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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夢和豆腐

月亮升到當空的時候,學長背著我下了山。他告訴我說,因為他是中秋那天出生,所以名字里帶了個”皓“字。

“我還以為是因為你【明眸皓齒】呢!”我嘻嘻笑道。

“這你也能觀察到?”學長輕輕抖了抖趴在他背上的我,嚇得我以為他要把摔下去,趕緊將他的脖子環抱得更緊。

“觀察得挺細致嘛!”學長笑起來。

被他這么一嘲,我才意識到自己一時得意忘了形,回想起自己經常偷看他,更是羞得紅了臉,低頭不吭聲了。

見我不說話,學長搖搖頭:“你呀,我該怎么說呢,總自己把自己往坑里帶,臉皮還特別薄。”

“學長……”我嘟囔著,“你就別再笑話我了。”

下了一個坡道,我跟學長就到了寨子村。村里的老老少少正圍著篝火,拉著手,跳著腳,歡快地唱唱跳跳。隨著步子的變換他們哼出一首首彝族歌,歌詞我聽不懂,但每首歌的調子都很高亢、很有節奏感,瞬間就把荒涼的山間夜晚給點燃了,氣氛變得極為熱烈。

“燕子,燕子!”我聽見開開的聲音,抬頭一看,她正從人堆里鉆出來跑向我。

我沒答應。

開開不再叫我寶寶,改叫燕子了。友誼的開始和結束,常常從稱呼始,以稱呼終。我想,她大概已經察覺了我這些天對她有意的疏遠,以至于她對我的感情也回到了當初進校時最普通的同學關系了,她開始叫我燕子,我們兩人也都明白彼此的友誼宣告結束了。

開開跑過來,我看著她沒說話,兩個人很別扭地相望著。

有時候回想起當時的我們,難免會責怪自己的性格太倔,明知朋友之間有些誤解攤開來說更容易消除,但卻不愿開口,總也帶著“既然是朋友,你難道不該跟我解釋一下嗎”的想法去等待對方的坦言,但往往這時,對方也抱著一樣的想法等待著你先開口,局勢就僵在了那里,盡管都覺得特別扭,但誰也不想讓步。

“她腳崴了,”學長見我沒有搭話,便對開開說道,“你去問問他們有沒有紅花油之類的,我先背她回屋。”

開開轉身去找阿珍他們。篝火旁跳舞的大家也都并未注意到我們。

“腳怎么樣,還疼嗎?”一進屋,學長扶著我坐下,便趕忙蹲下查看。

“已經不怎么疼了。”我急忙拿手擋著,走了一晚上的山路,褲腿也臟了,腳說不定也臭了。我還是不想自己在學長面前太丟形象。

“我看看,剛才山上太黑,沒看清。”學長不由分說,拉起我受傷的腿便放在他半蹲的一條腿上,把我的鞋子脫下來,掀開褲腳。

我感覺自己已面紅耳赤了,整個人也僵硬在那兒,大氣不敢出。學長倒顯得很坦然,他細細查看了會兒,說:“看來問題不大,沒傷到骨頭,稍稍有點腫,等會兒給你揉點藥就好了。”

正說著話,開開拿了一罐草藥進來,她說這是阿珍她們當地的自制草藥,敷上去消腫特別快,還能驅趕蚊蟲。

學長接了過去,便開始細心地往我腳上敷藥。

我聽見開開問學長:“皓阿哥,你在哪里找到燕子的?”

“后山那邊。”學長答道,“她迷路了。”

聽見開開叫學長“浩阿哥”,我心里一咯噔,這是我第一次聽開開管別人叫“哥”,記得之前學校后門書吧月河的老板也是師大畢業的,他讓開開叫他“師兄”,開開聳聳肩,說:“都當老板了,還這么幼稚,我可叫不出來,你去學校找那些小師妹來叫你。”

“燕子,你怎么一個人往后山那邊跑?”開開又轉頭對我說:“我跟皓阿哥回來聽阿珍說你跟她們去了核桃林還沒回,皓阿哥一下就坐不住了,到處找你。”

我不想回答開開的問題,我好奇他們下午在做什么,就這么一點時間,就已經熟悉到這般了?于是我問道:“你們下午去哪兒了?”

“東方農場。”開開說。

“東方農場?”我想起來,開開曾跟我說過,上海知青下鄉的時候,她爸爸也在農場。

“嗯,離這兒大概有5公里路吧,村書記親自開車帶我們去的。“開開說。

“你跟學長一起的?”我問,并偷偷瞟了眼學長。他已經把我的腳用草藥包好了,腳踝處傳來陣陣清涼,腳的疼痛感明顯減輕了許多。可是,就像古人說的“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那樣,此時是腳不痛了,可心里卻有了異樣。

“嗯,”開開說,“他也想去看看,他小阿姨知青的時候去的也是那個農場。”

“哦?!“我萬萬沒料到學長的小阿姨也當過知青,還恰好跟開開的爸爸在一個農場。

想起那天開開爸爸到月河找開開,就是學長陪著的,還有學長提出第二天帶他們逛上海,他們也答應了。“難怪……”我心里的醋壇子突然被打翻了,心里不是滋味。本以為這次經歷讓我跟學長的距離拉近了,沒想到,這之前開開已跟學長拉近了關系,而且看起來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加親密。“難怪叫得這么親熱。”我閉著眼睛不再問了。

