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簇擁下,阮娘子為慎之扶椅子上坐。
“梅蘭丫頭,汝這端盤中怎會有糕點?莫非是又偷用自己月錢,買給吾用之?”阮娘子拿帕遮面,偷笑打趣道。
“夫人~,梅蘭倒也想。只是這茯苓糕宮外可沒地買。”梅蘭手腳麻利的放在桌上。
“回夫人的話,是皇后娘娘托人送之,聽送之冬姑姑曰是皇后娘娘親下之廚。
這茯苓糕有寧心安神之作,皇后娘娘定是知夫人愁憂,送來好使夫人睡個安穩覺。”
阮娘子眸中帶笑,宛如星月夜懸,言之:“皇后娘娘是個很溫柔的人,一舉一動皆把溫柔刻入骨血,讓吾乃羨之。”
可惜如此溫柔之人,卻被宮墻所困,一生歲月皆碎在了溫柔之中。
阮娘子揮揮手,便皆退去。
“夫君,汝能應阮娘一言乎?”
“夫妻之間,何必客氣?夫人且說,為夫照辦。”
“帝王正值中年,偏寵賢妃;王朝鼎盛,皇權集于王之手。
皇后母族為擁帝王登基,也是血肉鋪路。如今凋落,更是孤立無援。
只是不知這背后豈有帝王之筆?若帝王有朝一日廢后,懇請夫君諫言保皇后一命。”
“若有一日,為夫一定竭盡所能。”
阮娘子懸心而放,輕吹著熱湯;剛入口中,便被害喜所頂,吐出了口。
“夫人!”阮相神情焦急,卻又不知所措。
“無妨,只是害喜尤重。可能皇后娘娘心意要被辜負了,那茯苓糕妾身估計也吃不下。”阮娘子拿帕輕輕擦拭。
“夫君,讓那倆丫頭和嬤嬤進來吧。如此狼狽之相,妾身可不想讓夫君永記。”
阮娘子又是撒嬌,又是哄勸,終于將阮相勸去了書房。
“這茯苓糕棄之可惜,分給丫頭和嬤嬤用了吧。”阮娘子打著哈欠,在睡前吩咐了句,便酣然入睡。
雨后夜沉星耀,空中彌漫著泥草的香甜。
明月宮間照,池中花嬌顏。
車喧歸城墻,室中映燦星。
在臥榻之上的女子,緊蹙的葉眉久久未平;華貴的衣衫墜于織毯之中,卻也無暇顧之。
一雙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總像未睡醒之模樣。則其眼神似醉而又楚楚可憐,可謂一枝梨花春帶雨,讓人心生憐惜疼愛意。
可現在目光浮露在外,神色帶著難掩之怒意。將手旁的茶具,一揮而落,訓斥著下面將頭埋于雙臂之間的宮女。
“何也,為何至今未有動靜?非曰矣,食之即效?豈與汝銀者,汝私之?如今取之假藥糊弄本宮?”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給奴婢百個膽,奴婢亦不敢糊弄。”
對于賢妃身旁的薛嬤嬤言道:“娘娘息怒,這天色已晚,不宜動靜太大。娘娘圣寵在身,定要小心四方之眼。”
言罷,揮揮手示意那宮女離開。
賢妃哀嘆一聲,揉穴平怒。
“好在嬤嬤出言相勸,可這阮娘子有孕在身,乃是最佳離間之機。如今卻因一個蠢奴辦事不利所毀,本宮亦難咽之。”
“娘娘莫急,今宮中有四位皇子、兩位公主。
視之則腹者可多,不可操之過急。”
薛嬤嬤且言且上了茶,那輕巧美觀、色澤光亮的漆器茶具,在燭火的倒映下尤為亮眼。
自阮娘子有孕在身,便吃睡為主,大門不出。
阮相也是天天書房睡,面上之黑色比誰皆重,至夜半起挑燈夜讀。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駿過隙,忽然而已。轉眼間,阮娘子便到了臨盆之時。
府門口立著許多百姓,皆伸著脖子、探著腦袋,往里視之。
阮相在房門前焦急踱步,其中之血一盆則一盆外端。那嘶啞之聲,使阮相神經格外緊繃。
門外立著的百姓也尤為著急。
“這都午時矣,怎還未出生?”
“阮娘子,切莫有事。我等在此誠心祈禱。”
人群中不知是誰高喊了句:“阮公與阮娘子乃是好人,萬萬不可有事。蒼天有眼,眾人一同打坐祈福,以求渡過此難。”
于是府門口立著的百姓,無論是身著綢衣的,還是身著襤褸的,紛紛就地打坐,以示誠心。
空中懸日見紅,大地灼熱。偶爾一兩只鳥雁飛過。
打坐之百姓頭冒汗珠,一顆一顆往下墜,落入燙人的地面,消失無影。
“阮公!阮公!汝快去府門瞧瞧。皇城百姓有的打坐替阮娘子祈福,皆快一個時辰矣。
外面太陽之大,皆欲曬成黑人矣。”小杰子慌忙跑來,且言且指,衣衫汗濕。
阮公聞之,剛往院口邁出兩步,只聽一聲鳥鳴;一只尾有七彩、羽光流溢、三爪巧淺、頭頂彩冠的神鳥在屋頂盤旋。
突聞孩啼聲,屋里傳來李嬤嬤的喜悅聲:“生了!夫人生了!是個千金!母女平安!”
忽見神鳥從空中掠過,隱入云霄。
小杰子按阮公的吩咐去府門口報喜,一路狂奔,一路大喊:“生了!阮夫人生了!是個千金!母女平安!”
人群中有人高喊:“神鳥!七彩神鳥!
神鳥現世,阮女降生!乃祥瑞之兆,我朝之幸!”
眾人附和,紛紛瞧見神鳥從空中而過。
“神鳥現世!阮女降生!”
“神鳥現世!阮女降生!”
…………
且說國都金素入中、綠葉轉黃,正值蕭寂放紙鳶的好時節。可望眼在那野里,不見一人逐嬉。
蔚藍之空,卻無紙鳶在云間穿梭。
尤可異者,郊與城門之道,那總比旁人先冒的白煙未曾升;那總比雞鳴還早的茶香未從飄,那一家棲之聲未作。
其久不曾出“本攤今息”之榜為人掛起。
今早之成都更為靜謐,惟阮府前好不熱鬧。
阮公宴謝在府前打坐祈福之人,眾人見府壁貼之告示;無論有無祈福,皆來湊湊熱鬧。
于是成都之民有生之去活,有店之歇了門,然酒樓里者皆為商特息。
那日里朗朗讀書聲之書院,坐無虛席之名師講,此皆顯寂寥空。
上次眾人歡聚阮府已過數月,今日眾人皆攜禮賀金、衣新衣衫、挈家之至阮府。
其樹之席自大之阮府內直擺置主街,且皆現設,連阮相自個皆不知竟來了許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