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平的臥室里放著一張老式的木板床，旁邊泛黃的藍色床頭柜上，放著一盞昏黃的臺燈。關喬在這間不大的臥室里度過了他的小學時代，中學時代，乃至于在消防大隊的頭兩年。

現在，他有自己的房子，只有個別時候才會在這里住，比如現在。

母親久久不回答讓關喬心中沒底，還沒結婚先受夾板氣這誰受得了，他松開母親來到她面前，附身想仔細看看她的表情，誰知被大掌一把糊開，然后他老媽開始翻箱倒柜的找。

“找什么？”

“你買房子的時候戶口不是遷出去了嗎？但是戶口一直在我這里保存，我看看是不是在你這屋。”

“……你沒給我保存好？”關喬驚訝急了。

“這些東西明明該你自己收著，保護好，你這語氣是什么意思？”母親眼睛一瞪，就算是皇帝兒子也得投降。

“以后就我媳婦收著。”關喬討好的笑笑。

“還有，你跟她說我不見她！”

“為什么？”

“你要結婚那是你跟她過日子，看我做什么？”

“可是。”

“只要你覺得行就行。”

母親的開明讓關喬開心的抱住了她，但其實，關喬媽媽遠沒有自己說得那樣開明，她其實有很多話要問，比如，這女人三十多了有婚史嗎？她其實擔心極了，但看兒子這樣的憂慮，太難得了。一個人能帶給另一個人多大的憂慮，就能帶來多大的快樂，她真心的希望兒子能感受到那種快樂！

懷里抱著高大的兒子，她的心才能平靜下來。

第二天一早，關喬媽媽聽到家里的房門開關的聲音。老年人覺少，這也是為什么她不愿意跟兒子住在一起的緣故，老年人覺少，很容易就起個大早。而年輕人上班一般沒有那么早，她如果起得太早會打擾兒子休息，讓他一天都沒有精神投入工作。但今天……

她爬起身，看了看床柜上的時間，4:05，這么早？

心里擔憂，她打開了臥室的門。客廳還是有些暗的，臥室和廚房、衛生間里都沒有人。她從廚房的窗戶望出去，兒子一副去晨跑的樣子。

這孩子打擾了他媽，一會兒一定會帶早餐回來。等著就是。老太太梳洗了一番，板正的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抬頭看向墻上的丈夫，以前看著只覺漫漫人生，每一天都寂寞的很，今天竟然有了傾訴的欲望。

“兒子有對象了。”關喬媽媽說了這句，不自覺笑了。然后她說：“雖然我沒見到她，但我覺得兒子應該不是那種只注重樣貌，不在意人品的人……”

說著她想到女人的年紀問題，兒子說三十多了，三十七八歲也叫三十多，大齡產婦那不是讓人家冒著生命危險生孩子嗎？緊接著她又想，三十多那臉能好看嗎？想著，她摸摸自己的臉，三十多歲的女人到底得老成什么樣？

想到這里她又去扒拉自己的照片，想知道自己三十多歲的時候什么樣，但是她年輕的時候跟很多老一輩的父母一樣，心中只有孩子，哪有那么多自己的照片供她老來回味，那真是翻找了好久，找到兒子晨跑完帶著早餐回來也才翻到了五六張而已。

“媽，你干什么呢？”關喬看著老母親跪在地上，險些爬不起來。他忙上前去撈老太太，這些年關喬母親過得平淡，身上的肉卻沒少長，整個人都比年輕的時候胖兩圈。

“找點老照片。”關喬母親笑了笑。

關喬沒問她找照片做什么，只說：“早餐買回來了，要吃嗎？”

“吃。”

母子倆重新做回到客廳里，關喬心里藏著事情，昨晚幾乎一夜沒睡，此時也沒多少胃口吃飯。見母親吃得香噴噴，他不禁有些委屈道：“從小到大我都沒什么朋友。”

“怎么沒有？”關喬掰著手指頭細數兒子從小到大的朋友，最后說了一句：“……這些人你辦婚宴的時候別忘了發請帖，他們結婚的時候可都給你發了，他們孩子出生的時候也沒忘了給你發，你自己算算這些年你撒出去多少錢？”

關喬有點無語，跟著感嘆：“我感覺人長大后就沒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了。”

“人家都是老婆孩子熱坑頭，平時談話要么工作要么家里，尤其要說孩子，跟你有什么可聊的共同話題？”關喬母親一邊說一邊還生出怨氣來，她道：“你要早結婚了，也不至于覺得自己沒有朋友。”

關喬被母親的話氣笑了，他問：“媽，你這意思，我沒朋友是因為我沒成家沒孩子？”

“可不是？等你結婚后你那些朋友肯定又回來了。”

“那得快點結婚。”關喬笑容有點勉強。

關喬母親吃好了，用紙巾擦了擦嘴后說：“說吧，你這又是抱著媽媽撒嬌，又是一夜不睡的，到底折騰什么呢？”

關喬已經郁悶一晚上了，忙把自己跟賀惜緣昨天發生的事情說了，“……她門關的匆忙，聲音還特別大，生怕我闖進去似的。”

母親的眼睛低垂，似乎有些憂慮，關喬看著都急了。

“我當什么事呢，”關喬母親說：“你自己不都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嗎？”

“可我沒那個意思？”

“你……確定？”關喬母親都要懷疑兒子那方面的問題了。

關喬立刻看向一邊，跟著站起身做著擴胸運動，然后尷尬地微笑，道：“啊呀，怎么跑得肩膀有點疼呢？這是怎么回事？”

母親見兒子這個樣子忍不住笑了，她說：“我看你也不餓，趕緊收拾一下再睡會兒，不是還要上班嗎？”

關喬笑著說：“媽，你說得對！”

再醒來，客廳的餐桌上擺著香濃的咸粥，早上買得包子重新熱了一遍，關喬狼吞虎咽一陣風卷殘云。吃完了才想起找媽媽，母親半躺在床上在翻相冊，聽到自己臥室的門被推開了，她姿勢沒變催促兒子趕緊上班去。

有了母親三言兩語的關懷，關喬十分輕松地完成了上午的工作。午飯時給賀惜緣打電話，對方卻是沒接，再打就是占線的狀態，這一占線直接就到了下午上班的時間。

關喬是業務員，有時候不按點上下班也是被允許的，因此他下午摸了個魚，直奔賀惜緣工作的地方而來。他不知道的是，這一下子就見了未來老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