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洛梅爾特先發制人，主動靠近凱亞爾葛，揮劍砍去。

這讓凱亞爾葛頗感意外。他還以為愛洛梅爾特拿的只是長得像劍的法杖而已。

接了幾招，感覺軟綿綿的。他就更不懂了。

“身為精靈的老大居然用劍肉搏？真的假的啊？”

“怎么，委屈你了？”

“你跟我比劍術，就像孩子拿著木棍去挑釁殺手。我不想殺你完全是因為太震驚了?！?

迎著愛洛梅爾特的劍，凱亞爾葛把自己的劍用力一揮。雙劍相碰的沖擊力讓愛洛梅爾特的手差點松開。

凱亞爾葛趁機沖上去。

“劍術不精，力氣也不行。我要是這樣報告給安茲，他都得懷疑我這幾天是不是光顧著玩沒干活了?！?

他先吸引愛洛梅爾特的目光。待對方做出動作后突然變向，從側面出劍。

然后立刻中止了這個動作。

砰——

空中的芙莉蓮轟下好幾道閃電，逼得凱亞爾葛連連后退。

愛洛梅爾特調整好了姿勢。

“反正你也要死在這里，還操心什么報告呢？”

她擺出要沖上去的架勢。凱亞爾葛只瞟了一眼就盯住芙莉蓮。

砰砰砰——

果然三發光束連續轟炸。凱亞爾葛沒有太好的遠程攻擊手段，也不能硬吃，只好頻頻躲閃。

沒等站穩，愛洛梅爾特又撲上來了。掄起長劍肆意攻擊。

說實話她的劍術只能說比初學者強，遠遠談不上精。凱亞爾葛隨便就能找到破綻。但這些破綻全被芙莉蓮的魔法彌補了。

只要愛洛梅爾特的攻擊稍有停歇，芙莉蓮的魔法就隨之而來。二者輪番出擊，完全不給凱亞爾葛一絲一毫的反擊機會。

于是戰斗形成了奇怪的均勢。凱亞爾葛有充足的體力和反應，讓他可以躲避地面和空中的物理魔法雙重圍攻，但自己也是有勁使不出來。

雖說他在這里就是為了給露娜拖延時間，但這么下去也怪無聊的。而且目前為止魔族軍還沒人跟愛洛梅爾特交過手，這位族長在夏布耶爾王國被攻陷時帶頭跑路了。

機會難得，即使冒險也該盡量試探。正好愛洛梅爾特也停下了，想必體力不足了吧？

凱亞爾葛輕松地甩著手。

“我說，這么打下去多沒意思啊。堂堂精靈族長的撒手锏不會就是把敵人活活累死吧？那樣的話我建議咱們到床上去打會更快分出勝負哦?！?

愛洛梅爾特冷笑道。

“出言不遜的小鬼。不過放心吧，時候到了?！?

說著，她左手按在劍上。

“芙莉蓮，你不用出手了。我要讓這小子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

“嗯?！?

芙莉蓮答應著落了地。愛洛梅爾特的手在劍身上一抹，符文一齊變亮，發出寒氣。

她把劍一甩，就對著凱亞爾葛甩出一發冰刺。平平無奇，任何精靈都會用的那種。

凱亞爾葛大失所望，漫不經心地側身躲開。

噗嗤——

然后他的表情就僵硬了，不可思議地低頭看去。

肚子開了個洞，鮮血直流。

“這……”

這是怎么回事？明明躲開了啊。但為什么這個洞的大小和那冰刺差不多，而且冰冷刺骨？

來不及多想，凱亞爾葛使出治愈的魔法，馬上把這貫穿傷治愈了。

嗖嗖嗖——

又是三發冰刺。這次他改為用劍招架，但治愈魔法讓他的動作慢了些，漏掉了一發冰刺。

噗嗤——

結果胸口也被貫穿，同樣的傷口和同樣的冰冷。他只好繼續治療，卻還是不明白什么情況。

“你很會治療是吧？”

