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燈火通明,燭火闌珊。空蒙霧氣適才散落,樹上葉落滿地。天幕月朗星疏,孤寂僻靜。她端坐在廂房內,悵然若失。
她錯了。
她真的知道錯了。
她幫了不該幫的人,傷害了不該傷害的人。
淚花躲在眼眶里打轉,悔意與自責紛紛激上心頭,她好后悔,真的好后悔。
沈憐君無聲的嚎啕大哭著,淚水模糊屋子里的視線,她用力掙脫著捆綁住手腕與雙腳的繩子,發了瘋一般,捆住的地方磨出鮮紅的血液,快速流出滴滴砸落在地面,可身體上的疼痛始終攀不上心底的痛楚。她緊咬著下唇,抽泣著,縱使將手腕折斷,亦要擺脫束縛。
可正當發狠之時,他悄然無聲走進來。
見她氣急敗壞地扽著繩子,滿眼譏笑。
“你就算今日死在這里,我都不會放了他?!绷旨部拷?,坐在她身邊,聲音極輕卻摻雜著不容反抗的威懾力。
沈憐君緊咬著牙,雙眼充血。
“那我今日便先走在他前面,以至于他去了那陰冷的地府不會孤單。”說罷,她便要咬舌自盡。
他一把擒住她的下頜,唇角露出絲絲邪笑。
“即便要死,你也應該知道他是誰。”
她歪頭吐出一口鮮血,“我已經知道了,不用你來告知?!?
“哦?是嗎?那你知道我是誰嗎?”語氣似乎威脅著她務必要聽下去。
她忿忿回眸,“我不想知道?!?
“我是北在玉?!毖矍暗乃Z出驚人,沈憐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不可能…”
他輕笑,將事情原委徐徐道來:“始安郡剛開國的時候,與南安還甚是交好,我是始安郡的太子北在玉,他是南安的鼎鼎大名的將軍,林疾。我們當初一酒作兄弟,無奈后世,南安、始安禍事不斷,終是反叛。而互換名字這一件是,完全是與戰爭無關?!?
他滿目凄涼,頓了頓聲:“而是因為當時我們曾有一個約定,亦是賭約。賭的是互換名字三年,直至遇到喜愛的姑娘,而我在那年戰亂遇見你,是你為我包扎傷口,那時,我還是未動心的林疾。直至,他也遇見你,真心暗許。他想要跟我換回名字,我不容許。因為,我對你也是真心?!?
沈憐君冷笑,“我從不認為你對我有過真心?!?
他聽罷淺笑,“信也好不信也罷,如今,我才是始安郡的北在玉,而他只不過是一個瀕臨死亡的將軍林疾。以后,再也不會有人跟我爭奪你了。”
說著,他就要抱住她,沈憐君往后一躲。
“好啊,那你,先讓我見他一面,隨后,我心甘情愿跟著你?!?
一番話出,他雙眸蹭的發亮,“此話當真?”
“當真?!?
冰冷陰森的牢房當中,只禁錮著他一個人,他好像剛受過鞭刑,渾身上下血淋淋的,奄奄一息的躺在干草里面。那曾經鮮活明朗的他眼下已然是孱弱不堪。
她命人打開鎖,目光焦灼撲到他身邊,說話的聲音帶著絲絲哭腔:“對不起對不起…林疾,我才明白你是林疾,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林疾虛弱地輕拍著她柔弱的后背,嘴角的血絲風干,唇瓣干澀裂皮。
“你全知道了啊,我還以為他這生皆不會告知于你呢!”
臨死關頭,他仍是不想看見她哭,他把悲痛訴成玩笑話般,想要逗她開心??墒?,那眼淚依舊顆顆砸落。
擦也擦不盡,她只一味地說著對不起。
“你別哭,你再哭我也要哭了…”林疾為她拭去面孔上的淚珠,萬分心疼。
果然,沈憐君聽到他的話瞬間噤了聲,她環抱住身體逐漸泛冷地林疾,雙眸失焦,她用最小的聲音附在他耳畔說到:“林疾你別怕,我一定…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一定。”語畢,她便沖了出去,臉上帶著從未見過的堅定與決絕。
林疾生怕她會做出什么傻事,忍著傷口的劇痛慢慢站起來,隔著牢房,清晰地看到她干脆利落的從士兵那里抽出寒光粼粼的劍,倒退幾步,毫不猶豫地抵在自己的脖頸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