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歷史不會記得
- 吾歌師哥
- 淺生七
- 3673字
- 2022-01-15 11:45:46
世界猶如在此刻按下了暫停鍵。
只有不斷崩滅的虛空讓宛如流星墜落的空間碎片呈現在眾人眼前。
查冷冷的注視著母艦從裂口中離去后留下的黑洞,也不知心底是個怎樣的感受。但清楚的是,人類一方如今都松了口氣,也同時代表著,他們喪了那一口生氣。
如果說之前他們在為一個不知道如何的希望而戰,那么現在,這份希望離開后,他們就不需要刻意的活著了。
這其中的代表,是以精密之儀一方的代表。
他們從胸前戰衣口袋里,掏出一粒膠囊狀的藥品,帶著了無遺憾的笑容,慨然赴死。
與其作為異獸的血食,他們更愿意有尊嚴的選擇死亡方式。
異獸部族太多了,多到人類根本就不指望用殺戮的方式去了結兩個不同種族之間的血海深仇。
用舊時代道家的話來說,這是羽化。
用末日紀元的話來說,這是消解。
徹徹底底從里到外,無論血肉全部溶消為最小的粒子,散落在空氣中,也許若干年以后,他們會成為塵埃的一部分。
王煥聞是眼睜睜這么看著的。
但他還沒有這么做,他看著查帶著余下的異獸部族退去,也看著剩下的人族無怨無悔的服下膠囊。但他自始至終,都不動于衷,仿佛這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甚至,這是賜予他們的解脫。
因為王煥聞知道,地球墜入時空長河是必然的,一旦墜入其中,那就真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沒人能忍受時空長河的沖刷,他不行,南正門也不行,大地領主也不過是多活一會,就連世界,也不知道能不能熬住。
大概是不能了吧。
畢竟時空長河底,那位總不會到了這地步,還任由事態自由發展。
世界意志到現在都沒完全蘇醒,大概就是那位的手筆吧。
他已經足夠寬容了,只是可惜,還談不上大度。
王煥聞這么猜想著,目光卻死死盯著南正門,更準確的說,是盯著他手中那針試劑,專門為代權者量身定做的試劑。其中最核心的成分,可就是妖火啊。
會有效果的,畢竟已經有退去者試用過了,可對南正門呢?王煥聞不清楚,所以他更在意。
而此刻,一號那批來自零號實驗室的人,也服下了膠囊,他們是屬于了解部分真相的人,所以服用時要平靜的多。
可對于戰士,不能戰死沙場,卻要淪落到這個下場,是極難接受的。
韓非沒有別的辦法,因為王煥聞的狠心,是超乎想象的。
空氣中,已經彌散了膠囊中的藥粉,剩下的只是時間而已,所以服不服藥有什么關系呢?
當精密之儀的人開始時,就已經開始了。
連河流中,都沒有杜絕。
至于是為什么,一號只知道一個大概。
免去時光長河沖刷的痛苦折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給神秘的那位一個臺階下,希望能用一個干凈的世界,讓那位對幸存的人類,多一點善意,哪怕只是一點情分也好。
所以,一號他們認,也佩服王煥聞,但也只是佩服了。
其實王煥聞還有些心思,他想試試看,能不能用這樣的方式,賭一把,把所有藏起來的那些東西逼到臺面上去。
也算是給那位的見面禮了。這才是真正稱得上是情面的東西,伸手不打笑面人,王煥聞做到這份上,用心不在謀己,只為謀后。
這世界多了很多塵埃,僅此而已。
……
南正門面目表情的注射下那管試劑,沒有遲疑。
他也知道王煥聞在盯著他,所以就更不會去做些不合大局的事。用這樣的方式了結,大概也是王煥聞給予吾歌的誠意,給彼此一個情面,否則王煥聞還有更不留情面的做法。
見此情景,靈兒嘴唇噏動著,卻只能眼看南正門毅然決然的去做,她阻止不了。
小明走的很早,也走的沒什么牽掛,王邢林和師哥的離去,也讓他知道,這世界沒有誰是注定要死的,但也沒有誰是不可以去死的。
而雷子,正在不可避免的成為雷霆的一部分,大概是不需要什么藥劑了的。
至于樊石和林慕宛,兩個人和戰士們坐在一起,渾然不顧地面的臟濁,默默注射下一針試劑。兩人相視一笑,從爭執一路過來,并肩作戰到現在,情起緣深。
沒有誰去打擾這兩位,戰士們對這兩位守望者的敬意,是實打實的戰功換來的。
他們微微低眉,敬視著背對背相依的兩個人。
靈兒放心了,她盤坐在南正門身邊,陪著不做抵抗的南正門緩緩淹沒在引燃的妖火之中。只是在最后,伸手探入火中,似是要抓住什么,卻什么也沒抓到。
王煥聞閉上了眼,也許那個人還在的話,大概是會翻臉的吧。
還好他走了,走的比這幾個小家伙要早。
時光越來越慢,慢到像沉沒在時光的海洋之中,起起伏伏,最后無力的失去抵抗,徹底沉淪。
連風,都寂滅其中。
……
世界沉入時空長河的瞬間,查猛然抬頭仰望。
倒不是因為即將沉入時空長河的緣故,而是他重新感受到了那股氣息,僅僅是感受到,就讓這位大地領主如臨大敵!
