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嗷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紀敖道：“弱者？”

“你現在來說說看，到底誰才是那個弱者？”

紀敖沒有說話。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墊在膝蓋上的手還有些微微的顫抖。

他沒有真正的跪在地上，用手護住了自己的膝蓋，然而，他的手背鮮血直流，手指好像都有些錯位了。

弱這個字，只在他的小時候聽過。

當時紀敖還待在狼群里時，就因為弱，差點被丟在荒蕪的草地上。

還是最后他不甘心自己的母親被分食而死、父親的冷漠無情，才生生地憋著口氣，把路上遇到狼群剩下的腐肉渣子全吞了下去，撐到了河流邊。

然而他沒能力去捕魚吃，只能一口河水一口泥的就著吞下肚。

運氣好的話，還能嘗點魚腥味。

沒人知道他過的那段日子到底有多么地黑暗，也沒人知道，他是怎么忍受著一身因想保護自己母親而受的傷是怎么活下去的。

甚至躺了沒多久之后，就有禿鷲圍在自己的身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就等著他咽氣，好飽餐一頓。

可他怎么會讓這些死鳥得逞呢？

絕境之中，紀敖驚天的恨意把封塵已久的封印解開，覺醒了狼群最為血腥的天賦。

以血為生，以暴為食。

那天他裝死，把這些待在樹上的禿鷲吸引得靠近自己，而后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一擊斃命。

在吃它的肉時，紀敖覺得自己身上的傷恢復了一些。

特別是嘗到血的時候，他認為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莫過于此。

于是，他是一路殺出來的。

只要是活物，沒有一個能從他的手中活著出來。

一些躲在暗處的活物也被紀敖翻找出來，一口咬斷了他們的脖子。

覺醒天賦的紀敖感官比之前靈敏了百倍，所到之處皆形成了一條小小的血流。

他的臉上凝結的血塊墜成了一條條鏈子，有些妨礙自己的行動了。

那時的他想順著聞到的一股清香，走去河里洗一下。

如今紀敖早就忘記了自己是怎么走過去的，卻清楚地記得自己睜開眼后看到的一切。

少女輕輕的用著手帕將自己的毛發擦干，隨著她的動作帶出了好聞的花香，可能是背著光的緣故，少女的臉龐神圣而干凈。

他以為自己見到了仙女。

活在血腥里的狼，第一次見到了光的模樣。

后腿包裹得嚴實，還打了個奇丑無比的結。

他那時還不知道，這結雖然丑，可解起來老費勁了。

原來他失足掉進了獵人的陷阱，是眼前的那個女孩救了自己。

她碎碎念著，可這卻是紀敖平生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比母親叫自己名字的時候還要甜得多。

可能是上天看不過眼自己的遭遇，派了個仙女來照耀自己的吧？

紀敖就是這么想的。

如果沒有之后發生的事情的話。

后來他才驚覺，這不是上天給自己的救贖，而是給自己造過的孽的懲罰……

若當初他直接找到狼群，將仇人手刃，不去殺那么多無辜的精怪，也許上天會給自己的女孩一條活路吧？

可惜，這世上并沒有那么多的如果。

小嗷帶著自己身后不斷吞噬著光線的黑洞靠近了他。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等到它和紀敖平視時，才發現他的眼神空洞得不行。

麻了……

自己是不是把人給嚇狠了？

小嗷看著紀敖的表情，飄在那里思考鼠生。

直到它又說了一遍剛才的那句話，紀敖才稍稍動了那么一下，算是給了它反應。

不是吧？

真把人給嚇狠了？

這狼不至于這么脆弱吧？

其實小嗷猜錯了，他并不是被嚇到了，只是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當中，那個堪稱噩夢的經歷里。

小嗷把他給“教育”了，又說到他心中最為隱秘的傷口，自然久久緩不過神來。

若不是找到了轉世以后的女孩，紀敖心想，他怕是一輩子都會活在那個陰影之中。

活在失去她的痛苦里。

他的腦海播放了一遍又一遍與前世的玲玲的經歷。

手上的血都流到了另外一個地方，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那個姿勢，一動不動的。

這時幽總恰好出來提了一嘴，“你施展這個術法的時候，是不是把他的能量給逆行了？”

陷入了自閉狀態的小嗷點了點它的頭。

“那就說的過去了，你把他的能量給逆流的時候，不僅僅會將他的心緒擾亂，還很容易的把他的心魔給勾起來。”

“這術法還有這種作用的？”小嗷似乎沒有想到就這一個術法，居然會那么的厲害。

還可以把人的心魔給引出來。

要知道，凡是有一定修為的人或者是精怪，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心魔。

如果是這么說的話，那在它用這個術法的時候，豈不是無敵了？

“你以為想用就用得了的呀？”幽總適時地提醒道，“等會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虛了。”

的確，有身后這個黑洞作為源源不斷的能量供給，小嗷并不覺得疲憊。

但等它不用這個術法的時候，沒了黑洞作為能量供給，它只會比之前更虛弱。

畢竟這般厲害的術法，也不是想隨便用就能用出來的。

但它又想到了一個不對勁的地方。

“不對呀，”小嗷撓頭說道，“我不久之前還給菲菲姐用了這個術法啊，怎么她看起來不像紀敖這樣呢？”

“她也沒有表現出被勾起心魔的樣子來哇！”

盲生，你發現了華點。

幽總吐槽了一句，才悠悠解釋道：“你給喬菲菲用這術法的時候，是想幫她處理自身紊亂的能量。”

“還順便幫她突破了某一個障礙，想來她之后的修為能更上一層樓?！?

“只是等待一個契機即可。”

聽到這里，小嗷忍不住插嘴道：“不會吧，還真的這么厲害？”

“那是當然。”

小嗷只覺得在說這句話時的幽總像是在翻了個白眼，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無知。

但它也不計較，反而又向幽總問道：“那豈不是說，我要是把這術法用在自己的身上的話，也能突破自己很久不能突破的瓶頸了？”

“這倒不行……”幽總說道，“這術法對自己用的時候并不能幫助你突破瓶頸?！?

“而且你突破了瓶頸也沒用啊?！彼恼Z氣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你忘了，你們建國以后，凡是修為在三百年以下的精怪，都不能化為人身了？”

“靠！”

小嗷經過他的提醒，才想起的確是有這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