愛洛梅爾特把劍一轉，符文變了樣，發出灰色的光。

她把劍往地上一戳。

噗嗤噗嗤噗嗤——

凱亞爾葛便感到全身到處都被刺穿了。

“呃！”

肩膀，胸口，肚子，雙腿，他的身體被看不到的什么東西肆意切割。

這些東西戳進他的身體，在里面放肆地攪動，攪碎他的內臟。他的身體就像漏壺一樣噴血，向后倒下。

倒在地上，他的眼睛向后望去。終于發現了端倪。

“那個……”

有一個樹干上凸出了一個人形。和他一模一樣，等身大小，連五官都完美還原。

人形的肚子和胸口各有一個洞口，渾身上下被胡亂生長的枝葉穿刺切割。

不用細看都知道，那傷口肯定和自己身上的分毫不差。

“現在明白了嗎？”

愛洛梅爾特轉劍，符文又一次變化。

“這是我的獨門魔法‘默芽術’。制作和你的感官完全連接的替身，然后瞄準替身隨便攻擊就行了。要不是你那張破卷軸，我能更早完成替身的制作?！?

這次，符文發出了火光。

“就讓我看看，你的身體和我的替身，哪一個先報廢吧?！?

愛洛梅爾特在火光上一抹，火球飛向凱亞爾葛身后的替身。

呼——

替身燃燒的同時，凱亞爾葛就扭曲起來。

“咕??！”

明明身上沒有火焰，卻品嘗到了烈火焚身的痛苦。

肌肉融化，骨髓蒸發。他拼命打滾，嚎叫。

這樣滾了一陣，他的身體突然迸出綠光，將魔力全部用于治愈全身。

他的血肉一邊被治愈一邊燒毀，無法想象的痛苦讓他的表情一度扭曲。好在這只持續了數秒。

“呼，呼……”

替身被燒成了灰燼，凱亞爾葛也恢復了原來的樣子，長出一口氣，爬了起來。

愛洛梅爾特有些贊許地點點頭。

“不錯嘛，可以多折磨你一會兒了?！?

凱亞爾葛的眼睛剛剛對焦，笑道。

“你也很棒棒啊，愛洛梅爾特。我還是第一次體驗自焚的滋味。說實話不想再體驗第二次了?！?

“這可由不得你?！?

愛洛梅爾特轉劍，符文變成最初的樣子。凱亞爾葛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愛洛梅爾特要制作替身了。他感覺替身的制作更有可能是這個特殊的場地自行完成的。愛洛梅爾特和自己拼劍，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大意而已。

不管怎樣，要是再來一次替身，自己怕是要扛不住。剛才的治愈耗費了相當的魔力。

沒辦法。

“雖然不太想，只能讓你們看看我的寶具啦?！?

“抱歉，我改主意不想看了。”

愛洛梅爾特說著一抹劍身，電光浮現。凱亞爾葛頭頂出現許多電球，劈下閃電。

凱亞爾葛跳著腳步靈巧躲開，同時快速朝愛洛梅爾特沖過去。

左手張開。

“來吧，蓋歐爾基烏斯！”

他的左臂出現了一塊包住小臂的暗紫色手甲，滲透出既溫和又不詳的魔力，手腕的位置還有一顆眼球。

在手甲出現的瞬間，芙莉蓮就意識到情況不太對。

“小心，愛洛梅爾特！”

也不管愛洛梅爾特說過的“不要出手”，立刻升空，法杖對準凱亞爾葛，光束連發。

凱亞爾葛連邁兩個大步，躲過光束，逼近愛洛梅爾特。精靈族長舉起劍準備接招。

但凱亞爾葛沒有揮劍，而是伸出左手朝愛洛梅爾特一抓。

這不合理的舉動立刻讓愛洛梅爾特警覺。她迅速退后。凱亞爾葛抓了個空。

“呃？”