可是查什么都沒有看見,就好像兩個人之間,隔著不可描述的一層。只是因為時空長河,才有所震蕩,導致他的氣息重新出現。
事實也正是如此。
吾歌已經看著這片大地很久很久了,久到這一切從開始到發生,猶如經歷了一個又一個世紀在他眼前循環往復。
此刻,他終于站起身來,那股沉寂下去的殺戮氣息再度被喚醒。
于末日紀元結束時,重臨世間。
他看到荒蕪的大地,看到遙遠的地方有著如同光團一般的地方,是地球本該歸屬的宇宙,更看到宇宙的邊際,有一艘母艦和數十艘子艦在漂泊航行,它的終點,大概會是舊時代一直綢繆和改造的火星吧。
吾歌收回目光,他看到了想看到的人,但不是全部。
此刻他低下頭,看著這片還隱隱有血跡的地方,漸漸有著水流的聲音猶如輕鈴在耳旁輕輕搖晃。
一本泛著螢蟲亮光的書籍被吾歌取出,書籍的最后,是波瀾壯闊的戰爭和無聲無息的消解。
一如這書頁,散去所有,撒向將世界沉沒的長河。
直至此刻,吾歌才明白這本書籍真正的意義何在,書籍最后記錄下的那匪夷所思的術式,更是讓吾歌雙手顫栗。
想來那葉扁舟上的遠方客人,就是為此而來的吧。
吾歌首次有些猶豫,面對這種堪稱大恐怖的術式,就這樣拱手讓人,實在是一種遺憾。
只可惜,他好像沒有時間去做這種事情。
最后,吾歌將書籍擱淺在腳下的時空長河。而書籍也不出意外的,沒有被時空長河沉沒,更沒有丁點要瓦解的跡象。
吾歌深深望了眼這本書,也是這一眼,他看到了一絲因果在他手中斷開,而另外一端從書籍上滑落,落入長河中,不知去向。
但吾歌似有所感,向著世界沉沒的下方,輕輕頷首。
而同時,在那時空長河的深處,有一個身影伸手攤開手掌,接住那本不該實質化的因果線。接著若有所思的向上望去,正好對上吾歌頷首。
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蕩漾,連時空長河都輕輕震顫。
隨后,這身影又盤坐下來。
時空長河上游。
一道神聚時空光澤的人影手持一桿神杖,踩著時空之水,凌波而來。
吾歌驟然回頭遙望,沒有起劍的原因,也不過是因為這人并沒有殺心,甚至連殺意也全無。
這讓吾歌不禁好奇,這是何方神圣。
但來人卻輕笑道:“不必懷疑,我能踏著時空長河而來,自然是和這時空長河有關的,算不上敵人。”
“算不上?”吾歌顯然抓到了這點,借著猜測問道:“時空掌舵?”
“是也不是。”
這人繼續說解道:“時空座下三大掌舵者,我不過是其一。若不是因為這本書,嗯,也就是你所了解的那本啟示錄,我是不會出現的。
不過你若是有意破壞平衡,我還是會出現的,而且不會是以現在的態度。你沒有試著掌控那禁術,我很意外,也很欣賞。”
吾歌目光平靜,但心湖卻波蕩不平,從氣息上比較,眼前這位是絕對超過自己的,至于超過多少,還不好說。不過真實的戰力也還要動手才能評判的。
而這,還僅僅只是三大時空掌舵的一位而已。
是為啟示錄而來的呀。
看來那術式果然不簡單,這也從側面說明,時空長河底部的那位,會強的離譜。
“世界沉沒,是刻意的,還是注定?”吾歌沒理會這位掌舵者的欣賞,欣賞又不能當飯吃,還不如解開一些心結才好。
掌舵者沉吟,似是在衡量其中利弊,良久說道:“很復雜,有些是需要干預的,有些是自然而然的,連宇宙銀河都不可能避免的。當然,如果你是因為河底那位有此提問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他確實不曾插手,但也樂意見得就是了。
哦,你這小家伙初出茅廬的,殺氣還不小。時空盡處那位是不屑于做這些事情的,更不會用地球作為和河底那位的棋局。”
言畢,這位掌舵者忽然掐起指來,只見拇指和中指一并頭,忽然笑道:“倒也說不好,是我妄言了。”
“這樣吧,我給你一次機會,就當是彌補如何?”
吾歌愣了一下,顯然沒明白這位掌舵者如此反復的原因,但他很清楚,這機會也許只有一次,而且他不能錯過的。
因為,林國忠最后那句話,他還記得很清楚,也許就應驗在這。
所以吾歌點頭了。
“好。”只見掌舵者輕輕提起手中神杖,點在時空長河波面上,蕩起無數漣漪。
隨后從時空長河中飄浮起無數的水珠,鋪在時空長河上,只不過僅僅形成了薄薄的一截。但就是這一截的形成,讓那位掌舵者都倍感吃力,臉色都稍微蒼白了些。
也是這時候,吾歌才能看清掌舵者的面容,談不上俊美,但有著異常柔和的線條,很是舒服。
“去吧,去看一看,也能彌補些東西的,至少不會導致大問題了。”掌舵者抬手請示,就要離去,以免吾歌多想。
隨后像是又想起什么,轉身說道:“記得走一走時空長河,會有收獲的,如果你足夠強了,也能打撈起一些靈魂粉塵,說不定還能再見。如果你想知道更具體的,不妨找我,可以做筆交易。”
說罷,這位時空長河中,不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掌舵者就輕巧的離開了。
而河底,那位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全不關心。
吾歌深深目送掌舵者,義無反顧的踏入這一截時空之水中,去逆流追溯末日紀元的初始。
禁忌實驗,深淵,魘,伏闕,遠方來客,林國忠……
也許世界只剩下這一截時空之水,但又有誰會記得呢?
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