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發財了發財了……”

洪亮的聲音刺入耳膜，還未等我回過神，肩膀就被人用力的一抓，那鬼骨爪子像是在索命般。

“少爺。”我克制著怒意，咬緊牙齒的擠出兩字。

“不敢當不敢當。”

“敢當你個頭啊！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喊我少爺！”

“啊……啊，對不起，對不起，少爺，我超開心的，就忘了。少爺，我跟你說，我們要發財了，還是很大的那種！”

“只管說。”

“你知道冥侯府吧？”

“冥侯府？”我嘀咕著，別說，我還真知道，是一常勝將軍的府邸，得皇上賜封冥侯王稱號，是諸侯中最有名望的，擁兵之數更是堪比皇族，連皇上也對他忍讓三分，據說連深愛的姑娘也讓給了冥侯王。這花邊八卦史倒是有幾分令人渴望打聽的欲望，主要還是想知道哪位姑娘會如此的背，竟惹上了兩個不得了的男人。

若她愛的人是冥侯王也罷了，如果愛的是皇上，那該多唏噓啊，被自己深愛的男人以一種不知什么樣的心態把自己推給別人，想想也替她抹淚。

“不可能吧少爺！你竟然不知道冥侯府！”靈子見我思忖多時，臉露駭色，酷似駭色，實則是鄙夷。

哦，忘了。靈子就是我的隨從，是我偶然從街上撿來的姑娘，七八年前的事了，五官端正，瘦小的軀體給羸弱的感覺，倒也是個聰明機靈的女子，最大的特點就是打聽八卦，這也是她的強項。

“誰說我不知道？說！到底發什么財了？”

“你猜不到吧？”靈子那故作神秘的笑容讓我看得直想抽她一頓，手指關節非常了解我的想法，正咯嘣咯嘣的響著。

“啊？別，別啊。我說我說！”

每當靈子在我面前賣弄關子時，這清脆的關節響聲總能幫助我快速的接近并了解事實。

“是這樣的，冥侯府請我們去醫治他家十六少爺的病，治好后我們不但有花不完的金子，還有可能被譽為天下神醫呢！”

靈子那興奮夸張的神色似乎令我看見了那光明的前路，有無數的金子，還有那金光閃閃的金字牌匾，上面瀟灑而霸氣的寫著“妙手神醫”。靈子就有那么一個特點，也是她厲害之所在，能把虛無的東西用神態以及語言生動的描繪出來，儼然讓你置身于那個光燦燦的虛擬空間。

“不是還沒治嗎？”我是不想打斷她的幻想，可也不能由她繼續無限延伸。

被我這么一說，靈子立刻黑沉了臉，不悅的說：“少爺，不是我說你，你就不能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我們有這么一個機會！你就不能給自己點信心，給我點希望？”

“你確定知道冥侯府是什么地方？”

靈子給我一個白眼，嗤哼道：“武撒皇朝有誰不知連當朝皇上的女人都敢搶的冥侯王？”

“喲！還真知道的呀，那我問你，就連皇家的御用大夫都治不好那多少號少爺的病，我成嗎我？”我咬牙切齒的捏著那張俏麗卻干瘦的臉，力道還因激動的情緒而一度增加。

“痛……痛！很痛！”

“你也知道痛？”放開她，我開始整理錢囊中的細碎銀子。

靈子揉著那被我捏得通紅的半邊臉，氣嘟嘟的接著說：“人家是十六少爺，聽說是個美男子……”她花癡的模樣讓我忍不住潑冷水。

“只可惜病怏怏的，浪費了啊。”若讓她繼續說下去準會沒完沒了，到最后有可能她就成了那病怏怏少爺的妻房了。

“小姐！你也太缺德了，十六少還病著呢！竟說風涼話。”

“喊少爺。還有，他的病不是我治壞的，更不是我傳染的，也談不上缺德。”說到治壞人，我倒想起了以往的不良史。

可那時候還有爺爺這么一個后臺，幫著收拾殘局，如今爺爺去了，我就變得謹慎多了，自知醫術不好，雖說有二十多年的歷練，可那都是來自醫書上的理論，一大部分還是不懂裝懂的，真的臨床治病就只有跟隨著爺爺的那幾年，所以便專挑感冒鼻塞的來治，偶爾也治治頭疼，遇見回天乏術的，起個壇作個法，可沒一個是能被我喚回來，但凡事也有例外。

“少爺，就去看看嘛。”

見硬的不行，靈子轉向軟的，低著聲嬌滴滴的把頭往我手臂里鉆，磨得我的指關節又咯嘣咯嘣的響，都說她聰明，一聽身體便馬上繃直，似乎背脊上被一草繩套住，狠命一拉，便直了。

“真不去啊？”靈子瑟瑟縮縮的問。

“你是知道我醫術有多爛的。”

