“

“正在吃飯，馬上就來。“好幾個人在群里回復。

我這時才剛踏上去食堂的小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快吃完飯時，我拿出手機，看見群里都在呼喚江凌，往上一翻聊天記錄，才知道他忘了逃課，等他下課比賽都開始了，他自己飯也沒吃，平時不靠譜就算了，居然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想著他平時也挺關照自己的，我便私信他說，“你想吃什么，我給你打包。“

“一個肉夾饃，再幫我帶兩杯奶茶，一杯半糖，一杯隨你點。“江凌說，”謝謝蘇禾同學，你真是人美心善，讓我感受到了排球隊純純的愛與關懷。“

“那你下課后就快點溜，別遲到了。“我說，”還有，記得轉錢給我，這可不是免費的。“

在買奶茶時，香甜的氣息竄入鼻尖，勾起了腹中的饞欲，看比賽怎么能沒有飲料了，所以我給自己也買了一杯。

“你們有帶水嗎？”我將手里的口袋放在休息椅上，問許彥文。

“我帶了一瓶，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帶。”許彥文過來放下球，說，“我們去買一提吧，正好小超市離這不遠。”

我應聲跟在許彥文身后，小跑起來。

爭分奪秒回到球場時，裁判已經到場，在做準備了。

上場隊員都換上隊服開始熱身，就差江凌一個。

“裁判老師來了。”我跟江凌發消息。

“你剛才翹課怎么沒叫上我一起？”他向我抱怨。

“哇，這怪我嘍，”我說，“100多個人呢，我怎么知道你在不在教室。”

“要不我現在直接翹吧？”他說。

“這，老師正上著課呢，你不會被發現嗎？”我問。

“我就裝作上廁所，到時候讓舍友幫我收一下包就好。”他說。

“你自己決定。”我說。

“等著吧，爺來了。“他說，“今晚打爆法學院，好嗎？”

“你人先來了再說吧。”我說。

我放下手機，去給每個人發水。

明明學姐在那里著急問道，“這江凌怎么還不來啊？“

“他說他有課。“許彥文回答。

“我剛才聯系他了，他說他馬上到。“蘇禾說。

沒等一會兒，果然見江凌急急忙忙跑來。

我把打包的肉夾饃遞給他。

“奶茶在哪？“他嚼了幾口問。

我把兩杯奶茶遞給他，說，”兩杯我都點的半糖。“

他拿起一杯后，把另外一杯給我，說，“另一杯是給你點的。”

我愣了一下，弱弱地舉起手中的奶茶，說，“可是我自己已經買了一杯。”

“那這兩杯都是你的，慢慢喝，”他草草地喝了兩口，說，“先熱身去了，就等著好好為我加油吧。”

隨著比賽的進行，場邊圍著的觀眾越來越多，一些穿著小裙子的女生在場外激動地拍著照，隱約還能聽到她們的聲音，“哇，你看那個12號，好帥啊好帥。”

許彥文是12號。

像是為了向她們證明我與他們的關系匪淺一樣，我更加賣力地喊著加油。

江凌他們也很給面子，得分之后會向著我的方向比大拇指。

這場比賽從剛開始便猜得到結局，我們以大比分優勢贏了。

下場便開始合照，我磨磨蹭蹭，等許彥文站好后，我才到他前面蹲好。

拍完照，剛剛那群女生涌上來，問許彥文，“同學，你剛剛打球打得好好哦，可以加個微信嗎？”

我面上不動聲色地往他身邊靠近，心里四處狂叫，罵了一遍又一遍。

“不好意思，不方便。”許彥文禮貌又疏離地拒絕了她們，轉身去拿水。

我懷著小慶幸跟在他身后。

“許哥怎么這么冷漠，”隊長湊過來問，“你看江凌那小子多熱情，每一個都加了。”

我順著隊長指的方向看過去，江凌正與幾個拿著手機的女生談笑，愜意極了。

許彥文笑了笑，沒說話。

“后天晚上我們打政府管理學院，大家好好休息，后天加油沖。”等人聚齊后，隊長說。

“那必然得沖，打爆他們，好嗎？”江凌說。

“好了，今天也挺晚了，大家早點休息，拜拜。”隊長說。

許彥文走得很快，我還準備跟他說句話呢，一轉眼就沒人影了。

2020年10月26日

每天都在期待著，這一天什么時候來啊，等啊等，等了好久好久。

今天天氣很好，傍晚的霞光是粉紫色，在沒有邊際的天空蔓延。

“走了，江凌。”我特意在課間叫上江凌。

“好，”他從課桌起身，“先去食堂嗎？”

