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放回去的手機消停了兩分鐘立馬又想起來，程昕由剛才的不耐煩變成了憤怒，他掏出手機的那一刻周卿真的怕他會直接扔掉。

但是他看了一眼來電，意外的接了“爺爺”他聲音很低，有點沙啞。

“我不想見他，你知道的”他語氣冷硬，帶著點決絕。

“我知道了，現在回”程昕掛了電話，看了看周卿，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回去嗎？是不是有事？”周卿輕聲問。

“嗯，回去吧，我們下次再來。”程昕語氣里少有的溫和。

程昕把周卿送到小區門口時，程東海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一臉焦急。

“程爺爺，要回去了嗎？”周卿問。

“嗯是啊，卿卿，我們先回去，下次你來家里玩啊”程東海還是那副和顏悅色的樣子，即使現在很著急，也保持著對周卿的溫和。

“好，那你們慢點”周卿跟程東海說完轉頭看了看程昕，她咬咬嘴唇最后只說了一句“再見”便走進小區去了。

周卿走后程東海和程昕就上了車“第一醫院”程東海對司機說。

病房里，護士在給病人換藥，床上的人臉色泛白，被子蓋過腋下，露出正在吊瓶的手，而另外一只卻在打電話

“怎么不行？我說了這個項目必須要十四個點，要是談不成就不要談了，明天我自己去，養你們一幫廢物！...”程昕站在門口，就在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病床上的人是程耀，程昕的父親。

他掛了電話便看到程昕在看著他，眼里輕蔑還帶著怨氣。

一旁的程東海則是滿臉的擔心與無奈。

“你干什么？好好一個人怎么進醫院了！”程東海關心急切的問。

他拉著程昕走進了病房，程昕站在墻邊，雙手環抱著手臂，仿佛躺床上的人與他無關一般，靠著墻看他。

“沒事，不用擔心，本來也沒什么問題，就小王瞎操心，夸張了”程東海坐了起來，護士在他背后加了一個枕頭，讓他坐得舒服一些。

“怎么回事？”程東海顯然不信他那些胡謅的話，神情嚴肅的看著他。

程耀是真不想說，因為每次一說老爺子就要嘮叨一段時間。

“我真沒事……就是胃有點不舒服。”程耀簡單的想一語帶過。

“病人是胃出血了，希望你們家屬能夠好好照顧他，后期盡量督促他按時進食，否則很容易就直接胃穿孔了。”

護士眼睛都不眨一下說完了他的情況，然后拿著資料走出了病房，怕他怪自己多嘴，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程昕心里有些不舒服，他不想關心這個父親，但是看著他這個樣子他又不忍心什么都不說，然后他板著一張冷漠的臉說了一句

“這么大一個人，麻煩你自己照顧好自己，我爺爺年紀大了，不要讓他操心。”

程昕把話說得很難聽，但是程耀還是很開心的應到“知道了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的性格，他要是真不在乎他壓根不會出現在這里。

“小昕，你帶爺爺回去吧，我這里沒事的，晚了你爺爺也要休息。”程耀見他臉色微松便催促他們回去了。

“別這樣叫我！”程昕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他不知道為什么會這么生氣，他想起以前他媽媽還在的時候他也是這么親切的叫自己小昕。

可是一切都是毀在他自己手里。

“對不起，我……”程耀立馬認錯，臉色隱忍，他知道一切怨他，小昕恨他也是理所應當，他這些年一直在盡力的彌補。

可是這個孩子一直都沒有放過他，也沒有放過他自己。

“別說這種廢話！”說完他轉身出了病房，但是沒有走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程東海。

程昕臉色慘白，他以為自己可以控制得很好的，像以前每次見到他一樣，可以面無表情的走過去。

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今天竟然當著爺爺的面就這樣吼了出來，他心里沉重的不知所措。

“哎，你說說你……”程東海欲言又止，心疼程耀，畢竟是他的親兒子。

可是他也心疼程昕，這么多年程昕怎么過來的他最清楚！程東海抹了抹眼淚，到底沒說出什么。

“爸，你回去吧，我沒事，過去了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小昕原不原諒我都沒關系，只要他放過他自己就好了。”程耀聲音有點顫抖，眼眶紅紅的轉向另一邊。

“你以后多注意，我老了，沒多少年活頭了，只要小昕過得好，我也就不求什么了……”

說完他顫顫巍巍的走出了病房，他知道程昕一定坐在外面等他，他不想讓他等太久！

在程東海走后程耀一個人在病房里泣不成聲。

“對不起爺爺...”一看到走出病房的程東海，程昕就走上去扶他。

他不應該當著他的面這樣吼程耀，年紀大了，經不起驚嚇。

“害~瞎說什么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誰，是他對不起你...他自己作孽，誰都救不了他”程東海拍了拍程昕的手背。

這件事情是程昕心里永遠都不會抹去的痛！他長這么大全靠自己的堅強！

程東海想起他媽媽剛剛去世那段時間呢，程昕就像個自閉癥兒童一樣，整天不說話，不出門，他心疼得呼吸都變得困難。

所以程昕從小所有的要求他都是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去幫他完成，他想要什么他都給，哪怕他不讓自己的兒子回家，程東海二話不說就把程耀趕了出去！

一趕就是好幾年！

程昕和程東海回到家后他就進了浴室，半個小時沒有出來，水從他頭頂往下澆，他鼻子酸酸的，眼睛漲漲的。

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反正他臉上都是水。

程昕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夜12點多，毫無睡意的他又走到窗邊看夜色。

他想到他父親臉色蒼白的樣子，想到這些年為了讓他好過他盡量不出現在他面前，有時候就連春節都沒有回來。

他跟程東海說公司忙，走不開，其實程昕知道，他只是為了讓自己過個好年。不說原不原諒，他大概永遠都過不去這個坎。

一滴眼淚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哭了，他擦了擦眼睛心里堵得慌，忽然特別想周卿，或許見到她就可以開心一點，想著想著他就真的換衣服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