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將軍來、來我安平侯府,不、不知所為何事?”梁子逸哪里見過這等陣仗,整個人十分狼狽,說話也磕磕巴巴的。
池星晚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她還真沒見過梁子逸這副孫子樣。
真覺得自己之前瞎了眼,也不知道喜歡他什么,竟是白白浪費了自己的一生。
池瑾嫣早就被嚇哭了,衣衫凌亂卻根本不敢尖叫,只好顫抖著身子縮在角落里,小聲抽泣。
男人的眼神射過去的一瞬間,池瑾嫣更是一僵,覺得呼吸困難,怕是離死期不遠(yuǎn)了。
男人沒有多說什么,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梁子逸,一雙黑曜石般的似是淬了冰,冷聲問道:
“池星晚何在?”
梁子逸聞言,心底一顫,只覺得背后發(fā)涼,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能說出口。
池星晚已經(jīng)死透了,尸體還泡在他府邸的水牢里。
他去看過一次,整個尸體都浮腫起來了,泛著陣陣惡臭。
原本是打算著人處理一下的,可被那股味道熏的頭疼,也沒了心思,任由她泡著去了。
“池星晚何在?”男人的眸光越來越凌厲,臉上的寒意更甚。
他再次詢問了一遍,可梁子逸的吞吞吐吐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耐心。
“屠府?!边@兩個字的語氣比他說的任何話都要冷靜,但每個字都充滿了殺意。
他像是在下一道很平常的命令,但話音落下,安平侯府一個個鮮活的生命便都成了刀下亡魂。
一夜間,血染安平侯府!
池星晚已經(jīng)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了。
她就一直跟在男人身邊,看著他在刀起刀落間殺紅了眼。
顧煜珩,那個天之驕子一般的男人,率兵叛變了,為了她。
池星晚其實一直搞不懂,為什么會是因為她。
她看過那封信,準(zhǔn)確的說是那封情報。
那是她被關(guān)在水牢里的不知道多少天。
過久了暗無天日的日子,讓她對時間都沒了準(zhǔn)確的概念。
那天,池瑾嫣來看她,一身華服,嬌貴的像是御花園里的花。
她微仰著頭顱,高高在上,施舍般地將那封情報遞到了她的眼前。
上面赫然是楊幀的字跡,而楊幀也確實隨顧煜珩一同上了戰(zhàn)場。
楊幀在情報里說,讓梁子逸最好放了她,不然,他不能保證顧煜珩攻入京城會做出怎樣的事來。
池瑾嫣恨透了她,估計是將情報暗自銷毀了。
如若不然,憑著梁子逸那惜命的樣子,估計她至少也會留下一命。
池星晚想不通,所以她一直把這當(dāng)做一個顧煜珩狼子野心的借口。
所謂的盛世需要美人點綴,亂世需要美人頂罪,大致也是如此。
但,她現(xiàn)在不這樣認(rèn)為了。
她看著顧煜珩,從水牢里抱出她的尸體,然后一步一步,走出安平侯府。
那股尸體的腐臭味,飄進(jìn)她的鼻腔里,讓她忍不住地反胃。
可顧煜珩卻仿佛沒有嗅覺一般,緊緊地抱著她,不肯放手。
池星晚被葬在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
忽然,她想起來幼時在爹爹面前說過的一番話。
那個時候,軟軟糯糯的小姑娘調(diào)皮的很,總是被自家爹爹拎去書房挨訓(xùn)。
爹爹總說“你這性子,若是嫁給了那些王公貴胄,可要怎么辦?”
小姑娘倒也不羞怯,仰著小腦袋,一板一眼地道:
“等星兒長大了,便嫁與心上人,尋一處好山好水的地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過閑云野鶴的日子?!?
池星晚覺得頰畔有些濕潤,抬手擦了擦,才發(fā)覺自己不知何時眼淚已經(jīng)流了出來。
或許是看到這處風(fēng)景是幼時所盼。
亦或許是聽到那人,附在她的耳畔,帶著沒由來的傷悲與歉意,輕輕說了句:“晚晚,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