“但冥侯府出一百兩黃金請我們去耶。”靈子的眼睛又開始發光了。

“且慢！冥侯府，請我們去？”這奇怪的“請”字實在讓我有些吃驚。

“是啊，他府上的家丁找到我的，然后我去了冥侯府，是管家接待了我，雖然沒見到什么大人物，不過管家說是他家老爺也就是冥侯王命他找我們的。”靈子的話又變得輕飄飄了，她此刻肯定是在回味著那不可思議的一幕。

“可像冥侯王那樣有威望的人怎么會找我們這些流浪的黃綠庸醫？”

“你不記得啦？上次在山村中你不是救活了一個停止心跳的老頭么？哈哈！我就說嘛，好事肯定傳千里的！冥侯王肯定也聽到了這消息了，所以才重金聘請你去給十六少治病。”

我頓時腦袋發懵，就是那個老頭，他就是我起壇作法中從未有過的特例。那事兒把嚇得我不輕，幾乎就要彈跳起來把壇給掀翻了。要知道一直以來我起的壇就像個提前的葬禮，壓根沒想到躺入棺材的人會突然起來，還自個兒開了棺材的蓋。

由始至終，除了嘴里默默叨念著在別人聽來很神圣的咒語外，我什么也沒做過，頂多就是在剛開始時探了探老頭的鼻息，掐了掐他的人中，我自然不會自大到認為那一掐能與死神的彎刀抗衡。

那老頭能醒來實在是一場有生命力的動人意外啊！這意外可絲毫跟我沒關系啊！

“別人不知道就算了，你還給我裝糊涂！我跟你說多少遍，那老頭自己醒來的，還把我嚇了一跳！”我用手指戳著靈子的腦袋，她總是沒能給我省心。

“也嚇了我一跳。”靈子似乎又想起了當時的場面，拍著自己的胸脯道。

我不動聲色的瞪著她。

“呃……小，不是少爺，我是說，你或許能再創一個奇跡。”

“我不是你的小少爺。再說，上次的事跟奇跡無關，純屬意外。”

“可是，我都拿回來了……”靈子嘟囔著從懷中掏著什么，不片刻，花花的銀子填滿了我的手掌，擠不上地方的后來者不斷掉落到地上，與石頭相碰甚歡般擊打出悅耳的聲音。

“你，你從哪里來那么多銀子？”我不可思議的看著靈子，她還是一個勁的掏著，似乎永遠掏不完般。

“何管家給我的見面禮。”靈子邊掏邊說，那話說得相當的理所當然。

“何管家？誰？干嘛給你見面禮？”見著如此多的銀子，我能做的只有把它們全塞進我原本只裝著碎銀的錢囊，塞到最后滿了，再倒出，把碎銀都擱到一角落，重新把沉甸甸的銀子塞進我那干癟已久的錢囊。

“冥侯府的管家啊。”靈子總算是掏完了，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什么？！”我神經一緊，手卻一松，錢囊嘩啦的掉在地上，好不容易塞進去的銀子又探出了頭來。

“我們都收了人家的銀子了，就去治治十六少爺吧。”靈子語重心長的說，還寬心的輕撫著我的手背。

“你瘋了！”我反手拍她的手背，“你不知道皇家人有多么的兇狠，治得好由可，雖然功勞不會是我們的，但治不好，罪一定就是我們的，凌遲什么的也不夠解恨。快把這些還給人家！”我把地上的銀子收拾起來，嘩啦啦的倒入靈子的懷中，再把自個兒的碎銀重新裝回去，霎時間覺得自己是個沒事找事的無聊人。

“沒……沒，那么嚴重吧……”靈子的舌頭像是打著結般，含糊不清足可表明她心中的膽顫了。

“知道害怕了？還不趕快給我把銀子送回去！”我嗔道，害我白開心，還白忙活了一場！

“可是，少爺……我，我拍著胸口說，沒問題。收了這銀……我們就一定會去治十六少，不然……賠兩倍銀子……”

靈子低著頭，話是越到最后越細如蚊，可她那話卻聽得我氣如牛，恨不得用一尾巴拍死那可惡的蚊子！

但我沒有動氣，淡然的哦了一聲，拍了拍靈子的背，道：“兩倍銀子啊，可苦了你了。”

靈子聞言，霎時牛眼似的瞪著我，憤怒道：“你不跟我扛？”

我憂傷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撫摸著她的手背，語重心長道：“我肩膀小，扛不住沉重的金銀，這以后，你有你的榮華富貴，我有我的粗茶淡飯，若治好那少爺的病，沒準還能飛上枝頭，搖身成為鳳凰了，我就不阻礙你邁向輝煌人生了。”

“你是知道我不會治病的！”靈子憤恨又委屈的沖我吼。

“你不也知道我不會治病嗎？！”

靈子一聽，氣勢瞬間蔫了，低著頭，閃著淚光，怯怯道：“我們說好同甘共苦的。”

“那是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