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慎,”白徹道:“老東西你病如何了?”
徐慎長嘆一聲,搖了搖頭,“如果我不醫治,皇上恐怕就沒救了。”
白徹笑了,笑得很瘆人:“那就不用治了,跟老東西說,你治不了。”
“可我是醫者。”徐慎道。
“所以我會把你軟禁,直到老東西病死。”白徹笑道。
“白徹,”徐慎又嘆道:“你與皇上畢竟是有血緣關系,何必非要如此?”
白徹忽然大笑,笑得很放肆,他整理了一下黑袍,道:“如果老東西活著,我能有辦點當上皇帝的機會嗎?徐慎,你放心,我對你的軟禁是暫時的,只要老東西一死,你就自由了。
“我相信,如果現在放你出去,那無論是從忠誠的角度,還是醫者仁心的角度,你都一定會去救治白洪武,所以也只好對不起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悠長的笑聲傳來,白徹卻只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見。
乾坤宮。
一身黑袍的白徹走到了太醫院院主面前:“院主,我父皇的病,可好些了嗎?”
院主是一個山羊胡子的高瘦老頭老兒,他聽完白徹的話,嘆息著搖了搖頭,“恐怕……唉,如果徐慎在的話可能還有辦法,我們卻是束手無策。只是聽說徐慎正在煉制能治皇上病的丹藥,希望他能成功。可是,時間怕不多了。”
白徹點頭,面色凝重的道:“我已經催促徐慎了,讓他以最快的速度,務必在來得及的時候把丹藥煉制出來。我已經命人調集了全國的材料用來醫治父皇。”
院主贊許的點了點頭:“徹皇子忠孝雙全,有徹皇子在,實乃我大業之福啊。”
白徹笑道:“院主過獎了。”
“對了,”院主道:“我忘了說了,為了防止徐慎那邊出點計劃之外的事情,所以我們這邊已經發布了皇榜,在全國上下招收可以醫治皇上病情的郎中。”
白徹眉頭一皺:“你這不是畫蛇添足嗎?你難道不相信徐慎?”
院主趕緊辯解道:“皇子別誤會,我也只是擔心皇上的病情。而且確實來了一個叫任密的,他說他能治皇上的病,所以我們已經讓他給皇上診斷了。”
“什么?”白徹怒道:“你們也不怕來的是個鄉野庸醫,坑害了我父皇?誰給你們的膽子擅作主張?”
院主惶恐的道:“皇……皇子,我這也是為了皇上,為了業國著想……”
這時,里面走出來一個人。
白徹看時,那人身材高瘦,留著幾寸胡須,穿了身青布衣服。
那人一邊捋著自己的胡子,一邊走出來,見到院主也不行禮,道:“皇上的病,我能治。”
白徹見此人如此傲慢,心下先有三分不喜,知道他就是任密,于是哼一聲道:“怎么治?”
任密沒有正眼看白徹,“他是誰?”
院主知道白徹不是什么善茬,趕緊介紹道:“這是我們大業的十八皇子。”
任密只是象征性的行了個禮,:“見過皇子。”
白徹道:“你可有什么好辦法醫治我父皇?”