然而愛洛梅爾特還是被暗紫色的光纏住了。這奇怪的魔光簡直是一種快速生效的疾病，她的肌肉在一秒鐘內就失去力量，無法繃緊，渾身癱軟倒下。

連魔力也隨著肌肉的無力而消散，變得紊亂?，F在的她就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待宰羔羊。

“要死的是你啊！”

凱亞爾葛馬上搶過去，長劍朝著愛洛梅爾特落下。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芙莉蓮在他面前升起一面土墻，把他完全擋住。土墻左右延伸，試圖把他夾在中間。

他向后一跳就躲過去。

“哼，就這樣吧?！?

愛洛梅爾特雖然喪失了行動能力，但這也意味著芙莉蓮不再需要擔心魔法會波及她。凱亞爾葛很清楚芙莉蓮遠遠沒有拿出全部實力，只是自己也沒那個機會去試探了。

趁芙莉蓮還在關心愛洛梅爾特，凱亞爾葛已經跑向樹干，用左拳猛擊。

轟——

將樹干打出一個缺口，很快逃得無影無蹤。

*****

“呀啊啊啊啊??！”

露娜的短刀不停向尤莉婭招呼，像只撲食的獵豹步步緊逼。施加壓力的同時，她刻意讓尤莉婭遠離那棟房子。這樣能避免芙莉蓮設下的屏障干擾自己的火焰。

短刀攻擊的同時，她身邊總是有散落的火星，化作成團的火球。配合她的動作，接二連三轟向尤莉婭。

火焰無窮無盡，攻勢密不透風。就算換成精于肉搏的戰士，也無法再這種連攜攻擊下堅持多久。

但尤莉婭居然堅持了一分鐘，毫發無傷。

她的動作和露娜一樣敏捷，靠靈活的腳步躲閃短刀。當火焰飛來時，她能躲就躲。躲不開，便用法杖一接，火焰碰到法杖就急劇萎縮消失。

非常好，和計劃的一樣。通過和露娜幾次交手以及露娜自述，尤莉婭已經大概摸清了露娜能力的來源。

凱亞爾葛是“復仇的協助者”，他能將復仇者心中的仇恨具象為某種形式，就是露娜左眼的火焰。這火焰的根源在于露娜，所以即使你往她的刀上澆水也沒法撲滅火焰。哪怕這火焰脫離了露娜也是一樣。應該存在一個有效范圍，具體就不清楚了。

但就算撲不滅，它依然是火焰。所以能用自己的魔力控制再驅散。

“這怎么可能？”

露娜萬沒想到尤莉婭還會這招。雖說在精靈之間的魔法對決中，將對手打過來的魔法反過來操控或者削弱是可能的，但難度非常高。這需要法杖或者自己的身體接觸到魔法攻擊的瞬間完成，講究速度更講究時機，否則就是白白挨打。

顯然，施法速度慢到不行的尤莉婭不可能學會。

“你是怎么做到的??？”露娜短刀一揮，一大團火焰滾滾而來。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尤莉婭用杖頭接住，火焰眨眼就變成一團煙。

“八成也是芙莉蓮搞得鬼吧！凈耍些小把戲，不敢跟我正面對決嗎？”

“用不著那樣挑釁我，露娜！”

尤莉婭端著法杖，瞟了眼身邊的環境，謹慎退后。

“還有，別以為這次和灰水鎮那次一樣！你我已經是第三次交手了，而且這次我有著絕不能敗給你的理由！”

“那個公主比你們的城鎮和要塞還重要嗎！？”

“廢話！她是我的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是理所當然！你不可能不明白！我曾經也準備好為你這樣戰斗！”

“尤莉婭??！”

不知為何，露娜只覺得尤莉婭這句話讓自己特別上頭。簡直是把度數拉滿的烈酒一口氣灌進喉嚨，哪怕是剛睡醒的人都會被兇狠的灼熱嗆到雙眼放光。

“我要殺了你??！”

