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一只手拿著吹風機,另一個手撥弄頭發“你說你以前叫冉遺,我怎么從來沒有聽過哪個神話故事中的神仙叫這個名字?”
蕭三撐頭倚在林慕對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林慕,仿佛對林慕的行為感到好奇“上古紀元,主神梵天座下有無數仙眾,主神隕落前,我就離開鴻蒙界來到英鞮山,距今已六千余年,如今你不知道我也是很正常的。”
林慕抬頭看了一眼鏡子,發現蕭三還在盯著她,林慕迅速撇開眼“你是神仙,又怎么會變成一個孤兒?你是故意變成人類來戲弄我們的?”
蕭三起身一點點湊近林慕,微微附身,手指拂過林慕的秀發余留點點熒光“六千年前我曾與主神簽訂協議,若我放棄永生即可忘卻前塵托身為人。”
林慕,我所求不多,永生不死和自由對我都沒有意義,可沒遇見你我不甘心。
林慕按停了吹風機,長發干燥柔順的搭在肩上,只有三兩個紅色的熒光點綴在秀發上“就是說,你成為小三子那一刻就和我們一樣也會死?”
蕭三站在那里幾乎透明“對。”
林慕起身,睡裙垂落,若有所思。
蕭三瞇眼一笑“不要妄圖把我趕走,我會永遠待在你的身邊。”
林慕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你要一直待在我身邊?”
“當然,我不會離開你。”
林慕胸口開始劇烈起伏,她故作鎮定地抿了抿唇又問“為什么,為什么一直纏著我?”
蕭三垂下眼眸“你試過一個人在冰冷黑暗的地方待上上千年嗎?體會過那種極致的孤獨嗎?”
林慕囁嚅著開口:“可這跟我又有什么關系?我就是個普通人,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你們神仙的事情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如果有一個人一直跟在你的身邊寸步不離就算他長得再好看也是挺恐怖的一件事。
蕭三輕輕摩挲著林慕的臉頰,指尖拂過細膩的肌膚延至纖細的脖頸,側目而視“林慕你必須愛我,聽清楚,我不是在渴求你的情感,而是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我,是你的神。”
冰涼的手輕輕捏住了林慕的脖頸,林慕喉嚨微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這才意識到他不是那個逆來順受的小三子,而是這個自稱山神的妖怪,在這極其溫柔的表象下是是強硬的專橫。
“你這么厲害,大不了就殺了我。”林慕威脅似的說道。
蕭三松開手觀察著林慕的表情,他垂下眼睫開始對林慕道歉“林慕是我太魯莽了,我向你道歉,你知道沒人喜歡我,我實在太孤獨了,你別丟下我好不好?”
一個洞察人心魔鬼的偽裝。
林慕這個人吃軟不吃硬,看他這樣也無法開口拒絕,根本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
林慕有些苦惱“你……”
她可以想出無數理由來拒絕對方,比如,你的裝扮太怪了,你總是對別人說你是神仙,還有比如我要有私人空間你不能寸步不離的盯著我。
可還沒等她開口。
“其他人看不見我的。”蕭三臉上掛著迷惑人心的招牌溫柔笑容仿佛十分清楚她在想什么。
林慕嘆了一口氣。
雖然其他人看不見他,但蕭三一般并不輕易出現在她面前,只有偶爾出現,似乎在忙著什么。
像是普通朋友的偶爾照面,距離感維持的相當不讓林慕反感,反而讓林慕覺得有他在很安心。
林慕的父親是個雕刻師傅,據說林家祖上就是做這個的,林家祖父是遠近聞名的雕刻大師傳說供奉山神寺廟里的大魚石像就是林家祖父雕刻的,只是石像刻成后不久祖父就去世了。
因為現在工業化雕刻的普及,找父親純手工雕刻的人越來越少,父親現在幫人刻碑為生偶爾還有人找父親雕刻一些木雕擺件。
最近父親受了一個做工程的老板委托雕刻一根烏木,每天都待在雕刻廠。
這天直到晚上十一點林慕也沒等到林父,電話也打不通,五月正是多雨的季節,天陰沉的可怕,正是快下雨的征兆,林慕披上外套,拿上手電筒和雨傘打算去接父親。
山村寂靜,偶爾傳來幾聲狗吠,她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拐出街角,沿著矮墻一路向上,矮墻邊紫槐花香氣彌漫,林慕停住抬頭看了一眼繼續往前,奇怪,她記得這個槐樹不是枯死了嗎?
父親的雕刻廠開在距離村子幾百米的地方,雕刻廠聲音大,石屑木屑滿天飛,必須開在荒無人煙的地方才不會擾民,說是雕刻廠實際上只有兩個人,林慕的父親林誠和徒弟汪正奇。
林慕到的時候大門虛掩著,一絲亮光從門里透出來,林慕叫了聲“父親。”
但并沒有人回應。
林慕推門走進去,工作臺上擺放著各種石料,木頭,和半成品擺件,雕刻工具散落一地,白色的碎末上是各種雜亂無章的腳印。
林慕踩著木屑輕輕走過去。
“是師妹啊,你怎么來了?”
林慕被嚇了一跳,對面正是汪正奇。
雖然她與汪正奇并沒有什么交情,只是回來這幾天打過幾個照面,但父親很是很看重他的。
他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解下護具。
林慕這才放松下來“是你啊,這么晚了怎么還沒回去!”
“這個擺件馬上就要做成了,晚上沒人看著我不放心。”
“辛苦你了,對了,父親呢?”
“師傅他不是回去了嗎?”
林慕心里咯噔一下“我一路我走來并沒有看到父親,父親他是什么時候回去的?”
汪正奇沉思了一瞬“大概是九點多吧,師傅出去抽了根煙就離開了,怎么,難道師傅沒回去嗎?”
九點多的時候自己跟父親打過一通電話,父親說過會晚點回去所以她也沒有多疑,如果汪正奇的話屬實,那么父親會去哪里呢?
“師兄我先回去看看父親在不在家,如果你看到父親的話記得跟我聯系。”
“師妹,我跟你一起去吧?”
林慕遞給汪正奇一把雨傘“不用了師兄,我先回去了,天快下雨了這把傘留給你。”
汪正奇微微愣了一下,才接過傘跟林慕道謝“謝謝師妹。”
林慕走出雕刻廠時已經是半夜十二點了,幾滴雨點砸落在林慕的外套上,周圍雨聲漸起,林慕撐起另一把傘,舉著手電筒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