任密道:“我自幼學醫,自認為醫術在業國無人能出我之右,自然是有辦法。”
白徹道:“愿聞其詳。”
“不必,說了你也不明白。”任密一句撂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任密走后,院主賠著笑道:“皇子,您別在意,他就是這種人。但是昨天經過我們的觀察,發現他確實有本事。”
“放心,”白徹道:“我不會與他一般見識。再說,我父皇說不定還得靠他呢。”
白徹看著遠去的任密,眼底深處閃過了一絲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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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白崇武,是業帝白洪武的親弟弟。
在十國時代,還沒有關于避諱之說,因而雖然白崇武和白洪武的名字中都帶有一個“武”字,卻沒有什么問題。
這白崇武雖是白洪武的親弟弟,但是其王府不大,加上他為人低調,因此一直以來都不被人們所重視,很多人甚至都不清楚白洪武竟然還有這一個弟弟。
不過王府雖然不大,但畢竟是王爺,也有著尋常富貴人家的規模,其建筑雖不奢華,但也絕不簡陋。
齊王府上還有一座涼亭。
此時的白崇武就和一襲白衣的白徹面對面的坐著。
白崇武和白洪武長得有些許相似,不過他要年輕得多,看起來四十多歲。
他也不像白洪武那么高大挺拔,看身形卻和白徹差不多。
他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凈凈,看起來倒是很干凈利索。
他的氣質很內斂,一般人只會以為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但是他絕不普通。
他對白徹道:“所以說,我的意思很簡單,我想把那個任密給干掉。”
白徹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5酒杯,道:“皇叔既然想做,何必來問我?你自己自作主張做的事,無論是我還是你,怕是都數不過來了吧?怎么這次反倒來向我問訊?”
白崇武道:“我想讓你親自動手,干掉任密。”
“原來皇叔打得好算盤,”白徹道:“如此一來,就算是我間接殺死了我的父皇,必然會在我心中留下心結,那樣的我就容易對付得多了。想來皇叔還是不信任我,怕我以后反你啊。”
白崇武道:“所謂看破不說破,你這一說破,可就讓皇叔我有些難做了!”
白徹笑道:“說破了,才能拒絕。皇叔不要想著能讓我做這件事,我不會答應。
“皇叔,您既然已經把徐慎軟禁了起來,就說明您迫切的希望我父皇去死。如今在任密的調養下,我父皇的身體一天天的好起來,我相信,著急的應該是您而非我。你如果要殺任密,我無法阻止,但如果您讓我來做,那恕我無能為力。”
白崇武早有預料,“那好,這是你逼我對你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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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任密走出皇宮。
他的身邊跟著十三個禁衛。
這是負責護送他回去的。
但是禁衛的護送顯然不能打消那在旁邊街角的黑衣刺客的想法。
那刺客的手中握著一把黑色長劍,他的身體蜷縮成了一個團,隱藏在了這個死角。
那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著走過來的任密。
慢慢的,他的眼中,那被護在中間的任密轉過了街角。
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閃了出來!
但是那十三個禁衛顯然并非泛泛之輩,在黑影出現的一瞬間,他們已經結成了陣,把任密緊緊的護在了里面。
然而他們晚了一步。
任密的一顆腦袋滴溜溜的落到了地上。
那道黑影卻逐漸閃出了他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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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皇上,”內監院的盧副院主道:“任……任太醫死了。”
躺在床上的白洪武聞言,長嘆一聲,道:“看來朕的時日不多了。”
“皇上千萬別如此說,”盧副院主道:“徐太醫還在,他一定有辦法。”
白洪武緩緩搖了搖頭,顫巍巍的道:“去,去把塵兒叫來。朕有話要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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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
看著剛走進來的穿著一身還黑衣的白徹,皇后問道:“都料理干凈了?”
“回皇后娘娘,”白徹道:“料理干凈了,不會有人懷疑到我們頭上。”
皇后點頭:“那好。現在皇上讓塵兒去見他,本宮的意思是讓你陪塵兒去一趟。具體該如何做,你明白嗎?”
“白徹絕不負娘娘所望。”
一刻鐘后,一身黑袍的白云塵就到了乾坤宮。
白洪武讓旁人先退下,他用盡力氣支持著坐了起來。
“父皇身體抱恙,還是躺下的罷。”白云塵如此說道。
“塵兒,”白洪武咳嗽了兩聲:“朕恐怕大限將至了。你是朕最看重的兒子,以后,你就要繼承大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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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迷宮。
黎澤捂著左臂的傷口,走進一間石室。
他的面前就是十二護法以及柴晉元。
若煙看著受傷的黎澤,走上前來關切的問道:“不要緊吧?”
黎澤搖頭,“打了一架,不礙事。”
若煙正要追問下去,黎澤卻看向其他人,道:“下面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老大盡管說就是。”幾人紛紛如此答道。
“好,”黎澤道:“柴晉元,我先問你,龍鱗軍可準備好了?”