“嗯，不然你不吃飯就去打嗎？”我反問他。

“吃啥呀？我想吃烤肉飯。”他說。

“那就去唄，吃烤肉飯。”我說。

“好嘞，走著。”他興高采烈地說。

“你別吃這么快啊，慢點吃，不著急。”江凌看著嘴里塞滿飯的我，說。

“你看不看群，隊長已經在搖人了。”我說。

“沒事，我熱身花不了多少時間，慢點吃，可別噎著。”他說。

在我不斷催促下，我們終于踏上去球場的路上。

“要買水嗎？”他問。

“哦，想起來了，”我說，“你先去吧，我買提水再來。”

“別啊，一起去，怎么能讓女孩子提東西，是不是？”他貧嘴道。

“那走吧。”我一路小跑。

我們趕到球場的時間還不算晚，另一個隊還沒到齊。

但是我們這邊的休息區已經站了好多叫不上名的人。

“她們是誰啊？”我問明明學姐。

“上次我們沒有啦啦隊，這次就叫了一堆人來撐場子，氣勢要做足啊！”她說。

“都是你們叫來的嗎？”我問。

“我們只叫了室友，其他的應該是上次撞見了排球賽后自己喊來的，我們不認識。”她說。

比賽的剛開始和我們預想的一樣順利，但是一局沒打完，意外就發生了。

明明師姐摔地上了，她的背剛好撞上掛網的那根桿。

一時之間，大家都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問“沒事吧？”“沒事吧？”“沒事吧？”。

明明師姐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肉眼可見，看到很痛，已經痛到說不出話了。

隊長伸手想去扶她，她搖搖頭，表示現在動不了。

等她坐在地上緩和了一會兒，才被人扶起走到休息區。

“蘇禾，你上吧。”隊長說。

我很驚慌，“啊？我嗎？”

就我的水平，怎么能上場呢。

“明明她打不了了，我們也缺人，只有你上了，”隊長說，“不要怕，我相信你。”

我臨危受命，換上明明學姐的球衣上場。

站在場上，我腿都是抖的，很緊張，很害怕。

對面的球又猛又快，直直地追著我發。

球飛得那樣快，我根本來不及判斷它會落在哪里，好幾次都要撞上我的肩膀了，前面突然多出了一雙手，“砰”地一聲彈回那些球，離得那樣近，練手臂被球的后坐力彈開的弧度都看得清清楚楚。

許彥文和江凌一個在我前面，一個在我右邊，擋下朝我奔來的球，我乖乖呆在角落里，不想影響他們的跑動。

但總有他們來不及趕來的球，硬生生從我手里飛走。

場上少了一個戰斗力，意味著會出現空缺的地方。

球每掉一次，場上的氣氛便冷一分。

焦急的，我手心布滿冷汗，我知道是我拖了后腿。

“沒事，加油，還有希望。”隊長大聲地拍掌，提醒場上隊員提高注意力，不要渙散失神。

球每掉一次，班長拍掌的聲音就又大一分。

我看見許彥文頻繁地擦汗，江凌發球前頻繁地拍球……

看得越多，愧疚越深。

沒有奇跡發生，我們輸了。

“來，大家來拍個照。”隊長說。

我這次站在了最邊上，不好意思蹲在前面。

“大家有些人還沒吃飯，我們一起去外面吃個夜宵，然后也就當慶功宴了。”隊長說。

我趁著他們去收拾東西的時候走上前去，跟隊長說，“隊長，我今晚就不去了，你們好好吃。”

“你今晚有什么事嗎？”隊長問，“沒事的話一起呀，順便復盤一下，總結經驗，明年再戰。”

“走吧，妹妹，”明明學姐走過來，說，“一起啊，慶功宴怎么能少人呢？”

“學姐，你背好點了嗎？”我問。

“還好，就有點疼，但是能走能動。”她說，“我帶傷都去，你還敢不去？”

我又跟著去了。

我跟在隊伍最后面，看著前方許彥文的背影。

他正在和隊長聊天，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我挺希望他能注意到落在后面的自己，希望能聽到他的鼓勵，像我三診考差那晚。

我又不希望他注意到自己，我害怕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過于差勁，會讓他覺得我是一個這樣沒用的人。

“怎么這么沉默呢？”江凌看見了落在隊伍后面的我，停下來等著。

“沒有啊，餓了。”我笑著看著他。

“確實是餓了啊，聲音都沒力氣，”他說，“今天下午吃了那么多還餓。”

