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可能什么？”

他這斷斷續續的話急得小嗷快要發瘋，卻又不敢催他。

察覺到自己失態的沈哲，閉緊了眼，良久，他的語氣恢復了平靜。

“可能會打回原形，灰飛煙滅。”

灰飛煙滅這種下場對神仙來說，也是毀滅性的打擊。

難怪沈哲的情緒波動這么大。

雖然他和他的父親不合，可沈淵到底還是自己的父親。

總不可能真的對沈淵視而不見。

但這種情緒只維持了一瞬。

沈哲把生菜送入口中，讓小嗷窩在自己的手心。

清爽多汁的生菜在他心里味如嚼蠟。

幾番掙扎過后，沈哲逐漸收緊自己的掌心，卻控制好力度，沒有讓小嗷感覺到異常。

“主人？”

沈哲如夢初醒般道：“我們走吧。”

小嗷一臉復雜地看向自己的主人。

他的面上不顯，可微微發抖的手指，卻暴露了自己的內心。

……

到達上界的方式比小嗷想的還要容易一些，它只覺得面前亮起了一陣白光，白光閃耀過后，自己的視線豁然開朗。

霧氣從它的腳底蒸騰而起，置身于此地，就有一種原地飛升的錯覺。

撥開迷霧，有一男一女的輪廓在當中顯現出來。

他們穿著底色素白的衣裳，鳳凰圖騰在衣裳上展翅飛翔，眼眸中有一絲紅光，仿佛從衣裳上活過來了一樣。

再仔細觀察，一左一右，一凰一鳳，相得益彰。

好一對璧人。

小嗷在心中感嘆道，不自覺地把眼神投向了沈哲。

來人正是天帝和帝后。

他們臉上帶著些許憂愁，一見到沈哲，便迎了上去。

“天帝，帝后。”

沈哲給他們抱拳行了一禮，帝后松開挽著天帝的手，“你我還需這些虛禮？”

“這下去下界一趟，都生疏了……”

天帝在一旁附和道：“對啊，我們什么關系，你小子客氣了啊！”

他轉念想到了點什么，“瞧我這……”

天帝看見自己許久未見的兄弟，一時激動，竟差些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

“你父親在府上躺著，去看看吧……”

“他……他的情況怎么樣？”

沈哲動了動嘴唇，始終沒有說出他父親的名字，反而繞了一圈。

“不怎么樣，但有太上老君坐鎮，定是能撐過這個坎的。”

他說這話有很大成分是在安慰沈哲，沈哲心里清楚，睫毛閃了閃，點點頭后，朝他父親的府邸走去。

小嗷全程盯著沈哲臉上的表情，一點點細微的動靜都收到了眼底。

知道他的心里不好受，小嗷拉住他的一根手指，抱在懷里。

沈哲的指尖冰冰涼涼的，乍一下還冰得自己打了個寒戰。

冰冷的指尖回暖，沈哲低頭看到它的動作，眼里變得溫柔。

“話說，你剛剛有沒有看到沈哲手里的小團子？”

帝后扯了扯天帝的衣袖，給他使了個眼色道。

“我沒注意到啊……什么小團子？”

……

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

他深吸了一口氣，無視地朝自己走過來的小仙童，徑直走進了屋里。

“哎……大人、大人！”

小仙童就這么被他拋在了腦后，但等他伸手想要推開門的時候，頓在了門前，久久不動彈。

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當中的沈哲，感到有毛茸茸的東西在蹭著自己的手腕。

不知為什么，他沉重的心，居然猛地一松，邁出了那道對于他來說難以跨越的坎。

遠遠地就能看到太上老君，他一手拿著丹藥，一手薅著自己花白的胡子，站在床前，不停地搖著頭。

看到眼前的場景，連小嗷的心都不自覺的一緊。

主人的父親，怕是兇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太上老君再次撫上沈淵的手腕，便撂手站了起來，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閉著眼睛轉過了身子。

再一睜眼，就被直愣愣站在那里，盯著自己的沈哲嚇了一大跳，連連后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到床邊。

自己的主人有那么嚇人嗎？

小嗷內心腹誹道，但還是識趣的沒有說多一句話。

“你可嚇死老夫了。”

太上老君頻頻拍著自己的胸口，試圖讓自己跳動過快的心臟平復下來。

“他沒救了嗎？”

沈哲語出驚人，若不了解他的人聽到這一句話，還以為他盼著人灰飛煙滅呢。

話說出口，就算是不合適，也收不回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將錯就錯了。

“你這孩子，說的什么話！”

太上老君的胸口起伏著，嚴厲地說道：“他是你的父親！”

“還有，見到我怎么不叫人呢？”

別人敢是這么對沈哲說話，沈哲肯定就要賞那人一頓劍氣過去了。

可這些話是太上老君說的，沈哲除了低頭聽著，并沒有別的動作。

小嗷還好奇這兩位神仙之間的關系，自家主人的下一句，就回答了它的疑問。

“師傅……”

“你還知道我是你師傅呀！”

沈哲的武藝雖然不是他教的，可卻是他扶養長大的。

想當初他為了照顧沈哲，愣是把自己的頭發都愁掉了一半，快像月老那家伙一樣禿了！

現在這小子，還這么嚇自己。

太上老君氣打不出一處，眼睛和鼻孔都瞪圓了。

沈哲自知理虧，不再和他扳扯這件事，道了歉，又道：“他情況怎么樣了？”

到這個時候，沈哲還是不愿意承認自己的父親。

知道這其中淵源的太上老君，不好強求沈哲做些什么，轉頭看向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沈淵。

“他估計是去了趟魔窟，又在那里受了重創，所以才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他身上有黑鳳凰殘留的詛咒，加上他受重擊的那股力量，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太上老君說這話的時候，胡子被他無意識地揪出了幾根來，又被他嫌惡的扔在地上。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黑鳳凰的詛咒，沈哲自己的身上也有，自然明白它的威力，加上他師傅所說的那股能量，說是命不久矣也不過分。

“就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灰飛煙滅嗎？”

到最后，沈哲崩不住了，露出了幾分脆弱來。

“一定有辦法的，怎么可能救不了……”

“師傅，你就告訴我那辦法是什么，好嗎？”

作為太上老君，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什么辦法。

除非那辦法，是他不愿也不忍說出來的，才會陷入這種狀態。

可太上老君像是鐵了心腸，自己徒弟這么求自己，反而讓他的態度更強硬了些。

但抵不住沈哲那期希的眼神，又怕他過于執著劍走偏鋒，終于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