火焰暴起，纏繞著露娜的手臂，吞噬了她的短刀，化作燃燒的刀鋒。

這把加長了三倍的火刀讓尤莉婭擔心起來。她的法杖里有芙莉蓮刻下的“解咒魔法”術式，只要碰到露娜的火焰就會自動觸發，將火焰的魔力解除。她這才能快速熄滅火焰。

但芙莉蓮的魔法畢竟是這個世界外的東西，并不能和尤莉婭的法杖很好融合。結果就是解咒魔法的術式單次發動最多持續10秒，而且需要冷卻同等的時間。

想要一直躲開露娜這大火刀似乎不太可能。一旦招架，就會消耗術式。要是被壓制了超過10秒，尤莉婭也就完蛋了。

好在戰斗開始到現在，尤莉婭已經在戰場周圍布下了足夠的標記。接下來就等露娜露出破綻，便可一招定勝負。

顯然露娜也明白尤莉婭要干什么。

“唔哦哦哦哦！！”

舉起火刀，弓步勁劈。

尤莉婭剛讓過去，就看火刀揮舞留下的殘焰沒有消失，而是變成一條火舌急襲而來。

她急忙用法杖頂住火舌把它消滅，這耗費1秒的時間。

呼——

露娜的火刀反手砍過來。尤莉婭無法招架，只得倒地勉強躲過這一刀。

“去死！去死！去死！！”

露娜就這樣一刀接一刀，每一刀都帶著緊隨其后的火舌，攻擊范圍比看到的要更大，更詭異，更無法預測。

周圍的花草紛紛被引燃，很快兩人身邊就是灼熱的火海。煙塵裹挾巨大的壓迫力，朝尤莉婭一齊壓過來。

但女孩卻異常冷靜，冷靜到自己都覺得可怕。

眼睛捕捉到露娜每個動作，腦中不停地計算著什么時候使用解咒魔法，用多長時間，冷卻期間該怎么辦。然后讓四肢準確無誤地執行。

這本該是非常復雜的操作，尤莉婭好幾次明明一時想不到后面該怎么辦，身體卻仿佛本能一樣做出了反應。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一分鐘過去，露娜的魔力先撐不住了。

“可惡！”

火舌不再出現，腳步也變得遲鈍。

好機會！

“這次不會再有人幫你了露娜??！”

尤莉婭抬起法杖，快速對準早就想好的位置。

魔力集中。

啪——

消散了！

“什么？”

地下好像升起一股奇怪的風，讓尤莉婭瞬間脫力。

魔力無法聚集成魔法，她做好的標記全都炸散成魔力的殘渣，甚至無法繼續用魔力啟動法杖術式。

露娜的火刀也變回了短刀。但她知道這是卷軸起了作用。而且卷軸針對的是精靈，對自己從凱亞爾葛那里得到的力量并無大礙。

“尤莉婭！！”

她立刻甩出一團火焰，點燃了尤莉婭的法杖，逼得尤莉婭只能把法杖扔掉。

然后趁現在沖上去出刀！

“啊啊啊啊?。。。　?

噗——

有人擋住了她的刀，血濺到露娜身上。

“唔！”

是莎莉，咬緊牙關，顫抖的手抓住露娜的手腕。

露娜先是一愣。但看清是莎莉后，怒氣便催促著雙手繼續發力。

短刀更深地插進去，從莎莉的肚子里斜著切向心臟。

“莎莉?。?！”

尤莉婭狠命推開露娜，抱住莎莉。顧不得拿刀的露娜轉身就跑。

“莎莉！莎莉！”

尤莉婭懷里，女孩的體溫正迅速消失。但尤莉婭的魔力仍然沒有恢復，連最基本的治療魔法都用不出來。

只能看著莎莉的瞳孔逐漸失去光澤，擴散。

“尤……”

流血的嘴里呼出最后的氣息和遺言。

“這樣……大家……會……原諒……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