“放心,”柴晉元道:“龍鱗軍就在京都附近,可隨時召來。”
“如此我就放心了。”黎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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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乾坤宮。
白洪武說了許久,終于道:“塵兒,父皇所說的就這些了,你幫父皇把內監院的人叫來,為父要傳位于你。”
白云塵本是嚴肅的臉突然笑了,他道:“父皇,何必那么麻煩?”
白洪武不解其意,道:“塵兒你這是何意?”
白云塵從身后摸出了一卷早已經準備好的圣旨,笑道:“這個意思。”
白洪武卻更加不解,困惑的道:“這是做什么?”
白云塵像是反應過來了一般,道:“哦,兒臣忘了這件事了。”
白洪武注意到,此時白云塵的聲音突然變了!
只見白云塵突然從臉上一撕。
“白云塵”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白洪武大駭。
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白徹!
白徹眼疾手快,從口袋里抽出一根針,精準的插在了白洪武脖頸下方,使得白洪武本來要說的那句“來人”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響。
然后,白徹給白洪武喂了一顆藥丸。
他慢慢的坐了下來,拿著一支筆,笑道:“父皇,兒臣就在這里代您寫一份圣旨吧。”
白洪武眼睜睜的看著白徹寫了一份讓他內心入墜冰窟的圣旨。
但是白洪武卻什么都做不了。
圣旨寫完,白徹微微一笑,道:“父皇,這顆藥丸,是加快您衰老的,兒臣相信,您會正好在今晚子時四刻,駕崩。”
“兒臣吶,就和您敘敘舊。”
白徹說完這卻突然好像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您是不是很不理解我圣旨上的意思?那么很好,我告訴您為什么。”
一只傳音蠱進入的白洪武的耳中。
聽著傳音蠱傳來的聲音,白洪武目眥欲裂。
但是他卻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聽白徹說下去。
子時四刻到了。
一直處于極度憤怒中的白洪武終于徹底解脫。
白徹重新戴上面具,放聲痛哭:“父皇,您怎么就走了啊!”
~~
次日。
鳳儀宮的皇后正等待著好消息。
然而,葉萱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皇后皺著眉頭,斥責道:“在皇宮之中如此,成何體統?”
葉萱惶恐的道:“娘娘,王爺白崇武帶著一堆大臣來了!”
皇后愣了一下,不明白這是什么情況,但想了想,道:“或許是有什么要緊事請本宮商議吧。”
葉萱想了想,覺得倒是沒錯,于是就和皇后等在鳳儀宮。
片刻后,白崇武帶著一群大臣,以及一群侍衛走進了鳳儀宮。
皇后端坐在上面,道:“白云武,你來哀家的鳳儀宮,所謂何事?”
白崇武歌一聲:“來人,拿下!”
幾個護衛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把皇后從椅子上拖下來按住。
“白崇武,你在干什么?白崇武,放開本宮!”皇后驚怒交加,她沒想到白崇武竟敢如此造次。
白崇武喝道:“把幫兇葉萱,一并拿下!”
葉萱掙扎著被幾個禁衛一同扣下。
皇后怒目而視,道:“白崇武,你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白崇武道:“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一個太監取出一份圣旨,宣讀道: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后亂政,丞相誤國。前有皇后段氏指使閹賊白徹陷害七公主白櫻櫻,致使朕怒火攻心,身染重病。后又指使白徹毒殺太后,朕病日篤。而皇后喪心病狂,誅名醫,再遣其宮女葉萱求其毒,而令白徹喂與朕,朕,已命不久矣。其心可誅。
“皇后此舉,盡為扶持其子云塵繼位。白云塵為妖后之子,不可立。然當今皇室,皇子白云煜已亡,其余諸多皇子,或年齒尚幼,或地位卑微,不可立。齊王白崇武,與朕兄弟友愛,為人德才兼備,可立為新帝。皇后及幫兇白徹,葉萱一干人等,盡數收監,由吾弟白崇武發落,欽此。”
皇后直聽得目瞪口呆,不明白這究竟發生了什么。
忽地,皇后大叫道:“白徹呢?他不是……”
白崇武冷哼一聲,道:“本王正要處理此閹賊!”