“你肚子餓了吧,我去看看還有沒有吃的。”學長插嘴道,他看上去也不大想展開這個話題。

“不餓!“我突然大聲道,”我去休息了。”心里憋悶,站起身一個踉蹌,差點碰倒旁邊的電風扇。

“當心!”學長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這讓我又想起在山上時,他拉著我胳膊的那只顫抖的手。

突然的一種莫名失落感,就像是一場夢,不管夢里多么驚心動魄、柔情蜜意,夢醒后卻都了無痕跡。

我甩開他的手,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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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我仍然無法拒絕做夢,尤其是跟學長相關的夢。

學長陪著我逛南大,我就像是在夢中,仿佛是他女朋友,聽他向我介紹他學習、生活的地方。

“一會兒帶你去嘗嘗南京有名的‘胡先生豆腐’。”學長說,“這個胡先生就是我給你講的南大流傳的故事的主人翁之一。”

“拒絕給蔣介石寫壽文的那位?”我問。

“正是。”學長笑著說,“那你一定知道‘胡先生豆腐’這道菜啰。”

“早就有所耳聞。”我說,“胡先生不僅是國學大師,美食造詣也是有口皆碑。他曾不止一次講他平生有三好,一好讀書,二好賦詩揮毫,三好東坡肉。他給學生上完課后,就帶他們逛城南城北,挑上幾個老字號菜館品嘗佳肴,‘胡先生豆腐’就是馬祥興專為胡先生特地創制的,每次他一到店,店老板就會上這道‘胡先生豆腐’。”

“不錯不錯,”學長看我說得高興,“那你有吃過這道胡先生豆腐嗎?”

“沒有呢!”我越說越饞,巴不得他現在就帶我去吃。

“稍安勿躁。”學長說,“你這次過來我跟我同門的一位大師姐提了你,師姐聽說你要來,很熱情,說晚上讓你就跟她擠一個宿舍,你愿意嗎?”

“當然。”聽到學長把我介紹給他師姐,我突然有一種被家長接受的興奮,“那我們現在就去叫大師姐一起吃飯吧。”我說。

于是,我跟著學長去了博士樓東樓,大師姐早已在宿舍門口等著我們了,她個子很高,瘦瘦的,圓臉盤,黑直長發,鼻梁上戴這一副眼鏡,一眼看去是那種學問淵博、很嚴謹的人。可是,當她看見了我們,邊跑邊向我們招手,那模樣又非常親切,尤其笑起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自然親和力,猶如清風拂面,讓人感覺特別舒服。

“小皓,這就是你說的小燕子。”大師姐伸手拉著我,“長得真漂亮。”

被大師姐突然一夸,我內向的性格又生了出來,有點木訥的,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就只任憑自己的手在她掌心里握著,低垂著頭。

“嗯,月姐,你先帶她去宿舍,我回頭來叫你們倆。”學長說。

“好!”月師姐爽快地答應,拉著我的手就上了樓。

月師姐是山東人,直性子,健談,她一邊問我有什么愛好,一邊告訴我學長的愛好,又講她自己的故事,我聽得津津有味,兩人聊著聊著,都不知天色早已暗了下來。

學長還沒來。

“他不會忘了咱倆了吧。”月師姐看了看表,“現在都快8點了,走,咱們上他宿舍叫他去。”

“哦,好。師姐,你等下我,我把要還給學長的書拿給他。”我趕忙說。心想書包里還有我帶給學長的禮物,待會兒吃好飯估計就直接回師姐宿舍,沒時間給了。

“不用,我們吃好飯后,讓他過來拿,這么重的東西,讓他自己來搬。”月師姐說完便拉著我的手往學長宿舍走去。

剛到宿舍樓下,就看見學長下樓,他身后跟了一個人,我定睛一看,是開開。

“喲,小開妹子也來啦?”月師姐大聲說道,“難怪讓我們等這么久。”

聽月師姐這口氣,開開應該是常來南大了,而且她跟他們也都很熟悉。我突然又覺得自己像一個外人,被孤立著,很尷尬地站在一旁。

“月姐姐,好久不見越來越美了。”開開跑著迎上前拉起月師姐的手,“我可想你呢。”

“那你來了都不找我。”月師姐故意嗔道。

“這不跟我哥馬上就過來了嗎?”開開笑嘻嘻地說道。

“我哥?!”不知道什么時候,開開對學長的稱呼越來越親密了,以前還是皓阿哥,現在竟然直接叫哥了。我越發地不自在,我能感到自己的臉色也越來越不好了。

“燕子,你也來了。”開開對我說道。

“嗯。”我應了一聲。

月師姐拉著我跟開開的手,沖著學長喊道:“小皓,今天你請我們三個美女吃什么呢?”

“吃馬祥興如何?”學長笑著,沖我點點頭,“我們去嘗嘗‘胡先生豆腐’。

本以為“胡先生豆腐”將是我與學長單獨在一起的“見證”,沒想到開開竟然也在,我的確有了想逃的想法,但轉念一想,自己來的時候就下定了決心,不管遇見什么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逃。

我加快腳步跟上他們,我聽到月師姐說:“我敢肯定,你們吃過‘胡先生豆腐’下次一定還會去吃,這可是難得的美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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