我笑了笑，算是應了他的話。

“我高中第一次打比賽的時候，發球總下網，”他說了起來，“然后那些學長就對我冷嘲熱諷。”

“但是你現在已經很厲害了，這就夠了。”我第一次看他語調這么平靜，安慰道。

“所以啊，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他說，“你也不必太在意，今天你已經盡力了，我們隊本來就缺人，實力好的也沒幾個，就算不是你上場，換成任何一個女生，結果也都是這樣。”

“你別安慰我了。”我突然有點想哭，控制不住的。

江凌估計是看見了我低下的頭，沒再說話，只是跟著我步伐的速度，慢慢走著。

我們進了一家飯店的包間，落座點菜。

“今年大家表現得都很好，雖然很遺憾沒有進四強，但是明年還有春季排球賽，我們接下來半年好好加訓，爭取明年能沖進前三，好嗎各位？”隊長說。

“那必然，就沖著冠軍去。”江凌說。

大家的氣氛一下被點燃。

“今天是我拖后腿了，我發了好幾個下網球，真是服了。”

“我更無語，我攔網太拉跨，壓根沒攔住幾個。”

……

七嘴八舌地，討論的是自己的失誤。

“好了，我們要開始進行球隊傳統了。”明明學姐說。

“什么傳統，我怎么不知道？”隊長一臉疑惑。

“抓鴨子啊。”明明學姐說。

“哦，大家都會吧，沒有人不會吧，上次我們一起玩過的。”隊長恍然大悟。

“會會會，從誰開始？”江凌說。

聚餐從檢討會變成了吃瓜現場。

“欸，我前天在食堂門口看到一個妹妹當面給許哥塞小紙條，什么情況，展開說說。”隊長一臉八卦地問。

我瞬間立起耳朵，默默聽著。

對于許彥文的話題，我懷有極高的熱情，但是我得忍住，我不能表現出來。

“不是，是一個學姐。”許彥文有些羞澀地說。

“哇哦，紙條上寫啥了，說說，說說。”隊長迫不及待地問。

“她讓我加她微信，沒有寫啥。”許彥文說。

“那你加了嗎？”好事者問。

“沒加，”許彥文說，“都不認識，加了也不方便。”

“嘿，你加了不就認識了。”隊長說。

“別八卦我了，江凌前兩天還上表白墻了呢！”許彥文開始轉移注意力。

“啊，什么時候？”我問。

好奇是普通人的天性，許彥文的瓜，我不敢開口，但是江凌和我很熟，我也不需要避嫌，控制不出開口問了。

“哪有，許哥在轉移注意。”江凌不承認。

“我截圖發群里了，”許彥文壞笑著說，“別狡辯。”

大家不約而同拿出手機。

截圖里是一張江凌被偷拍的側影，圖上說：今天在圖書館看到這個小哥哥，想撈一下，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沒有的話可以加個微信嗎，有的話就99咯。

“哇哦~”“哇哦~”……

一水的起哄聲。

“不是，我也沒加，你們問我我也不知道。”江凌說。

“你為什么不加，不是那么喜歡搭訕的嗎？”我問。

“我是那種人嗎？不要污蔑我。”他說，“而且她也沒留微信號啊，我怎么加。”

“懂了，這就把江凌微信號掛上去。”隊長說。

“嗚~”“嗚~”……又開始起哄了。

“明日表白墻見，好嗎朋友們？”隊長說。

大家都笑得不行，江凌也是。

“別掛我呀，家人們，”等他自己笑完之后，說，“千萬別，給兄弟一個面子好嗎？”

“怎么？怕自己被加爆？”隊長問。

“怕選擇太多，不知道選哪個，當海王也是很累的。”明明學姐打趣道。

“別弄我了，我錯了，好嗎？當場認錯。”江凌說。

……

時間在歡聲笑語里溜走，大堂的客人漸漸走光了，整個店只剩下我們一桌。

“走吧，”隊長結完賬進來，“老板要打烊了。”

“走吧，東西都帶好，別丟了。”

我起身，跟在許彥文身后走。

他回頭的時候，正正看到我，我也正正看著他。

他笑了一下。

“今晚表現得很好。”他說，“比前幾次訓練的時候好很多。”

“謝謝。”我聽出了他話語里的真誠。

“每天下午球場都有人打球，你可以一起，練練手這些。”他說。

我知道，我每天下午都看見了。

“好啊。”我欣然答應。

我之前不敢去，場上那些人我都不認識，我打得也不好，接不住球。

但我決定之后都去了，好像是因為想變強，好像是因為他親自邀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