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車馬平穩,不消多時,便行至太子府。
她被人攙扶著走下車,簾子輕輕掃過裸露的腳踝,細碎而又鋒利的珠子悄無聲息在那里留下一道不可察覺的口子。
空空落落的太子府極顯蕭條,只有湖水里的芰荷仍殘留著宿蕊。分明是初秋之際,可這里卻猶如秋闌時分。
時至返影。
她款款走進寬闊的大廳,正坐前面,擱置一扇繡花鏡屏風,遮掩之人,端坐在木雕花椅之上,雙手微微搭在兩處,隱約見得他如刀裁的面部輪廓。
沈憐君未曾行禮,只呆呆佇立在中央,嬌波左右流往。
“你就是青園的沈憐君,沈姑娘?”屏風后,響起的聲音格外熟悉,仿佛她在哪里聽過。
她這才微微欠身,肥大的戲服悠悠曳地。
“正是。”
他在里面爽朗笑到,殊不知,眉眼如星,眼里除了她再容不下任何人。
他雙手一拍,單手扶著太陽穴,唇瓣微張。
“聽說姑娘的游園驚夢,唱的萬分好。今日,便唱這罷!”
她聽罷,輕輕頷首。
稍作歇息,捋順自己的呼吸之后,濃濃的戲妝之下,再看不到她任何表情。
戲詞自她口中婉轉而出,空空回蕩在只有他二人的大廳里,詞,悲傷無奈。他獨聽入耳的只有那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
只作想象,便能回味出詞中的凄涼。
她黛眉輕蹙,嬌眸落垂,一滴透明的淚珠自眼眶滑落,手上輕輕抖起白色的袖袍,側頭掩面,啼紅顯得萬分楚楚動人。
最后一句戲詞落了,聲音戛然而止。
他依舊沉淪在無止境的哀傷里無法自拔。
直到,她明媚的嗓音再度傳入耳,才如夢初醒。
“太子殿下?一曲終了。不知小女子可否能回青園了?”
聽她要走,他匆匆繞過屏風,信步來到她面前,在她愕然的表情之下,高大的身軀狠狠將她嬌小的身子裹入懷里。大手不舍的撫住柔軟的發絲,縈繞鼻尖的清香。她還來不及看清他的容貌,就這樣被他生生抱住。
呆滯的雙手無處安放,就連可以推開他,也忘的一干二凈。
一時間,無言。
未幾,雙手漸漸松開,他按住她瘦弱的肩膀,星眸直闖她眼簾。
沈憐君這才看清他是誰,剎那間,失而復得、萬般思念的感覺傾巢而出。
頃刻淚灑滿面。
眼里滿溢不可置信,甚至連朱唇亦是微微輕顫,好久才憋出一句,“林疾”。
他溫柔地捏了捏她軟和的臉蛋兒,燦爛笑著:“是我,是你當初出手相救的林疾。”他聲音依舊如鴻,只是,沈憐君心里逐漸彌漫起層層不安,她看著他,愈發生疏。
笑意幾乎蔓延不出,反之讓她倒退兩步。
“你不是當初的林疾了…”她莫名說道,“你已經是始安郡的太子了,我,高攀不上你矣。”
林疾一把捉住她的柔荑,放至唇邊,目光誠懇又焦急。
“我是!我依然是那個林疾,是那個蕭蕭肅肅,爽朗清舉的林疾。不論你愿不愿意高攀,我都不允許你再次離開。”言盡,不由得她回答。他徑直俯身緩慢貼近她俏麗的面容,而沈憐君聽完他的話,不僅呼吸急促,就連手心緊張的出了層層密汗。
此刻,再看著他逐漸湊過來的俊美面孔,心下萬般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