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書倒是有點難懂。”柳子鴻說道。
“確實有很多看不懂的地方,大概是接觸不深吧。”柳定安答道。
“醫(yī)術(shù)貴在實踐,醫(yī)術(shù)固然重要,但書上的理論知識終究要實踐,我那有本《蠱術(shù)識記》,倒比這本通俗易懂,回頭你去我房里找找。”柳子鴻說道。
“好。”柳定安答道。
說完,柳子鴻便進去藥閣拿藥去了,他對藥閣熟悉得很,不多時便把要拿的藥材都找齊了,出到門口,看見柳定安正站在門口中央,看著他。
“拿了醒神草,這是要去救人。”柳定安肯定道。
“是。”柳子鴻很想說,要去救的是未來的徒弟,可看著柳定安,這話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說完便欲離開,經(jīng)過柳定安的時候,定安終是開口說了句話。
“父親,”柳定安聲音冷冷地叫到,“您可曾去看過曾祖父、曾祖母,可曾去看過祖父,可……曾去看過母親。”
聽到這幾句問話,柳子鴻答不出話來,也并沒有看著他,因為事實就是并沒有,距離上次回來,已經(jīng)是去年約定的時候了吧。
“曾祖父、曾祖母今年過后,年事已高,身體雙雙出現(xiàn)了毛病,尤其是曾祖父年輕時勞累,現(xiàn)如今一個月差不多有大半個月要躺在床上。祖父,已經(jīng)過了花甲之年,但還在族長的位置上扛著。母親一個人,照顧著我們一家子老弱病幼,每每曾祖父曾祖母生病便伺候在旁,即使自己病倒了,也顧不得休息。”柳定安清冷地聲音述說著這個家里的人和事,他心里就想著必須得讓他這個血脈上的父親知曉,這一家人的不易與付出。
柳定安看著柳子鴻的背影,問道,“父親,都說出家人慈悲為懷,那您的慈悲呢?”
柳子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哪怕他平時在外能言善辯,替人答疑解惑,但回到家族,面對柳定安最樸素直白的話題,卻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是他對這個家的虧欠吧。不怪得柳定安越長大越清冷,對他這個父親也越疏離,因為他在這個家里看到太多人的付出了,一個人的任性,就得讓一家人雙倍甚至更多倍地付出。哪怕即使這樣,柳定安也并未長成對父親充滿仇怨的樣子,還能根正苗紅地長大,這其中,這家里頭,誰付出了最多,自然不會是出家在外的柳子鴻。
這一刻,柳子鴻很慶幸,慶幸柳定安健康成長,沒有走歪,慶幸柳定安擁有赤子之心、愛護之心,一個人只要心中有所愛,自會變得強大,強大到去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所以,柳定安一直很努力很勤奮,他努力地想要快點長大,長大以后就可以替祖父承擔(dān)起這個宗族,承擔(dān)起現(xiàn)在這時候原本屬于他父親的那份責(zé)任。父親這件事對他觸動極深,他看著父親追求自我,看著族長祖父替他背負;他看著父親自由歸家,看著曾祖父曾祖母望穿秋水;他看著父親不伺候終老,看著母親替他承擔(dān)了做兒子的責(zé)任。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他明白,哪有什么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