只見幾個人把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壓了上來,跪在后面。
看不清那人的臉,但是衣服是白徹的。
白崇武道:“今日,本王就要先斬此閹賊,護佑我大業氣運!”
白崇武說完,抽出佩劍,砍了下去。
一顆腦袋滴溜溜的落到了地上。
別說是皇后和葉萱,就連那些大臣都很害怕。
“把此妖后及其幫兇一干人等收監,等候發落。”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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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澤對元策和項深道:“你們放龍鱗軍進入,因為此時的關震廷掌控了朝政,只有用兵權,才能壓制住政權。
“晉元,你們三兄弟進城時萬萬不可干擾百姓,你們是去幫助新帝維護治安,不是擾亂治安的。”
柴晉元點頭:“放心,龍鱗軍是高素質的軍隊。”
黎澤點頭,“其余人都去見一見新帝。”
“是。”
若煙卻沒有答應,她面露憂色,對黎澤道:“那你呢?”
“我要去做我該做的事。這件事不解決,我的心就放不下來,業國也難以安定。”
“我陪你去。”若煙表現得很堅決。
“不,”黎澤道:“太危險了。我不能讓你和我去冒險,你就和他們一起吧。”
“你忘了我們之前說過的話了嗎?”若煙道:“我給你療傷的三個月,你答應過我,要娶我做你的妻子。”
“可是我……”黎澤苦笑一聲。
若煙道:“你要是這次一去不復返,你讓我怎么辦?我連守寡的權力都沒有!你必須帶著……”
她的話沒說完,袁竹已經從她后頸切了她一下。
“老大,”袁竹道:“你放心去做吧。”
黎澤深吸一口氣:“其他的事情,拜托你們了。”
“放心吧,老大。”時瞬道。
“如果我這次真的沒回來,那就告訴若煙,我給她留了信,就在當初我們在一起療傷的地方的枕頭下面。”
話音落下,黎澤卻已經消失不見。
“我們,”梁司南道:“該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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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震廷笑著迎向了毛節義。
這位毛大人,每次來都會帶給他好消息。
關震廷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只不過關震廷不太明白為何毛節義身后會出現一群穿著鱗甲的士兵——而且在此之前他沒見過這種士兵。
關震廷笑著道:“毛大人可有好消息?”
“有,”毛節義道:“當然有。”
他取出圣旨,見那些人跪下后,于是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丞相關震廷,前有惑亂朝綱,目無法紀,徇私枉法,草菅人命。后竟野心漸長,意圖謀反。今抄其家族,將關震廷等謀逆之臣壓入天牢。然吾皇仁慈,有好生之德,故僅押解有罪之人,其余關家一干人等,皆不責罪。”
關震廷聞言,癱坐在地,一眾士兵紛紛涌入關家,搜查關震廷結黨營私的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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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有一處專門關押皇族人地方。
此時,白崇武走到了那單獨留給原皇后段氏的地方。
段氏早已經沒有了昔日的風光,她穿著一身囚服,披頭散發,看起來與普通囚犯沒有差別。
段氏看到白崇武是獨自一人走來,她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道:“我的塵兒呢?”
白崇武道:“白云塵還活著,不過很快他就會和你一起被推上絞刑架,到時候你們估計會見上最后一面。”
皇后是聰明人,沒有哀求白崇武放過自己的兒子,而是問出了自己最大的疑問:“你到底是誰?”
白崇武道:“我是天地宮的己大人。”
“那你還有別的身份嗎?”皇后問道。
“有,”白崇武道:“但是就目前而言,這個才是我的真實身份。”
“那你還有什么身份?”
白崇武笑了笑,取出了一張人皮面具。
皇后看著那張臉,驚駭的道:“怎么會是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